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铮缓缓睁开眼睛,忽略身体的疼痛不适,只觉得四周美得极不真实,恍若世外桃源洞霞仙境一般。头顶的天空是从没见过的蔚蓝清澈,四周是数不尽数的不知名的花朵,白的莹洁剔透纯洁飘逸,粉的含苞秀澈烂漫明丽,红的如火似霓热烈高贵,仿若身处在一片五颜六色的海洋中,耳边传来鸟儿清脆洪亮的啼叫,甚至还听到瀑布倾泻下来击打到石头的声音,他的神思在这种美景中又有些昏然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又听到了脚步声,他略有些吃力的转过头去看,松散的神思刹那间全部凝结起来,连灵魂都好像被什么东西蓦然击中,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仙女盈盈的向他走来,是的,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随着少女的走近,她的容貌更加清晰起来,年纪不大却已现天人之姿,细润若脂,粉光如腻,明眸皓齿,秀颜仙姿,瑰色明丽,淡扫蛾眉,玉洁冰清,尤其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宛若玉石一般,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令人不由心倾神予,当真是秀色空绝世,少女穿着一件淡绿纱裙,外罩一件白色绣有精致兰花的裥子,年龄尚幼又隐隐透出一股稚气来,像一个秀美绝伦的山中精灵一样。他家世显赫,又少年得志,自觉识人不少,在他十七年的年华所见所识的女子里也有很多美貌绝色者,但和眼前的这位少女一比,立刻相形见绌。
他怔怔的望着已走到眼前的少女,少女弯下腰来,冲他莞尔一笑,顿觉心神荡漾,清清泠泠宛若莺啼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见他犹在怔愣,就伸出手来探上他的额头,喃喃道:“不烫的呀。
当那双细致玉凉的手触碰到他时,夜之铮幡然反应过来,:“姑娘,你是?”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我叫秦如初,你就叫我如初好了。”少女笑盈盈的开口。
夜之铮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自己奉家父之命亲自去南鄢拜访南方第一巨擘陆家堡,不料半路被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追杀,本来凭自己的武功对付他们倒也不足为惧,但岂料这些人武功路数格外诡异阴险招数层出不穷,想他堂堂夜府未来家主,十六岁即名满天下的玉剑公子,竟因暗算被打下山崖,回去一定会被老父教训的很惨,想到这他不由的低头苦笑了一下,这才看到自己身上缠着大大小小的绷带,想是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抬头望向那位一直托着下巴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少女。
“姑娘,哦不,如初姑娘,在下夜之铮,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少女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呀眨的,十分可爱,继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再说救了你,我还能有人说说话。”
夜之铮并没有听清, “姑娘你说什么?”
少女撇撇嘴:“没啥啦,对了,这位公子,你怎么会到这里呀,而且你身上还受了这么多的伤。”
“这件事说来惭愧,我是在与人打斗时不慎跌落下来的。”夜之铮望望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在清湘还有这么一处如仙般的地方。”
“哦,这是月泉谷,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嘛,这里一般人是进不来的,到目前为止呢,你还是第一个,算你命大,碰上我啦,不然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要是被老虎吃了,可就太可惜了。”
“是…是吗?”
看到少年脸上可疑的红迹,少女笑起来“喂,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听着少女促狭的笑声,夜之铮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从小赞美恭维他的人是很多,也包括很多对他倾心的女子,他对这种话早就波澜不惊了,但今天由这个少女说出来,还是不自觉地红了面颊。
“ 对了,姑娘…”
“ 我说了,我叫秦如初,你别再姑娘姑娘的叫我,你刚才说你叫夜之铮对不对,那我就叫你夜哥哥,你叫我如初好不好?”
