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总第七十六
“大当家的，打仗可不能把俺给忘了！”陈明边走边吼。他戴一顶破草帽，身上的灰布褂早就汗湿了，不过他脚上的新布鞋有些晃眼。
“哟，你可是稀客！我还以为，你被谁给勾走了呢！”六奶夫人调侃地。她本想说是被子哪个狐狸精给勾走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呀，本想给阎王爷当女婿，不过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我等不急，所以又回来了。”陈明挠了挠后脑壳，开心地。
“你呀，三句有两句没正经！你既然来了，你也表个态，这仗咱是打还是不打？”六奶夫人瞪了陈明一眼，征询道。
“你是大当家，你说咋办就咋办。”陈明的态度很坚决，“谁要是有不同意见……”他警告道，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陈太威脸上。
陈太威没敢直视陈明，他的眼神太灼人，他把目光挪开了。六奶夫人沉吟半晌，她抬起头。
“老赵说得对，咱们既然已经是兄弟，现在兄弟有难，哪有兄弟不管兄弟的道理？所以这仗咱得打，也值得打。说吧贺队长，需呀咱们做些啥。”六奶夫人把目光转向贺镖，郑重其事地。
“我和老王同志商量了一下，决定县大队还是避其锋芒，毕竟我们在实力上和敌人相差甚远。但我们不能白白地把洪县让给敌人。”贺镖严肃地。
“你的意思我明白，还是用对付小鬼子那一套。”六奶夫人说。
“所以我们两家需要配合。”贺镖说。
“行。那我们在什么地方汇合？”六奶夫人问。
“我们现在已经撤退到离青风岭不远的双凤山，在那儿休整。”贺镖回答道。
“那地方我知道。有山有水，只是地势比较险峻，好像比咱青风岭还要险。”六奶夫人回忆道。
“所以我们就相中了这地方。”贺镖解释道。
“只是，粮食……”六奶夫人欲言又止，明显有些担忧。
“双凤山上有一个天然的大洞子，我们在里面存放了一些粮食，够百十来号人吃个两个月。”贺镖说。
“你们考虑得真周到！”六奶夫人佩服地。
“那地方抗战时我们就经营过。好了，多谢大当家鼎力相助。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贺镖拱手一一别过。
六奶夫人起身一直把贺镖他们送到门口。
老王头看到贺镖回来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基本满意。老王头拉贺镖在椅子上坐下，递过去一碗水，尔后用手捂了一下旱烟嘴，又把自己的烟枪递过去。
对他们要有耐心。毕竟，他们原来野惯了，还不大适应革命队伍的规章制度。不过，只要他们站到人民这一边，一切都可以改变。”老王头语重心长地。
“还是老王同志想得远。”贺镖真心地。“对了，队伍的情况怎样？没受到损失吧？”他有些急不可待。
“还好。不过，咱们不能老耗在这，得主动出击。”老王头若有所思。
“对，也让他们尝尝小米加步枪的滋味。”贺镖表示同意。
“据内线传来的消息，田团长对和我们作仗很反感。他这个人很有正义感，是我们重点发展的对象。不过眼下，我们很给他们一点教训。我琢磨着，明儿清早，我带人让他们醒醒瞌睡。”老王头说。
“还是我去吧。你岁数大了，这几天本生就折腾得够呛。”贺镖担心地。
“这事你就别和我争了。还是我去。你明天带人在山里打点山货，同志们都快两个月没打牙祭了。我回来的时候，再顺便买点盐。”老王头交待道。
贺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王头带领冬瓜等二十人在天空刚露鱼肚白的时候就来到城门下，他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城楼上大约有四五个士兵，不过大都睡熟了，只有一个士兵扛着长枪逛来逛去。再就是，城楼底下还有两个站岗的。老王头指指楼上，又指指楼下，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冬瓜点点头，挑了三个身手敏捷的。他和其中一个轻手轻脚地上了城楼。干哨兵的时候，冬瓜不小心把地上的一个空酒瓶碰翻在地，响声惊动了睡觉的几个。慌乱之下，他只好一枪一个。枪声惊动了其他人。值班的一个排长忙带人冲出来，一时间枪声大作，老王头见状忙带人冲上去，便示意冬瓜赶紧撤。
这一仗，老王头他们牺牲了三个，有一半的人挂彩，冬瓜的胳膊也挨了一枪。一营挂了七个，有十几个受伤。
回去后，冬瓜感到内疚，不停地检讨。老王头见他快要哭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哭什么，都是大小伙子了，难不成胳膊受了点伤就忍不住。”老王头为缓和一下气氛，故意取笑了一下。
“老王同志，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冬瓜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
“好好好，我不笑你。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要说责任，主要的责任在我，我应当向大伙作个检讨。首先，我思想上不够重视，轻视了他们的战斗力，认为他们的战斗力应当说比不了小鬼子。今天一交手，完全不是这回事。如果正面交战，我们捡不了便宜。所以，我们应当好好总结总结。”老王头认真地。 三国时的关羽之所以败走麦城，就完全因为轻敌所至。”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至少找到了症结所在，今后也少走弯路。”
“……”
“当务之急，我们应派人进城去搞点药，最好是盘尼西林。别让受伤的同志感染。”
“老王同志，你就把这事交给我吧。”
面对冬瓜的恳求，老王头摇了摇头他说冬瓜身上有伤，行动不方便，还是另选他人。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回到双凤山。清风拂面，两岸青山尽收眼底，各种野花次第开放，远远地，传来几声牛吠。老王头突然想到一件事，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