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要跟着我,就要明白一条。在我世界里,云舒永远是最重要的。”锦夜看着细雨,坚定道。
不刃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冷冷一笑:“我知道了。”
“还有,他杀了蛇娘,你杀了齐嫣,你们再无瓜葛。”
男子微微敛目,转身离开:“我知道。”
一室寂静,锦夜伸手接住冰凉的雨水,呢喃道:“何时才能雨过天晴。”
正月十六,新帝登基大典,正式入主太极殿。幕僚孤锦夜御赐令牌,可随意出入皇宫,调动王城守军,令牌一出如君亲临。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是却是权倾朝野。
原禁卫军统领齐北,擢升为正四品忠武将军掌管王城驻军。
原太子亲卫并入禁卫军,叶熊擢升为正六品昭武校尉,掌管皇城禁卫军。
原太子随从葛平,封正八品宣节校尉,编从御前侍卫。也是那一天,思南才知道,原来阿平姓葛。
不过,虽然皇帝大赦天下,但是却不包括二皇子秦云凛一干人等。
秦云凛终生圈禁。
振国将军官平阳,念在一生功勋,剥夺兵权,贬为庶民,其女灵珠郡主因为救驾有功保留郡主头衔。
四皇子秦云璋封从五品游骑将军,驻守淇州,下月启程,没有诏令不得回京。
不过有一个人的处置很奇怪,就是原来灵珠郡主的副官韩桂,调任了从六品振威副尉,任职御前侍卫。
最近秦云舒很忙,忙的没空去纠缠锦夜。
秦云澈如今暂时住在太子府,云舒的意思是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命人给他整理一处院子,好让他接丽妃回来住。
可是关于先皇后一事,秦云舒却一直都只字未提。
秦云澈看着青衣公子悠闲的样子,不禁浅笑:“看来你也喜欢过自在日子。”
“世人都喜欢自在的日子吧。”锦夜抬头看他,“殿下准备何时回去接丽妃娘娘。”
男子闻言,有些犹豫:“山上苦寒,我也想母妃回宫好安享晚年,可是……皇兄他……”
“皇上迟迟并没有反查先皇后的案子,一定有他的考量,殿下怕丽妃娘娘回宫跟兰贵妃他们对上也是情理之中的。”
云澈看她,浅浅一笑:“你真是什么都能看透。”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日你跟那个杀手一道坠崖也是事先安排的么。”
锦夜一愣,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摇摇头:“没有,那时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不刃被卿文说服了。”
“那你……”云澈知道自己有些失仪,连忙放低了声音,“那你不是拿自己的命去赌么。”
“赌赢了就好。”孤锦夜说的云淡风轻。秦云澈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既然殿下还有所顾忌,那就暂且放一放吧。”锦夜说着看向他,“要不要写封信回去先报个平安。”
“好。”秦云澈点头:“我忽然觉得你跟我初遇你的时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你可以叫我云澈,殿下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没人叫了。”
孤锦夜看着他,点了点头:“好,云澈。”说着觉得手里的茶冷了,便抬手去倒,茶壶却也空了。微微蹙眉,“思南……”
“我来吧。”云澈伸手接过来,触到她微凉的指尖,赶紧缩了手,“抱歉。”
锦夜一愣:“无碍的。”礼佛的人果真是心明眼亮,难道不用说就已经洞悉她是女子了?
秦云澈似乎也反应过来,尴尬的笑笑:“我初见你就以为你是女子,之后不知怎的还是会下意识的这么觉得,抱歉。”
锦夜释然:“没什么的,有劳……殿……你了。”
“公子。”思南匆匆进来,“皇上来了。”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两人就看见了一身便衣的秦云舒。
思南看见他身后跟着的葛平就撇过了眼睛,还在生气呢。
锦夜起身:“皇上怎么来了。”
“皇兄。”云澈点了点头,转身去给锦夜倒水。
秦云舒见他们如此亲昵自在的样子,不禁蹙眉:“朕怎么不能来了。”说着就坐了下去,“你跟三弟倒是自在了。”
“皇上才登基,公务繁忙些也是正常的。”锦夜不理会他的小脾气,“今日怎么有空出宫了。”
“还不是为了你。”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你的吧。”
锦夜一看,微微蹙眉。信封上没有一个字,但是她知道这是她娘写给她的。自从她再次回到云舒身边,还没有收到过家里的一封信。
“我在父皇的寝殿里找到的,藏的可好了。”秦云舒说着撑着脑袋,“我可没有偷看。”
锦夜抿唇一笑:“谢谢。”
秦云舒见状也笑了。
春风轻拂,青衣公子缓缓打开了手里的信,话语很简单,只是说家里安好,问她的归期。
归期?锦夜垂着眸子没有去看云舒的笑脸,哪有什么归期,如何有归期。娘亲如此聪敏,难道不知她现在的处境。可是既然这样问了,就是想她想清楚了,不要拿自己和家人去冒险。
也不要拿自己的爱人去冒险。
秦云舒看见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变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家里安好么?”