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神,夜之铮点了点头,目光是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温柔,“好”。
“那夜哥哥,我扶你站起来吧,你的伤只是皮外伤,不严重,应该没什么事了。”
如初伸手过去,扶住夜之铮,夜之铮依言借着如初的力站了起来,其实很久以后,当夜之铮回想两人的这一段经历时,总是暗笑自己的腹黑,因为以他的功力,当时又休息了那么长的时间,他的力量早已经恢复过来了,之所以还靠着如初扶他站起来纯粹是心里的那点不由自主想亲近如初的悸动。
“如初,你家在这里吗?”夜之铮在如初的搀扶下向前走去,属于少女特有的馨香不断萦绕在鼻端,让夜之铮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出色的外貌,显赫的家世,让夜之铮从小就生活在众星捧月之中,也有很多世交家的很多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但几乎引起的都是他的反感,唯独眼前这个少女的接近反而让他有了一点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算是吧,我在这里住了六年了,以前还有…呃…娘亲陪着我,后来她去世了,所以偌大的山谷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今天终于又有人陪我说话了。”如初说着冲他莞尔一笑,夜之铮却突然感觉明明眼前还是那个巧笑嫣然的豆蔻少女,玉石般的眸子也明明还是那样清亮动人,只是里面却多了某些让他看不明白的内容。
其实如初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十岁之前的记忆。好像从有一天她醒过来之后,前尘往事好像都烟消云散,再也不记得了。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有一个容颜绝代的女子紧紧地抱着她,并用一种极其悲伤复杂的眼光看着她,两行清泪从女子秀致如玉的面庞上默默地流淌下来,可是那名女子并未对她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是她的女儿,名字叫秦如初。从那以后,这样一个偌大的山谷里,除了一个平常只对着一把古琴发呆却从来也不曾弹动的娘亲,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而那样的痛苦悲伤孤单寂寞后,如初慢慢的认识到了过去的不可追溯,有那么耀眼明亮的太阳,谷内秀丽绝伦的风景,她为什么还要纠结于毫无意义的过去呢?像一只敢于飞过沧海的蝴蝶一样,如初终于破茧重生。
那一刻如初下定决心,不管以前是怎样,从今天开始她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感觉到有人轻轻晃动自己,如初这才发现自己走神走的太长时间了,竟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在如初神游太虚的这段时间其实夜之铮一直在深深地凝视着她,总觉得她的目光中透着不符合年龄的哀伤与坚定,这让他不得不对她的过去产生了好奇。
“如初,你在想什么?”夜之铮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哦,没什么呀,你看前面就是我住的竹屋了,在那里在那里!”如初指着前方给夜之铮看,只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清凉如雪的翠绿,触手冰凉的竹子彷佛遮天蔽日般看不到边际,在竹林的掩映下一个精巧的竹屋若隐若现,越是走进越能感觉到空气的纯净清凉,甚至还有湿漉漉的泉水般的清冽之气,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走到竹屋旁才发现了清冽之气的由来,原来在竹屋的后面就是一条巨大的银色瀑布飞流而下,打在石头上泛起阵阵的氤氲水汽,周围生长着很多兰草摇曳生姿,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就在瀑布的下方蜿蜒而去。
“好雅致的景色!”绕是走遍山川河流见惯了美景的夜之铮也不由的真心赞叹,再看看身边的如初,真的是此人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如初扶着夜之铮走进竹屋,只见屋内没有过多的繁华的装饰摆设,如同雪洞一般,只有案几、窗台上摆着用几个用白玉梅花瓶盛着的蝴蝶兰、白茶、海棠,更透出了一种洗尽铅华的素雅。
“你想吃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只能吃些清淡的,那我给你做竹笋粳米粥好不好?”如初眨巴着大眼睛可爱兮兮的询问。
长身玉立的男子眼睛里满是宠溺,“好。”
在这样一个美如仙境的世外桃源,两个宛若天人的少男少女,温柔以对,情愫暗涌,尽管以后还有无数的悲伤与喜悦,但这一天,却作为一个最美好的开始,深深地印在了两个人一生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