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九尾狐妖?那全是瞎编胡说,千万别让这些造谣者到处散播!我那天晚上听见楼梯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经辉不在家,我就循声爬上三楼的书房,一步步小心地挪动,打开书房的灯忽然发现房间内穿一身深蓝色牛仔服的人,正在摘墙上吴道子的画,大喊了一声,没想到他从腰里拔出匕首,要冲我来,我惊出一身汗后,转身要出门下楼打电话报警,他惊觉后跑过来,用匕首威胁我,趁他不备,抓住他持匕首的手腕,用力钳住,两人争夺扯拽中,匕首掉在了地上,他猛然用力把我推倒,搬起墙角支架上的青花瓷瓶就要砸我,幸好咱家的白猫扑过去抓挠撕咬他,我才逮到机会爬起来,跑到楼下打了电话。那小子看得还很年轻,只要认错肯改,不过是打碎了一个明代的青花瓷瓶,我们也不追究。哎!我在这住了三十多年了,不是好好的吗?哪来什么九尾狐,无稽之谈。”张伯放下筷子,和司徒依依和经辉讲述那天晚上的事情,一脸坦然无忧之色,对于狐妖之事绝然不信的样子。
心里想到少爷马上就快回来,绝对不能此时再让外面的人说起流言蜚语,谈论李宅,过去什么凶宅、女鬼、桃花妖姬,各种负面蜚短流长的传闻已经够多了,现在如果再传出九尾狐妖的谣言,会让人感觉李宅太诡异阴森。
张经辉倏地站起来,惊讶难以置信的问:“爸,那小子我已经教训了他一番,可是打碎的那个青花瓷瓶可是明朝永乐年间的,还是官窑!一件品相稍有残缺的都至少几十万,打碎的那件保存得完整无缺,你竟然不追究了?”
张伯看着儿子,无奈地叹息说:“哎!追究法院最后让他赔,他也赔不起,不过是多坐几年牢,别折腾出太大动静,就拉到了。少爷回来如果真的问起来,我向少爷交代好了。”
张经辉望了一眼司徒依依,摇了摇头,说:“那小子算碰到你这样好心人了。他估计是做贼心虚,当时被咱家白猫吓坏了,哪会有九尾狐妖,派出所里的人都觉得他想瞎闹一场,才刚17周岁,陈所长觉得先拘留3个月!现在听您的意思,什么赔不赔偿,现在估计是不用了。如今手机、电脑,几乎人人在用,只有玄幻小说、电视剧里有九尾狐,小青年估计是聊斋的电影看多了或者是玄幻的网游玩多了。”
张经辉抓起桌角下面蜷缩闭眼的白猫,放入怀里,很是疼爱的抚摸了几下,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接着说:“如果李宅真有《聊斋》中那种漂亮犹如仙女一般的狐妖,真希望她早点出来,娶了这样的老婆何愁将来买不起别墅,施展法术,什么好事都能心想事成。”
对面的司徒依依忍不住笑了,张伯用筷子指着他,摇头指责道:“你都多大年龄了,还痴人说梦,早点收起心来,给我找一个孝顺乖巧的儿媳妇才是正事。别白日做梦,凡事皆有因果,任何事情都有代价的,神仙也有比凡人更大的痛苦和烦恼。”说完继续吃饭。
“阿虎还真勇敢,下次来我买一条鲫鱼,好好犒赏一下阿虎,过去只听说狗会忠心护主,没想到猫勇猛起来也这样厉害。”司徒依依看见张伯的表情似乎在隐瞒什么,小时候自己就听人说过李宅有桃花妖姬、女鬼的事情,20多年前,就是这李宅院落东墙边的那株老桃树突然在寒冬一夜绽放,娇艳的桃花盛开四十九天而不谢,很多人好奇前来站站在墙外拥挤观看,一时间谣言四起。据说当年《扬子晚报》还报道过,说温室效应导致全球变暖,千年古树生理反常,才会突然冬天开花。
司徒依依站起身来,给张伯和经辉各自盛碗番茄蔬菜汤,问:“那小偷怎么会跑到李宅来偷窃呢?李宅这么多年没有发生过,不会是有人告诉他,说了李宅的情况,事先他就知道三楼书房有很多古董珍玩字画等,早就做好打算。难道是上次招来的保姆,告诉他的吗?”
