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夜之铮仍不肯吃药,如初以为他惧怕药苦,便叹了口气,想去给他拿点蜜饯来。岂料她刚站起身来,夜之铮便惊慌失措地抓住她的手臂:“如初你别走,我喝。”
如初愣了愣,一低头却看到夜之铮因为动作过猛,胳膊上的伤口微微有些裂开,渗出的鲜血已经将包扎好的绷带染红,“夜哥哥!”如初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连忙将他扶到原处躺好。见他始终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如初又急又气,只好向外喊道:“来人!快点来人啊!”
青冥等人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如初的喊叫声,一个箭步地跑了进来,“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待看到已经清醒过来的夜之铮均是大喜过望,“主子,你真的醒了?看来小姐你真的是主子的救命良药。”
“先别说这些了,”如初激动地说道:“快点去请皇甫神医,并找些干净的绷带纱布来,夜哥哥的伤口又裂开了。”
被惊喜冲昏头脑的青冥反应有些慢,在瞥到自家主子染红的绷带时,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皇甫神医就赶到了,而听到儿子醒过来的夜嵊夫妇也连忙赶了过来。“铮儿,你终于醒了,简直吓死为娘了。”苏淡侬扑到床边,抱着夜之铮的臂膀喜极而泣。眼神又瞥到站在一旁的如初,把她拉到床边由衷的说道:“我的好孩子,伯母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一来,铮儿就醒了过来,可见你真是铮儿命中的福星。”夜嵊的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但他还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夫人,你先起来,赶快让皇甫神医为铮儿包扎诊治一下。”
苏淡侬这才注意到夜之铮胳膊上的伤口,吓了一跳道:“怎么会出这么多的血?”
如初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不料垂落下来的手却被夜之铮紧紧地握在手中。看到他的这幅样子,如初又不敢挣扎,只得随他而去。就连皇甫神医上前给夜之铮重新包扎伤口,夜之铮都不肯放开。
皇甫神医没有想到在外人面前一向沉稳内敛不动声色的夜之铮如今就像一个执拗的小孩子一般,不由得在心中了然地笑了笑:“看来在这个世间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皇甫兄,”看到皇甫神医眼中带笑表情轻松,陆应天明显松了一口气,“铮儿的身体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由于失血过多,导致贤侄的身体仍然很虚弱,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说到这里皇甫神医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如初,“不过贵府请来了这样的神医,只怕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看来已经无老夫的用武之地了。”
趁着夜之铮吃完药睡熟过去,如初终于艰难地把手从夜之铮的手里抽了出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的柳云弦将如初拉到外间坐下,“好孩子,”一语未完,苏淡侬已经哽咽难持,“伯母应该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只怕铮儿就…我和你伯父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果铮儿有什么事情,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如初,你真的是我们夜家的救命恩人。”
如初不自然地笑了笑:“要不是因为我,夜哥哥也不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如初刻意生疏的语气,苏淡侬愣了愣,握住了如初的手问道,“好孩子,你跟伯母说实话,你是不是现在还依然恨着铮儿,恨着我们夜家?”
如初沉默了片刻,“恨?”她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极清极淡,似乎又带着一抹疲惫之色,“这个字太累,我已经负载不起了。”
苏淡侬心下一喜,“这么说你已经原谅铮儿了?”
如初微微低下头,看不清此刻是什么表情,“…我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如初一直留在夜之铮的身边悉心照顾他,每天给他按时吃药喂饭。就这样夜之铮的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健康。
“皇甫神医说,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以后就可以停药了。”如初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喂到夜之铮的嘴边,“…这是最后一幅。”
夜之铮猛地抓住了如初的手,,“…如初,你还是要离开我对吗?”
如初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是。”
夜之铮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里面的绝望、痛苦让人几不忍视,“你还在怨我…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肯原谅我。”
如初苦笑了下,“…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要呆在这个缀月阁中,每天都会梦到竹霜,梦到她浑身是血地躺在我的面前,提醒着我曾经发生过什么,所以,我实在没有办法再…接受你。”如初看着手中的药碗,站起身来,“药凉了,我再去温一下。”
在如初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喑哑无望的声音:“如果用我这条命来抵竹霜呢?”
如初的脚步顿了顿,“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也许我早已原谅了你,只是却过不去自己心中的这道坎。”两行清泪从如初的眼中默默流了下来,“夜哥哥,我们就这样吧。”
第二天,还是往常的那个时辰,夜之铮静静地等在那里,可是那个喂药的人却再也不会来了。
如初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并且终于回到了她曾经日思夜想的月泉谷,可是当她真正回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却是一片怅惘。
她拿出了当初离开不充谷的时候卓寒歌送给她的碧落和噬心花汁,呆了良久,终于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