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长,但那却是如初生命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一段时光。外面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边,甚至透过窗子仅留的一点缝隙,她眼睁睁地看到竹霜被那几个黑衣人强行地掠走。她心中的焦灼疼痛与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她的脖颈,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但是她却无能为力。她被困在竹霜用自己给她换来的一寸安全之地。漫漫河山,漠漠长路,此生再也走不出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终于传来了大队人马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耳房的门被人一掌劈开,夜之铮面色阴沉焦急,似乎携着雷霆般的凌厉之气闯了进来。待看清屋内抱着双臂蜷缩在墙角的如初后,他的神情蓦然一松,上前几步一把将如初揽在怀里,喃喃道:“如初,你在这里…”
跟在夜之铮身后进来的岳兮岚和程馨蕙看到安然无恙的如初后,均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是她们迅速地对视了一眼,迅速做出了另一种对策。
当被熟悉的气息所笼罩,如初的泪水顿时像绝了堤般倾泻而出,她紧紧地抓住夜之铮的衣袖,彷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夜哥哥,你快去救竹霜,她被黑衣人抓走了!”
岳兮岚见状走上前来,痛心地说道:“如初妹妹,你被骗了,竹霜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丫鬟,她也不是被人抓走的,因为她根本就是血魔门的人,黑衣人也许就是她的同伙。”
如初愕然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如初妹妹还不知道吧,义兄手中的那份围剿血魔门的围歼布阵图被人给偷走了,以至于对方掌握了我们的路线,导致这次行动之时我们的人马损失惨重。夜府防卫甚严,不可能是外人混入府中,所以只能是府里潜藏有奸细。而能自由出入义兄所住院子的人除了干爹干娘就是你们主仆二人了。干爹干娘自然排除在外,而如初妹妹,我们相信你也是清白的。所以只可能是竹霜了。她做下这种事之后,眼见义兄快要回来,由于害怕事情暴露,干脆就让血魔门的人来前来接应,如今便逃之夭夭了。”
如果说如初对先前听到竹霜所说的岳兮岚指使人前来害她一事还心有疑虑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彻底看清岳兮岚的真实面目了。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意汹涌,如初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她,“岳兮岚,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枉费我还一直把你当做姐姐来看待。”顾不得再言其它,如初想到竹霜后神情中的焦灼惶恐猛增,“夜哥哥,你赶快去救竹霜,不然她会有危险的。”
从刚才岳兮岚所说的那些话之时,夜之铮就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抱着如初,但却是出奇的沉默。直到如初再次向他提出要求,他竟然顿了一下,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划过他的眼睛,然后犹疑般缓缓开口,“如初…”
他迟疑的表情像一把利剑一样深深地刺痛了如初,如初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死死的盯着夜之铮:“夜哥哥,你不相信我?你相信岳兮岚所说的?”
似是察觉到了如初身子的微微发抖,夜之铮将她抱得更紧了,暗哑的声音在如初头顶上传过来,“如初,你放心,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其她人我会调查清楚的。”
如初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夜之铮推开,神色反而变得平静下来,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有着怎样难以言喻的痛楚,她听到自己缓缓地开口,飘忽的声音连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你的意思是说围歼图被偷一事与我无关,但是却和竹霜脱不了干系,是这样吗?”
看到如初突然平静下来的神色,夜之铮心中的不安却缓缓扩大,眼中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垂下深幽无底但却隐藏着无尽波澜的眼眸,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心疼,“如初,这件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先回夜府,然后再从长计议。”
“我再问你一遍,你救不救竹霜?”如初冷冷的看着他,好像并没有听到他刚才所说的话一样。
似乎被如初这种从来未对他流露过的淡漠神情给刺激到了,夜之铮的瞳孔不禁一缩,心中蓦地一痛,声音低沉喑哑,“如初,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们先回夜府。”
“好,”眼角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而落,在哽咽中如初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容,“我自己去救她…”
夜之铮一把拉住向外走的如初,眉目间有一丝惶急,“你去哪?”
如初反手扬开夜之铮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决绝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竹霜是为了救我才被他们抓走,他们要抓的人是我,那么我就用我自己去把她换回来。”
“如初,你不要再胡闹了,跟我回夜府。”夜之铮的胸骨隐隐作痛,似是忍无可忍,紧紧抓住如初的手,神色暗沉如水。
“你说我是胡闹?”室内明明温暖如春,如初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寒意彻骨,她泠泠地看着夜之铮,一字一顿的说道:“跟你回去才是胡闹!”
如初使劲从夜之铮手里挣脱,但却被夜之铮紧紧箍住不放,如初又气又怒:“你放开我…你放开…”
夜之铮的眼中满满都是抑制不住的心疼和怜惜,还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在他深邃幽黑的目光中一闪而过,他低声说道:“如初,对不住了。”说罢,抬起手来向如初的玉枕穴点去。如初只感到身子一麻,就彻底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