“等等!”正厅之外,少年虚弱的声音压过了场上所有的人。
对于这个声音,沫百再熟悉不过了,迅速看向那门外。但她看到蓝色身影的背上趴着一名女孩,女孩手无力的垂在琉煜胸前,两人脏兮兮的,隐约看得出美丽的小脸紧紧的贴着琉煜的脖子。顿时柳眉竖起,杏目圆瞪,大踏步走了下去。
走进一看,却吓了一跳,一肚子的气话在看到琉煜那身上多处划伤后,纷纷散尽。
“你怎么了?”沫百看着疲惫的琉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会儿再说,先救人。”
“救人?”沫百看向琉煜背上的女孩,女孩身上披着琉煜的外衣,但看的出受了不小的伤,双目紧闭,虚弱的低声喘气,嘴角不时流出鲜血,滴在琉煜身上。
沫百的目光最终锁定在琉煜肩上的项链,那金色的链坠是那么的扎人眼球,当看到那链坠上的婼字时,沫百整个人都呆住了,昔日跟在自己身后,一声声叫着姐姐的身影还抹不下去,那一天如同噩梦一般,跟随着自己整整五年,一个转身,只是一个转身,自己丢了妹妹五年......
“琉煜,这是......”此时赵烈察觉到一丝不对,一个闪身,来到沫百身旁。
金色的链坠是那么的醒目,使赵烈一眼看到上面的婼字,险些跌在地上,他当初寻找了整整一年,以他的实力,一年,可以去的地方比大部分人一辈子走的地方都多,可以寻找的地方都寻遍了,苦寻无果,才不得已而放弃。
“赵爷爷,怎么了?先救人,她......?”琉煜当然不知道此时赵烈和沫百在想什么。
听到琉煜的提醒,赵烈才回过神来,看着女孩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不禁一痛。
一个黑色的法阵悬于赵烈的右臂一侧,黑色的光芒覆盖了赵烈的双手,赵烈的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黑芒缓缓延伸,裹住琉煜及其背上的女孩,幽暗的光芒却散发着亲和的感觉,琉煜及女孩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虚弱昏迷的女孩也逐渐睁开了眼睛。
法阵消失,黑色的光芒也随之退散,但赵烈却需扶着沫百才能站稳,可见刚才那并无多少花俏的治疗耗费了多少灵力。
就在这时,沫百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取下女孩颈上项链,将自己的血滴在链坠上,又取女孩一滴血同样滴在项链上,顿时,项链光芒大放,刺眼的金光在穹顶汇成一个赵字。
“妹妹......”沫百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看着这趴在琉煜背上的女孩,哪里还有一丝怨意?
赵烈更是老泪纵横,忘却了一切,强挺着疲惫的身体,从琉煜身上夺下赵沫婼,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沫百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琉煜一手将沫百搂入怀中,却并未注意周围异样的目光。
沫百含羞低头,没有反抗,反而闭着眼睛依偎在琉煜怀中。
莫约一刻,赵烈才从后室走入正厅,看到这一幕,也注意到四周人的神情,这次相当于是变相的招亲会,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确实不好。
“沫百,回到座位上去。”赵烈轻斥,自己则走到大厅中间,抱拳行礼,“不好意思,适才小孙女回归,心情难以控制,有些怠慢,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座下也都是各族有头有脸之人,都也是老油条,纷纷表示不会在意。
“琉煜哥哥,跟我走。”沫百也知道这样不好,在大场合下,她很少不听赵烈的话,毕竟赵烈是一家之长,在外族面前一定是要有面子的。
琉煜就这样被沫百在众人眼下牵着手坐在沫百身前。
他并没有注意到言世杰此时狠恶的目光,如果言家与赵家可以联姻自然更好,但是如果后来琉煜拔不出剑,这就是将言家推于风口浪尖对言家定没有好结果。
“九年前,我的大孙女,赵沫百生了怪病,就在这个日子得遇神人救治,九年后,失踪五年的小孙女,在这个日子,被言家寻回,此乃我族之吉日啊!”赵烈控制不住的仰天长笑,他虽然知道琉煜和家族的关系,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将他和家族合并一说,否则就是他们赵家的不义了。
“恭喜恭喜啊!”下方不少家族均送上祝福,但具体是怎样想的便不为人知了。
“言老弟,我赵烈欠言家一一份人情,日后必定答谢。”虽与言家没有关系,但戏份还是要做足的,赵烈上前抱拳感谢。
言家家主言鹊摇手连称不敢当。
“嘻嘻,琉煜哥哥,你还不知道我有个妹妹吧?怎么样?漂亮不?”沫百悄悄的问着琉煜。
“知道啊,有一回你睡着了,就一直叫着妹妹,后来没有问你是因为我感觉你要想说你一定会告诉我的。不过你妹妹嘛……比你轻,长得挺甜的。”琉煜故意舔了舔嘴唇,玩弄的看着沫百。
谁知沫百一听,皱紧眉头,气鼓鼓的,眼睛也不在看他,而是看向一旁的祎祎,表情可怜的抱怨着。
“好啦,逗你的,刚刚她黑乎乎的,又是晚上,我能看见什么?再说,之前我很虚弱,她在我身上感觉和山一样,哪里会比你轻?”琉煜就喜欢看着沫百这气鼓鼓的样子,可爱至极,让人有上去捏一捏的冲动。
沫百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便一扫先前的不开心,四处张望着今日到来的人。
“小沫百,快看,那有一个帅哥唉!”随着祎祎的目光看去,一名男孩映入眼帘,他有着如同女子般的白皙皮肤,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金色瞳孔暗放精光,令人不敢与其对视,嘴角总是有着自信的微笑。