“恩,很好。”锦夜慢慢的收好信,“只是娘有些想我了。”
“那就好。”男子舒了一口气,说道,“等你封后了,我便派人去把你的家人都接过来吧。”说的极其自然,可是心里却在打鼓,真怕她又说不。
锦夜闻言,浅浅一笑,点头道:“好。”
云舒一下喜出望外,没有看到锦夜说这话的时候,她身后的思南深深锁眉。
远远地,秦云澈看着两人,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太一样。不像是君臣,倒像是……手里的茶壶微微一紧,举步上前:“在说什么呢,如此开心。”
秦云舒看过来,笑道:“秘密。”
锦夜失笑:“皇上还是想想云皇后的事情吧。”说着看着云舒,“四殿下就快出京赴任了,皇上是想在他走之后查处德妃呢,还是之前?”这次她问他,由他做决定。
秦云舒一下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道:“之前吧。”
秦云澈抬手给锦夜到了茶,坐下不语。
“云澈,当年的事情,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终于下定了决心。
秦云澈一袭青灰的长袍,眉头轻锁,目光有些悠远,像极了一个遥说尘世的世外人。
“当年……”
当年……
当年的事情,其实说白了很简单。一个女人,一心爱着自己的相公,可是他的相公却是一国之君。她花了很久说服自己,他们有了孩子,她很高兴,他的相公也很爱她,她便不再纠结此事。
可是后来,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的相公也爱上了别人。
她便无法再说服自己面对那个皇上,面对这重重高墙。更加没有办法去面对他相公爱的女人……叶倇。
“没有一个女人会大度到看着自己的相公爱上别人吧。”不知为何,孤锦夜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确定一般,“关键在于,先帝说过,先皇后进宫之后跟兰贵妃感情甚好,那么之后发生了什么,德妃又做过什么。”
秦云澈摇摇头:“德妃当年见皇后跟兰贵妃先后诞下皇子,所以心里着急,心生一计,设计灌醉了父皇,将我母妃献给了父皇。后来母妃如了德妃的心愿怀上了龙子。”
“可是没多久德妃自己也怀孕了。”
男子无奈一笑:“四个月,我跟四弟只相差了四个月,天意弄人,母妃一下子就变成了德妃的眼中钉。”
“世事难料。”锦夜感慨了一声看向云舒,男子静静的听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秦云澈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心紧了紧:“德妃想除去我母妃,可是这件事被皇后知道了,责备了德妃,还说要是我母妃出事了她就去告诉皇上。”
“德妃会怕?”思南下意识的插了一句,然后就赶紧捂住了嘴。
云澈并不在意:“那个时候她是怕的,因为官平阳被人连参结党营私,官家正是步步小心的时候。”
“皇后救了丽妃。”
“是,所以母妃很感激皇后,可是……”男子微微一叹,“德妃那样好胜的性子并不罢休,眼看着母妃跟皇后和兰贵妃越走越近,她就处处针对我母妃,甚至陷害她,说她意图谋害她的龙种。为此责罚我母妃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也是因为这件事母妃落下了病根。”
锦夜不禁道:“这就是宫里的女人么,她们是本性如此,还是被逼如此。”
“有的人守得住性格使然,有的人守不住吧。”云澈看着锦夜,“就像德妃跋扈便一直跋扈,母妃软弱便一直软弱,皇后善良便是一直善良。”说着微微一顿,“而兰贵妃就是那个守不住本性的吧。”
锦夜看向云舒:“先帝说过先皇后生病的时候一直是兰贵妃照顾的。”
“这也是我一直怀疑她的原因。”秦云舒终于开口,“她进宫前是淇州一家医馆的女儿,她家世代为医,据说当时父皇是微服私访受伤了,才遇见了她。”
“原来如此。”孤锦夜若有所思。
秦穆爱上兰贵妃是情有可原的,而兰贵妃也愿意为了他放弃了悬壶济世,只在这宫中守着他一人。想到这里锦夜说道:“如此看来,兰贵妃不恨皇后是不可能的吧。”
“可是我母后又做错了什么!”秦云舒豁然起身,“她只想做好这个皇后,只想孩子能健康的长大,日子能平安的过。”
“皇后太过善良了吧。”云澈看着云舒,“母妃说,那个时候她有暗示过德妃要害她,可是她却只是一笑了之了。”
“丽妃做了什么。”云舒忽然问道。
秦云澈微微一愣,说道:“母妃在皇后的药里下了蒙汗药。”
秦云舒深深的看着他,转身道:“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人,为了自己不惜害了别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