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总第九十一
田团长带人把连长从保密局接出来的时候，连长整个人看上去都软了，他衣裳凌乱，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他整个身子几乎全靠在田团长身上。他说保密局真他妈不是人呆的，他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进去，他说是军人就应当战死疆场，哪怕马革裹尸也成。到后来他说话有些混沌，只知道哭泣。田团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说你不要在这丢人现眼，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说完他稍微用了一下力，一下子就把连长扔到车里，尔后，他整理了一下军帽和风经扣，慢慢钻进车里。其实他心中五味杂陈，可是，除了叹息，又还能做什么？有机会，一定好好收拾保密局那帮龟孙子，他心想。
一营长黑着脸闯进来，他刚想说什么，田团长摆摆手，一营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怎么，还在为那事闹心？”田团长斜着眼瞅了一眼一营长，淡淡地。
“团座，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一营长把军帽脱下扔到地上，愤愤地。
“咽不下又能怎么办？谁叫你不好好管教自己的手下。”
“团座，我——”
“你什么都不要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全弄清楚了，为了一个婊子，你的那个连长居然和对方大打出手，传出去就丢人！”
“团座，我的手下是不对。可是，他妈的也太欺负人！”
“越王勾践的故事你应当听说过，回去好好想想。”
一营长听了这话犹疑了一下，稍后又像是明白了，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军帽，用手拍了拍后戴在头上。
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田团长老是睡不好觉，他只要一闭上眼，就有无数的人在眼前晃悠。他找了好几个老中医，也试了不少偏方，可就是不见效。睡不好觉，他的脸色看上去腊黄，头也隐隐地痛。不过最让田团长头痛的是越来越壮大的游击队，虽然城市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广大的农村，他们的身影无处不在。明明剿杀了那么多，转眼之间他们如雨后春笋一样又冒出来，而且越来越壮大。他不明白，那么多泥腿子咋就像抽了鸦片一样，共党究竟有什么魔力？他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现在报纸上是形势一片大好，好像到处都是大捷，胡宗南的大军也打到了延安，照理说，现在应该天下太平了，可实际呢？总裁曾预言三个月统一全中国，现在无数个三个月过去了，这话好象成了一句戏说。当然，他不敢评价总裁，只是这种疑问在心中怎么也抹不掉。田团长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尚可法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警察局长新娶的姨太太，这一下不知不觉中就隐了进去。也难怪，有几个男人能像柳下惠一样在女色面前不动心？何况那女人有楚楚动人的脸蛋，有细细的柳叶眉，有樱桃一样的小嘴，还有那胸脯，那腰姿，说话时吐的呢喃之音，简直就是观音娘娘派到人间来的天使。只是，这样一朵鲜嫩的鲜花让那糟老头子糟蹋了，实在太可惜。不行，我得拯救她。可是，自己暗示了她几回，这婆娘好象不懂风情。看来，要想得手，自己得采取一点手段。尚可法靠在藤椅上，慢慢燃上一支烟。对了，自己何不——想到这里，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兴奋起来。
尚可法本想喊人跟自己一路，想了想自己独自一人出去了。为了防止别人认出自己，他还特意戴了一副墨镜。出门拐几个弯就是一家药铺，是家百年老字号。尚可法进去的时候，几个伙计正在忙碌，他压低声音说明来意。伙计听见后惊异地抬起头。
“对不起先生，这种药是政府明令禁止卖的。再说，本店没有这种药。”伙计有些警惕，他瞅了瞅外面，几个警察刚好经过。
“哆嗦什么，喊你卖你就卖！”尚可法显然没有料到伙计会拒绝自己，他提高音量，有些生气。
“对不起先生，本店没有这种药。你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吧。”伙计冷冰冰地。他不再理会尚可法，忙自己的去了。
这一下，可彻底激怒了尚可法，他啪地拍了一下木桌子。响声惊动了老板。老板是一个枯瘦的老头，他戴着老花镜，正在算盘上算什么，见状他走过来。老板朝尚可法施了一下礼。尚可法见他用余光在打量自己，只好摘下墨镜。老板认得尚可法。他忙把他拉到里屋。
“对不起尚先生，伙计是刚来的，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只是这种药，小店确实没有。”老板见尚可法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顿了顿，“不过我私人倒是珍藏有一点，我可以送给你，只是——”他打住话题。
“我知道咋做！”尚可法看了看手表，明显有些不耐烦。
老板转身在柜子的抽屉里找到一包药，他小心翼翼地递给尚可法。尚可法把蒙汗药揣进兜里，转身快速离去。
清早，保密局就收到一个包裹，黑蛮子打开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他当场就大叫起来。听见叫声，龙少阳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瞪了一眼黑蛮子。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龙少阳喝斥道。
黑蛮子用手指了指包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龙少阳瞅了瞅，也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保密局的谭大伟吗？这小子好几天没上班了，咋会这样？龙少阳有些想不明白，他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
“头，会不会是共党？”黑蛮子猜测道。
“你认为呢？”龙少阳反问。
“我看不像。难道说是田团长他们——？”黑蛮子再次猜测，他接着又摇摇头，“我猜他们没那胆子。”
“以谭大伟的身手，一般人要想取他的首级也并非易事。除非——难道是？”想到这里，龙少阳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虽然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大胆，可并不是毫无依据。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将是保密局噩梦的开始。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