“哼,再帅也没有我家琉煜哥哥帅。”沫百看了一眼便不去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琉煜,搞得琉煜手足无措。
“好好好,你家琉煜最帅了,但你有琉煜我又没有,帮我也看一下嘛。”祎祎白了一眼,自顾自的四处张望。
待赵烈一一问候各家族后,这才回至首位,命人将剑抬至厅中。
说也恐怖,放置剑的是一种黑红色的金属架,上面单纯横置一柄银剑,但是却需要数十人集体抬架,甚至看起都是有些吃力。
“拔剑仪式,开始!”赵烈到想看看,这连他都拔不出来的剑,是什么人可以拔出来。
原本空荡的场中央,现在均是八岁到十二三岁的孩子,声音杂乱,恍若街市。
不过也不乏耐得住性子的人,一些稍大点的和自小稳重的人,现在还坐在座位上静静的看着这些人在场中抢着拔剑。
“琉煜哥哥你快去啊,一会儿被别人拔出,我可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看着琉煜坐在座位上淡定的样子,沫百都有想替他上去的冲动。
琉煜看着沫百急切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若先拿到就能先拔出,就不必举行这仪式了。他毕竟活了两世,心性要比同龄的沫百成熟太多。
看着琉煜好像此事与我无关的神态,沫百坐在座位上气鼓鼓的喘气,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渐渐的,场中空荡了起来,此时陆陆续续才有着一些十五六岁的小孩上前一试,但均无功而返,一个时辰后,场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琉煜见没有人可以拔出此剑,皱着眉头,真的能拔出吗?他还没有觉醒,比他强大的人都拔不出来,不会就没有办法拔出此剑吧?
抱着一试的心里,琉煜在众人不屑的眼下上前观摩此剑,欲取下握于手中,却无法挪动分毫。
“你就不用上了,不被家族承认的笨蛋能干嘛?”言家不少子弟自小便被家中大人告知禁止与琉煜同行,决不能与这“不祥之人”有太多瓜葛,否则必定引火烧身。自然言家子弟对琉煜没有了一点好感,而且,言家子弟自小被长辈溺爱,纨绔成性,没了规矩,对琉煜变本加厉,家中琉璃的地位也仅仅是言世杰的妻子而已,并没有什么权利,而在这实力说话的世间,琉璃母子也只好一忍再忍,但却更是助长了言家子弟的气焰。
剑长三尺九寸,宽两寸,重量怕是有千斤之上。
双手握住剑柄,琉煜缓缓调整着呼吸,成败在此一举。
琉煜用力的向后仰,一只脚蹬在剑台上,只是片刻,额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在琉煜看来,这剑就像是长在这剑鞘上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哈哈哈哈,看他,这姿势.......笑死人了.......哎呦......不行了,下来吧,不要再丢人了!”场下,不少人已经认出琉煜,自然知道这人便是那“不祥之人”,不被家族承认,看到有人起头,台下的人便肆无忌惮起来。
琉煜对这些充耳不闻,自小已经有太多太多需要去习惯了,今天,他只是来拔剑的,只为拔出此剑!
“这不是言家的少爷吗?怎么这能耐?被老天嫉妒的人才还会拔不出剑?”有一人说道。
“看来他真拔不出,看!他流血了!这笨的,怪不得不被家族承认。”另一人应声附和。
果然,因用力过度,渐渐地导致虎口破裂鲜血一滴滴留下,滴在剑上,银色的剑柄上有着沾有鲜血,看的不免有些渗人。
言世杰听着场下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双目圆瞪,手掌已不自觉的握成拳,牙关咬紧,看来是已经怒气上身,这不仅是他一个人丢人,丢的更是全言家的脸面。
这时,一名桃李年华的女人坐于其旁,握住言世杰的手,冰凉柔软的感觉,令言世杰的怒气弱了几分。
言世杰看向那女子,问道:“你是?”
“邵菲。”
“琉煜......”沫百面露忧色。双手抱拳,静静的看着他。她知道琉煜在其他人眼中是一个异类,但是她却并不曾在乎过,她只知道,和琉煜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这就够了。
约一刻钟,琉煜想尽一切办法拔剑,却依然无法动其分毫。终于,琉煜不甘的放弃了,目光看向沫百,虽只是一刹那,但那一刻,沫百流露出的神情却使他终身难以忘怀,那是一种无法相信,接近绝望的目光,两眼空洞,双目无神,这柄剑的主人会与沫百共处一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拔出此剑,或许不会有人,但不是他。
他不敢再看沫百的眼睛,双目发红,嘴角不自主有些颤抖,他想说出祝你幸福,但却没有说话的勇气。他只好一个人在这众人的嘲笑下,一步步,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的走出赵家。
沫百看着琉煜向外走去,他承受了太多,却依然未能如愿,想叫住他,却没有说话的力气,此时的沫百,像没有骨头一般,瘫软的坐在椅上,看着琉煜,渐渐离自己远去。
沫百看着琉煜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剧痛,她还小,并不懂太多男女之事,但对于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失去,孩子,往往是在整个年龄段上最难过的。
“难道真的是柄无法拔出的剑?”赵烈看着场中的剑,缓缓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