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月泉谷方向的夜之铮很快便意识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一直被焦虑痛苦蒙蔽着双眼,所以等到静下来细想时,就发现有很多细节被忽略了…也许根本就不是…
夜之铮调转方向,朝着温氏山庄厉声叱马,绝尘而去。
没有理会山庄门口侍卫的惊呼,甚至连马都没下,直接冲了进去。驾马来到如初居住的海棠苑。
房间内的摆设依旧如常,没有变过,甚至和如初在时一模一样。当时以为如初不告而别的痛恨悲凉犹在心中,只要一想到胸骨就隐隐作痛。夜之铮深呼了几口气,慢慢地把心中铺天盖地的痛苦压了下去。然后仔细地逡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实没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香气,好像是檀香,又好似院内飘进来的海棠的花香,大户人家用香熏房间熏衣服倒也不无为怪,但是如初一向不喜欢这种香气。来到案边时,夜之铮目光一动,拿起了案上放着的双鼎牡丹青花釉檀香炉,揭开了香炉的盖子。
温震山夫妇一早接到好友的请柬出庄了,庄里只剩下温沥然和温诗瑶兄妹,这时已经听到侍卫的禀报,均是吃惊不已,两人连忙赶到了海棠苑。
看到香炉里残留的粉末,夜之铮蓦地闭了闭眼,把香炉狠狠地摔了出去,正好摔在了匆忙赶来的温氏兄妹的面前,把两人吓了一跳。
“夜兄,发生什么…”,温沥然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有些愕然。
“说”,话没说完,脖颈就被修长的手扼住,夜之铮眼神冰寒彻骨煞气如刃,俊美无俦的脸上再无一丝一毫往日熟悉的神情,“你把如初藏到哪去了?”
突来的变故让温沥然不明所以,“什么?我?我没有把秦姑娘藏起来啊?她不是走了么?”看到一向温润如玉的好友如同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浑身潜藏着可怕的气势,温沥然莫名的瑟缩了一下,“夜兄,你先把手放开…”
夜之铮收回手,语气低沉,却字字狠戾,“温沥然,别怪我不顾念兄弟之情。再不交出秦如初,我就将你们温氏山庄夷为平地。”
温诗瑶走上前来,脸色惨白,语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夜公子,你这是为何?秦姑娘明明是自己离开的这里,与我们温氏山庄有何关联?”
夜之铮不由得泛出丝丝冷笑,“你敢说与你们温氏山庄有何关联?香炉里的罗迦香就是最好的证据!”
“什么?罗迦香?”温沥然愕然。
罗迦香是温氏山庄的创始人温成蕴老前辈创制,那时,温家以经营香料为生,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温家就渐渐地发展起来。当时温家最为出名的就是这种罗迦香,罗迦香是一种香料,味道和檀香有一点相似,但比檀香更加古朴典雅,清新怡人,所以广为欢迎。但后来温成蕴老前辈检验出长时间闻这种香会导致女子滑胎,所以停止生产和出售,张榜向世人宣告这种香料的危害,并且在榜中诚恳的向百姓们道歉请罪。因为这种香所卖出的时间不长,并没有给百姓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所以百姓不但没有怪罪温成蕴,反而被他敢于承认错误的真诚所打动。后来温家的名号越来越响亮,在温沥然曾祖父手里发展成为温氏山庄。
而世人只知道长时间闻这种罗迦香会使女子滑胎,却不知这种罗迦香的香味如果和海棠花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短时间内就会让人产生昏迷的状况。这也是温成蕴老前辈后来才发现的,只是因为当时这种罗迦香已经不再生产,不会对百姓产生危害,所以便没有告诉世人。温成蕴老前辈告诫后人这种香料决不可再流出,因此江湖上便只有温氏山庄还有这种香料。
罗迦香确实只有温氏山庄才有,温沥然一时之间惊愕万分,“夜兄,我以我温沥然的项上人头做担保,我绝对没有暗害秦姑娘,这罗迦香一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温沥然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骇然变色,“诗瑶你…”
夜之铮神情冷如冰雪,召唤门外夜家的暗卫,“木羽,青冥,你们把温氏山庄守门的侍卫带过来。”
温诗瑶神情惊慌,待看到那两个侍卫被摁在地上之时更加恐惧。
“我问你们,前日卯时的时候,你们真的看到秦姑娘自己离开山庄了?说!”夜之铮声音低沉,却潜藏着毁灭一切的狂风骤雨。
两个侍卫缩在了地上,声音发颤:“是,我们是看到了秦姑娘自己离开了…”
“砰”的一声,夜之铮把桌上的茶具狠狠地扫在了地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明白再回答,欺骗我夜之铮是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两个侍卫顿时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抬头看向温诗瑶,“小姐救我们…是您吩咐的…”
“住口,你们说什么混话,”温诗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竟敢诬陷我,”话没说完,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寒气刺骨的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温诗瑶睁大眼睛,充满着不可置信和绝望,“夜公子,你…”
“你把如初藏到什么地方了?”黑曜石般深不可测的眸子无丝毫感情的冷冷地注视着她,却偏偏对另一个女人情根深种情深无限,此刻温诗瑶十八年来的骄傲全部轰然倒塌,再也承受不住,掩面而泣,恨意也蒙上心头,“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只怕现在你心心念念的秦如初已经沦落成妓女,被千人睡万人骑了。”
连准备上前制止夜之铮的温沥然都愣住了,四周一片死寂,夜之铮拿剑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我让人把她卖到青楼了,她已经不干净了,夜之铮我看你还怎么接受她!”温诗瑶原来绝艳的面容微微扭曲,再也找不到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风姿,爱而不得的恨意和嫉妒已经把她的理智燃烧的化为灰烬。
心中的焦灼恐惧此刻全部爆发,握剑的指节微微发白,蓦然松开,夜之铮压制住满腔的杀意和心底翻涌欲出的情绪,抬起刚才握剑的手扼住了温诗瑶的纤颈,“你把如初卖到了哪里的青楼?说!”
“唔…”温诗瑶拼命挣扎,却挣不开那只残忍的手,泪珠簌簌的从眼中落下,“我不知道,我只让人把她卖到青楼,具体是哪里的我不知道…”
温沥然看到妹妹被扼住脖颈,大惊失色,“夜兄,我知道是诗瑶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但希望你念在咱们两家世代的交情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夜之铮几近失控,想到如初现在可能面临的困境就忍不住想生生扼死了她,心里的恐惧痛恨铺天盖地般向他席卷而来,他勉强压下如惊涛般翻滚的几近失控的情绪,声音嘶哑,却字字重如千钧:“从今天起,我夜府和你温氏山庄恩断义绝,再无往来瓜葛,温沥然你也不再是我夜之铮的朋友,如果如初没事,就此作罢,但倘若她受到一点伤害…”夜之铮话音颤抖,甚至不敢想下去, “我让你们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