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不是夜之铮第一次离家,但是从来没有一次耗费时间这么长,经历这样惊险坎坷。夜之铮把这一路发生的事情细细地告诉了夜嵊夫妇。当听到岳兮岚为夜之铮挡刀而受伤的时候,夜夫人唏嘘不已,用丝绢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真是个好孩子,怎么会这样呢?”
“娘,大夫说了,如果好好调养,还是能够恢复的,你不必太担心了。”夜之铮安慰道。
夜嵊沉吟良久,悠悠地合上双眸,慢条斯理的开口:“岚儿是个好姑娘,能看的出来她很喜欢你,既然她为了救你而受伤,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付起责任。你也到了成家的年龄。所以我就做主让你娶了她吧。”
夜之铮十分错愕,“您说什么?”
夜嵊睁开眼睛,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和她的父亲也算是相交一场,不能不对她多加照顾。但是岚儿毕竟已经无法生育,为了我们夜家的子息着想,不能将她立作正妻,所以委屈她做妾室吧。”
夜之铮气极反笑,“你觉得我会同意么?”
“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纳她为妾还委屈你了?你别忘了岚儿可是为你而受得伤!”夜嵊有些生气。
夜之铮沉沉的声音压制着怒气,“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娶她的。还没有人能逼我夜之铮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我的爹娘也不行。”夜之铮顿了顿,露出一个颇具讽刺意味的笑容,“当年大伯二伯劝你纳妾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同意吗?你不愿意的事情凭什么强加给我?”
夜夫人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温身劝道:“老爷,儿子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件事还是再缓一缓罢。”
夜嵊愣了愣,皱起眉,“虽说是如此,可是让岚儿怎么办?她可是是因为铮儿才成了现在这样。我们夜家不能这样无情无义。”
“你和娘可以认她做义女,我会像亲妹妹一样照顾她,再何况大夫说只要好好调养,恢复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到时只要她愿意,我们还可以挑一户好人家把嫁出去。爹、娘你们觉得这样如何?”夜之铮不急不缓的说道。
夜嵊沉思了一下,在儿子灼灼和夫人催促的眼光里终于妥协了,“好吧,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你不肯娶岳兮岚是不是因为沈家那个小姑娘?”
“是,”夜之铮回答的斩钉截铁,“如初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还不止一次。在月泉谷时是如初救了我,帮我治好伤口。在不充山的时候,虽然当时我是假装被卓寒歌擒住,但是如初对他说的话我却字字不忘。您不知道,她当时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救我,那远远不是能够用生命去衡量的。是我把她从月泉谷带出来,我更要对她负责。而且我喜欢她,是非她不可的喜欢。这辈子,除了如初,我夜之铮谁也不要。爹、娘,我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你们什么事情,但在这件事上还请你们成全。”
夜夫人倒是十分心疼偏爱自己的宝贝儿子,也很是中意如初,连忙劝丈夫:“老爷,铮儿已经快到弱冠之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咱们应该替他高兴啊。再说了我看如初这个小姑娘不论是从品貌还是气度上来说都是天下难找的了,和咱儿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莫非你是看她父母不在了,觉得她不配做将来夜府的主母?”
夜嵊缓缓开口,“虽然父母双亡,但是如初毕竟是沈家后人名门闺秀,在家世这一点没有什么可供人诟病的。只是我听你陆伯父说他们陆沈两家早就指腹为婚了,既然两家已有婚约,我们夜家怎么能做出横刀夺爱的事呢?”
夜之铮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陆应天会把那件事告诉父亲,夜之铮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可是如初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她根本不记得儿时的事情了,更何况沈伯父沈伯母已经不再这个世上,单凭两块玉佩和陆家的一面之辞,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夜之铮的语气变得十分冷断决厉:“如初是我从月泉谷这样的一个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中带出来的,她就是我夜之铮的,谁也抢不走。”
夜嵊见儿子态度十分坚决,知道多说无益,便只好说道,“虽然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但是眼下江湖波涛暗涌震荡不安,私人的事情还是暂且放一放吧,等解决了血魔门的事情我再找你陆伯父好好谈一谈。你这次离家在外,所遇两次惊险的刺杀均与血魔门有关,看来恐怕是在你一出夜府,他们就盯上你了,知道你是夜府少主,想要除之而后快。”
只是如果没有血魔门第一次的刺杀,恐怕他也不会落入悬崖,见到那样美丽的风景,看到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意义非凡的人。说起来血魔门没有伤害到他,反而把如初送到他的面前,真是造化弄人。
看到儿子神色温柔,似乎神游天外,夜嵊不悦的咳嗽了一声,夜之铮终于清醒反应过来,换上一幅凝重的表情,“爹,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部分弟子已经于一个月前启程,估计过几日就应该到了,这几天,你和陆家贤侄着手安排他们未来的住宿问题,叫人把我们夜家在东城南城的几所别院收拾出来,由于人数太多,甚至还要安排一些我们夜家下首经营的客栈。总之,在各大门派到来之前,你务必要将这件事做到尽善尽美。到时,不要让各大门派埋怨我们夜府待人不周。”夜嵊轻瞥了一眼儿子,“铮儿,你可知道为父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夜之铮隐约猜到一些,但还是回答:“请父亲明示。”
“父亲已经到了迟暮之年,虽然趋于自身的地位,必须要承担起保护江湖的责任,但是为父已经感到力不从心。未来的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甚至可以说是你的。上次的武林大会因为沈白两家的事情没能决出武林盟主,一直是为父子心中的憾事。所以这次武林盟主的名号我们夜府一定要拿下。为父已经决定让你代表我们夜府出席这次武林大会,血魔门事件可以说是一次良好的契机,我们夜府统领江湖十几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实无名。能不能借助这次武林大会,获得我们该有的名号,让夜府达到一个新的地位和高度,这就要看你了。为父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们夜家为武林辛苦付出的列祖列宗们失望。”夜嵊重重拍了拍夜之铮的肩膀,里面蕴含着无尽的期望和瞩盼,“铮儿,你能做到吗?”
这一刻的夜之铮蓦然发现父亲应经老了,虽然面容依旧儒雅清淡,但是却也掩饰不了那有些微白的鬓发和额角深浅不一的皱纹。父亲将自己的大半生都奉献给了夜家,给了这个江湖。现在终于轮到他来守护夜家了。夜之铮轻轻握了握父亲的手,神色是不可撼动的坚定和信心:“我一定会做到,父亲请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