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萧瑟柔声道,“大人于我可是救命之恩,我就这样在府上白吃白住于心不安,你就当成全我好不好。”
“算我求……”女子说着就要下跪。阿墨一惊,连忙扶着她,一瞬间嗅到她身上的香味,魂儿都快飞了。
“好,那请姑娘跟我来吧。”阿墨说着伸手拿起她手中的披风,仔细的给她披上,“几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话语间还有些不好意思。
萧瑟微微一愣,也没有在意,含笑跟在他的身后往观锦阁去了。
观锦阁。
锦絮一袭青衣,披着一件月白的披风,独自坐在窗前摆棋。
廖月进来的时候,渐渐她微红的指尖,微微蹙眉:“不冷么。”
“还好。”女子没有抬头,“如今已经没有那么怕冷了。”
廖月不着痕迹的坐到她对面:“清风总抱怨你太闷了,就会拉着他下棋。”
“那是因为你也闷,总拉着他下棋。”女子执子浅笑,“想想他也真是冤枉,明明不是个安静的性子,硬是把棋艺磨得如此之好。”
“那是因为咱们两个师父教的好。”廖月毫不谦虚。
锦絮看着棋盘:“这局棋师兄是否想了很久了。”
“嗯。”自一进来就发现她摆的是自己房间里的那局棋,进退两难之后就再未动过。
“其实有得必有失,你何不想想如何才能把失地减到最小。”
“或许是因为我太贪心吧,所以才会被困其中。”男子看着她,点到即止,不敢多说。
巫锦絮没有抬头,而是仔细的拭着各种解法。两人一时之间就这么静静地对面而坐,谁也不说话。
若果说清风会让她开心,费尽心思。那么廖月则是多年的相知相伴,相濡以沫。很多时候他们不需要多说什么,就能彼此了然。说是心意相通,也不为过。
所以……锦絮落子,心中一酸。无论他多么的小心翼翼,她也能察觉他的心事。
廖月,这世上最不会骗我的人就是你呀。巫锦絮微微抬眸,看着他浅浅一笑:“师兄,陛下最近有让我回宫的意思么。”这两日秦云舒天天来,都被他给拒之门外了。
“啊?”廖月回过神,想起苏衡那副样子,不禁蹙了道,“管他做什么,难不成你有了我还惦记着他不成?”
锦絮闻言,失笑道:“师兄要是吃醋,我可就没办法了。”
“大人。”阿墨进来,见他们有说有笑也不禁笑道:“事情都办妥了。”
“哦。”廖月撑着脑袋看着锦絮,“小锦,你说他们一口一个大人的,你是大人,我也是大人,你是丞相,我也是丞相,听着好麻烦啊。”
“死了。”巫锦絮对着棋局蹙眉,这条路走不通,眼皮抬也没抬,“那师兄的意思是……直接改口叫夫人吧,这样多方便呀。”抬眸就看见廖月放光的眸子。白了他一眼:“小心我告诉师父。”
阿墨见状,连忙打圆场:“大人,呃……”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萧瑟适时上前一拜:“我听说右丞相做客府上,所以主动请缨来伺候大人。”声音婉转动人。
巫锦絮回头看去,只见一二八女子一袭水蓝裙裳,披着一件嫣红的披风,衬得一张雪白的小脸更加红润诱人。
萧瑟见她看向自己,抬眸大方的迎着她的目光,谁料锦絮却转过身去看着廖月,淡淡道:“萧瑟怎么在你府上。”听不出情绪。
“那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廖月干笑道。
锦絮看着他,也不再问。听见身后的人说道:“大人怎么知道我是谁,我并未见过大人。”
锦絮慢慢的收了刚才的几步棋,思忖着另辟蹊径,悠悠道:“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萧瑟闻言心中不快,听见巫锦絮说道:“我不用人伺候,如果我没猜错,思南今天就会过来。”
“为什么?”廖月看着她。
“她被我‘嫌弃’了那么久,应该熬不住了。”锦絮说着一脸深意的看着廖月,“陛下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她在这里总归不好。”
廖月闻言,微微蹙眉。
“你什么意思,一来就要赶我走么?”萧瑟上前,站在她身边,“你若真的不待见我,那我回那……”说着微微咬唇,一脸的委屈可怜。
巫锦絮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廖月见她如此,起身道:“阿墨,送萧姑娘回屋。”说着看向锦絮,“小锦需要静养,记住,闲杂人等不准靠近。”意有所指。
萧瑟闻言,吃惊的看着廖月,以为说的是她,含着泪,转身就跑了。
“姑娘。”阿墨见状喊了一声,然后匆匆告退,追了过去。
“她误会你的意思了。”
廖月反应了一下,微微蹙眉:“无碍的,你说的对,她不能在这里。”
“萧弼答应了你什么。”
“十万大军,唯命是从。”
“看来这个萧弼有些能耐,就是脑子没长全被人利用。”一子落定,“现在,我们手中有戴,雁两地。”
“还有庆。”廖月淡淡道,从容不迫。
巫锦絮看着他,微微一愣,浅浅一笑:“师兄总是能给我惊喜。”
廖月伸手轻轻的揽着她在腰间,柔声道:“这次的惊喜不是我给你的。”是他。
巫锦絮嗅着他身上的香味,也不多问,只是道:“那我便让陛下废后吧。”这样一来,燕地和京都就分崩离析了。
男子的手臂一紧:“不行……”
“没事儿,相信我。”巫锦絮抬头看着他,见他久久不语,心中默然:这就是你的进退两难么?还是,还有其他……
锦絮环着他的腰,心中悄然一叹:等师父来了,我便回宫吧。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忽然一声喝,惊了两人。
廖月抬头看见来人,怒道:“你怎么进来的!”
