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总第七十三
当余站长哼着小曲从怡春院出来还没缓过神,停在怡春院门口那辆黑色的小车哐当一声拉开车门,他几乎被拽进去。
小车缓缓朝前驶去。
“妈的,瞎眼了!”余站长火冒三丈,要知道在这地头还没几个人敢这样对他无理。但一支冰冷的左轮手枪抵住他的脖颈,他全身忍不住一激灵,舌头也有些不打转,“你,你是谁?”他惊愕地。他听到的是枪栓拉开的声音。
“看来得给余站长长点记性,不然你只对女人的声音敏感。”
余站长猛地回过头,看到龙少阳的时候,他几乎惊呆了。龙少阳的脸上挂着鄙夷的笑,他朝余站长眨眨眼。
“没想到吧,你是不是以为我姓龙的一辈子都出来不了,或许早死牢里头了?”龙少阳冷冷地,他稍微用了一些力。
“别,别,龙兄弟,一切都是误会。我,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事是有人栽赃陷害你。我,我正想法救,救你呢。”余站长唏嘘地,全身冷汗直流。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龙少阳阴阴地。他手中的左轮再次朝前送了送。
“咱,咱都是兄弟……”
“兄弟?你这种人心中还有兄弟?你配当兄弟?谁他妈的和你是兄弟?!”
“龙兄弟,我以前有些方面是做得不对。你放心,今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一定,一定将功折过。”
“你以为,你这辈子还有机会吗?”
“你,你要杀了我?我是站长,你这是以下犯上,是造反!”
“真搞笑。现在你就是委员长,也只能委屈你给阎王做伴了!”
龙少阳阴阴地。他不再给余站长机会。枪响后,余站长一声闷哼,头一歪瘫在车子的靠背上。车子恰好驶在郊外的弯道上,嘎地一声停下,龙少阳打开车门,把余站长的尸体往外一推。只见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尔后消逝在视线中。有那么几秒钟,龙少阳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空前的失落……
俗话说中国什么都差,就是不差当官的。余站长的死虽然有些意外,但战争年代死个人确实算不了什么。上面很快换了一个新领导,叫尚可法,长着一张胖乎乎的脸,眉毛都快和眼睛挤成一条缝,挺着一个将军肚,走不了三步都要歇下喘口气。这时的军统站也更名了,叫保密局。尚可法自然由站长变成了局长。由于差人,加上龙少阳对各方面的情况都比较熟悉,尚可法派人又把他叫了回去。
说实话,龙少阳对尚可法的印象比较糟。他听别人讲,尚可法其实不是戴笠也不是毛人凤的嫡系,他原来在一个军的后勤部任部长,捞了不少油水,不知什么原因又进了保密局。龙少阳推开尚可法的办公室,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雪茄的味道,尚可法的一只脚翘到办公桌上,见到龙少阳时只微微笑了笑,拿雪茄的手朝前移了一下,示意他坐下。龙少阳依旧笔挺地站着,他知道作为一个下属在上司面前自己应做什么。尚可法把脚从办公桌上挪下,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羞惭感,他平时生活懒散惯了,不太注意这些生活小节。当然,在上司面前是另外一个样。
“龙少阳,很好,我听说过你。你很能干。”尚可法徐徐地开了口。他不手中未燃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拧灭。
“谢谢长官夸奖。”龙少阳不卑不亢。
“以前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尚可法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他瞟了一下龙少阳的脸。龙少阳看上去十分坦然。“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还望少阳老弟摒弃前嫌,为党国再立新功。”他接着说。
“请长官放心,少阳一定不忘长官的栽培。”龙少阳说。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去吧。现在抗战结束了,咱们的工作重心也应该转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想你明白。”尚可法严肃地。
龙少阳点点头,转身离去。
龙少阳出去后,尚可法拿起电话,一会儿,进来一矮个男人,他是尚可法带过来的,叫刘一手,跟着尚可法已经好几年。尚可法朝外呶呶嘴。
“看见了吗?平时多留点神。”尚可法咛嘱道。
“局座既然用着不放心,何不—?”刘一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呀,不是我说你,跟了我这么久,做事哪还这么冲动呢?遇事多动动脑筋!”尚可法批评道。
“局座批评得是。我只是为局座担心。听说以前的余站长……”刘一手欲言又止。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再狡猾的猎物也斗不过聪明的猎手。他只不过是一匹野马,我们要做的仅仅是拉紧缰绳。”尚可法做了个手势,胸有成竹地。
“属下明白了。还是局座高明!”刘一手配服地。
“对了,我让你查共党潜伏的事怎样了?”尚可法盯住刘一手的脸,关切地。
“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刘一手说。
“要抓紧。听说中统那帮人积极得很,咱们再怎样也不能走在他们后面,不然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尚可法若有所思地。他重新又拿起雪茄。
尚可法这么一说,刘一手突然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