张经辉喝了一口番茄蔬菜汤,以吃惊的眼神注视着依依,笑着说:“哈哈,刚才我还没说完,依依,你思维缜密,真有侦探破案的头脑,让你猜对了,后来接着审讯中,他说了,前段时间来李宅打工的那个保姆正是他远方的一个姨妈,为人很精明,和他说李宅过去是苏州有名的豪门富宅,在书房看见很多值钱的东西,说还在电脑上亲自上网查了,书房上挂着的画是唐朝画圣吴道子的《仕女图》,书法墨宝是唐朝颜真卿的真迹,青玉莲花碗是宫廷藏品,景德镇青花瓷器瓶下面还有清朝的官窑印章。关押他多久也没用了,现在事情基本了了,不过,最近想找个合适的保姆,一时半会还真难,明天要不我去朋友介绍的一家家政中心再找一个回来。”
“经辉哥,同济医院里最近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一个老年冠心病患者在搭桥手术进行过程中出现事先没有预料的困难状况,结果手术没有成功,病人情况不妙,还在重病监护房间。他儿子非常有钱有势,上面不断施压,这几天医院门口经常来些小报记者,甚至还把两年前死的一个糖尿病孕妇的事情,也都翻出来曝光了,弄得沸沸扬扬的,我们实习的护士事情就更少了,医院那边我可上午去,下午过来帮忙。”
“这怎么合适呢?工作才刚半年多,还是先安心工作好!保姆慢慢找,少爷不是那种挑剔的人,房间收拾干净,平时喝点茶水,其他的不会太在意。”张伯似乎对这位少爷生活习惯早已了如指掌。
“依依先来帮忙也好,大不了我付双倍薪酬。你们医院在本市的私立医院中数一数二,出现这样的事情,估计一时半会过不去风声。”张经辉半开玩笑,保姆这样的事他不会太放在心上。
张伯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数落道:“哼?!上次你受伤,人家依依那样照顾你,过后你也没好好谢谢,不知道打电话请依依到家里吃顿饭。没事就知道说嘴。”
张经辉不让司徒依依告诉父亲打架的事情,就说抓歹徒不小心受得伤,司徒依依感觉羞愧,忙替经辉解释道:“经辉哥派出所里比较忙,上个月给我打过电话时,我正好那个周末要去看我外公,所以后来就没过来。”
张伯听到司徒依依提到她外公,难免触景伤情想起往事,当年司徒韵嫁到李宅不到三天的婚姻,给司徒家带来很大伤害,关心地问道:“你外公最近在疗养院还好吗?有时间让经辉开车带着我,也去看看他。”
司徒依依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回答道:“我外公还是以前那样,一个人无法自理,但每次去看他,他好像还能认出我来。”
张经辉从餐桌上抽张纸巾擦了一下嘴,转头和张伯说:“爸,周末有时间我陪依依去看看就好了。对了,李少爷明天什么时候到光福机场,您现在这样走路不方便,还是我开车去机场接一趟。”他以前听父亲说,自己小时候出过一次车祸,幸好李老爷及时送自己送到医院,安排人帮忙找医院最好的大夫救治,才捡回来一条命,因此从小对李家也是心存感激之情。
“和哲瀚少爷通电话时说,说是明天上午11点半的班机,这是少爷头一次回国,本应该是我自己去迎接,现在腿走路不方便,明天你如果没要紧的事情,和谁调换一下,开车专程去机场接一趟最为合适不过。”张伯正愁要不要找老宋,老宋是李家家族产业恒月集团的负责人,老爷临走时吩咐,无论关于李宅这边发生的大事小事,需要帮忙时随时可以找他。
吃完饭,司徒依依准备离开李宅时,趁着张经辉去车库开车,回头望向宅院中那株高大遒劲的千年古桃树,想起刚才吃饭时提到的九尾白狐。似乎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来,以前母亲带自己来过两三次李宅,想和张伯询问李老爷在国外的联系电话,他们在屋子里聊天时。张经辉、自己、还有另外一个邻居的孩子则在外面玩藏猫,自己偷偷藏到桃树那边,在草丛里看见一只汉白玉雕刻的狐狸。后来被张经辉找到,有意讲述了一个狐妖吃小孩的故事,本想吓唬人玩,结果还真的被吓哭了。
片刻后,凝望缀满星星的夜空,站在宽敞的草坪小路上,低头间忽然总感觉那株老桃树下面的草丛中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身上不禁一阵寒颤,哆嗦了一下,不敢再看,而是立即的将头转向别墅里的灯光。
刚好这时,张经辉从车窗内伸出头,望见颤栗的司徒依依,喊:“依依,你在看什么呢?上车,我开车送你回家”。
司徒依依回过神点头上车后,自从上次在天朝KTV和那些看场的混混动手打架,头部被酒瓶砸流血受伤,胳膊也打了绷带,司徒依依来照顾一段时间。不是李宅没有保姆来这帮忙,两人已经三个多月没联系了。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司徒依依沉默不语,张经辉再次开口说:“在想什么呢?以后不要在去那种地方了,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可以打电话和我说,你还想他那种人干什么,他能做出那样对不起你的事情,就没想过你们两人还有以后”