秦云舒风急火燎的冲过来,一把就把锦絮从他怀里拉了出来:“这就是你的大公无私么,我看最自私的就是你!”怒不可遏。
“你……你你你……你给我滚出去!”恼羞成怒。
锦絮无奈的看着秦云舒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失笑道:“我还真是一点儿坏事都不能做。”
秦云舒忽然看向她,锦絮一愣:我刚才说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难道……
女子对上他复杂的目光,幽幽道:“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是不是?”
两人都懵了!
“没……没有!”秦云舒赶紧松手,居然慌不择路的躲到了廖月的身后,“怎么会呢,那个……你记错了。”
“是记错了还是忘记了。”巫锦絮脱口而出,随即就看见了两人同时恐惧的目光,心中一顿,转身拂袖而去。
秦云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连追不追都纠结了:“怎么办。”心力交瘁。
“你还问我,谁让你来的。”精疲力竭。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我来会看见你……你那样吗!”又吵起来了。
巫锦絮不知不觉在花园里待了很久,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心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廖月和秦云舒都没有来找她,应该是无法解释了吧。
其实,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为什么还会这样失态。女子蹙眉,看着景色的阳光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灿烂无比。一阵风吹过,带着萧索的寒意。冬天来了,冷了。
忽然一声响,听见女子懊恼的声音:“怎么给打碎了?”
“裙子绊了一下。”丫环看着地上的饭菜,“我收拾一下,你帮我回厨房再弄一份吧,不然萧姑娘又要不开心了。”
“她啊,寄人篱下还使小姐脾气。”
那打翻了饭菜的人丫环蹙眉不语,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巫锦絮远远的看着,思绪被“萧瑟”给拉了回来。
廖月膳做主张,把萧瑟从官窑给带了回来,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旦被苏衡察觉了,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想到这里,锦絮微微一叹,正要转身回去,却见有人走了过来,微微蹙眉:“萧姑娘。”
“巫大人。”萧瑟行礼,“能在这里看见大人就太好了,瑟瑟之前唐突了,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无碍的,姑娘不必介怀。”
萧瑟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完全不似之前的样子,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冬天的夕阳尤其短暂,没一会儿便在天空的尽头渐渐消散了。
“大人似乎有心事。”萧瑟站在她身边,嫣红的披风在残阳中格外显眼。
锦絮摇摇头,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出来走走。天色不早了,我方才看见有下人去你的西苑送饭菜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点了点头要走。却忽闻萧瑟说道:“大人是在害怕么。”
微微一愣,回头看她,一脸的不解。
萧瑟看着她,说道:“瑟瑟听说过很多关于大人的传闻,都觉的不过是一介女流有什么可夸张其词的。今日一见,瑟瑟至少相信了一点。”
“陛下是真的迷恋大人。”
“大人可别生气,瑟瑟没有别的意思。瑟瑟知道自己像谁,也知道大人在担忧什么,才让廖大人送我离开。”萧瑟一脸的坦然,“瑟瑟可以保证,今生都不会出现在陛下面前,不会威胁到大人的地位。只求能在廖大人身边,有一席之地。”
巫锦絮忽然觉得而有些好笑:“姑娘原来是觉得,陛下会爱上你。”
萧瑟看着她,一脸无辜:“不是么。”
“在下很好奇,去年年宴,姑娘没有见到陛下么?”
“没有。”萧瑟微微蹙眉,“那晚我是轻纱蒙面,原本准备了一支舞要献给陛下,可是因为奚贵嫔忽然身子不适,所以陛下陪着她早早离席了。”
原来如此。
锦絮浅浅一笑:“相似的人有一个就够了,我并不觉得就算陛下去年见到了,就会倾心于你。”要是去年让奚溪见到萧瑟……锦絮忽然想,或许是已经见过了,所以才会忽然不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