张经辉想起那天,司徒依依醉酒后红着脸跑出KTV,上身衣着不整,半露香肩,头发散乱的样子,就非常担心她。司徒依依曾经和自己讲过楚经年的事情,猜她去那里可能是因为和楚经年有关系。
“没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那天心情不好,不该在KTV里喝酒就好了!”司徒依依尽量抑制情绪,知道张经辉对自己如同亲人一样关心,但自己有时候也很自私,总是在想把他当成心里曾经依赖过的那个人。其实恨过的那个人,同在一个城市里,却已经三四年没见了,明明想把他忘记,却仍反反复复的想起。
第二天上午,张经辉提前半个小时赶到了机场,但出口处已然簇拥着不少接机的人,他身材高挑,等了一段时间,很快看到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外形轮廓和家中二楼楼梯墙上李老爷年轻时照片中的样子非常相似,拖着行李箱,独特剪裁黑色的修身西服,浅黄色的羊毛开衫,淡蓝色格子衬衣,蓝色领带,深邃的五官,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刚要上前招呼,在李哲瀚前方几米处,两个年轻背着旅行包拖着行李箱的人互相嬉闹,看手机里拍下的照片,一个人险些把另外一个人推倒,踉跄中撞到电梯口旁的一位80多岁主拐杖的老太太,眼看老太太在惊悚骇然中要从电梯上跌落下去。
张经辉焦急,张嘴大喊:“当心!抓住电梯把守”,嘴唇突然静止了;接机的人群看见这一幕,保持着各种动作,眼神中流露出担心害怕的神态;嬉闹的两个年轻人惊讶恐惧的动作保持呆立不动;电梯另一边上的保安人员正在奔跑过去,脚步停在了空中;一个小女孩正从背包里往外掏饼干,手还在包中。这全是在李哲瀚转动手指上黑色戒指后发生,机场出口大厅的一切瞬间静止了,他缓缓走过去,伸出右手,抓住了惊悚要跌倒的老太太手臂。
李哲瀚再次转动无名指上的黑色戒指,一切恢复了正常。当张经辉张开的嘴想再喊时,电梯口要跌倒的老太太已经被李哲瀚扶住了手臂,一脸的惊叹,嘴中只发出了“啊!?”的惊讶惋叹,似乎记忆里产生了某种错觉。
两个惹祸的年轻人脸上的害怕恐惧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跑步中的保安落下脚步,看见老太太转头笑着对一个男子说谢谢时,摇头,抓了一下后脑勺,不知道刚才自己跑过来要干什么。
一场惊险的事故似乎未曾发生过,老太太的儿子接过母亲的手臂,谢过李哲瀚,李哲瀚潇洒地走开了。
张经辉试图忘掉刚才记忆中那一瞬变的诧异,走过去笑着对李哲瀚说:“李哲瀚少爷,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张伯的儿子张经辉。”
李哲瀚英俊的容颜上露出一个淡淡优雅的微笑,伸出右手,说:“经辉你好,张伯和我说过,以后常见面,叫我哲瀚就好,不必拘泥过去的礼节。”
张经辉笑着点头接过李哲瀚手里的行李,带到停车库自己那辆越野车前,在后备箱放好行李,开启油门,越野车出了停车场,驶向李宅。
“哲瀚,”张经辉初次叫他的名字有点别扭,停顿调整,适应一下气氛,说“:我听我父亲说,你在瑞士出生,后来在英国长大并上学,以前从没有回苏州过。不知道,这次回来你打算待多久?”
“我这是第一次回苏州,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或者是永远。”哲瀚望着窗外多少有些陌生的景色,回来了,阔别二十多年后又回来了,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再踏上这片土地,时间总是能够改变一些过去的东西,未曾改变的只是一些记忆,希望这次回来不再失望,可以遇到她。
张经辉开车飞速地驶向李宅,车内放着欢快音乐,在驶入通向李宅的公路,司徒依依骑着一两白色折叠自行车刚好拐过了沿湖路进入公路主道。
当司徒依依骑车的身影从越野车窗前经过,一张清雅俊秀面熟的面孔迎面飞过,沉寂于往事回忆之中的李哲瀚恍然间惊醒,面孔消失后,以为那只是昙花一现的梦境,也许内心思念了太久,总是幻想她的出现。
越野车拐过弯,李哲瀚心神挂念,再回头向车窗外眺望寻找时,那一抹倩影已渐渐远逝,向后仰靠在车座椅上,闭上双眼,暗示自己刚刚也许只是一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