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你说得对,你坐吧,杨老师!”杨玉秀愧意道。
“唉。”杨老师应着,坐在一张椅子上。
“我错了,杨老师。”许仁华难过道。
“你没有错,你只是念母心切而已,老师我是不会怪你的。”杨老师真切道。
“杨老师,你请喝茶吧!”这时刘二嫂倒了一杯茶递到杨老师面前。
“得罪,谢谢!”杨老师端着茶杯喝了起来。
刘二嫂看了杨老师一眼,便打开自己刚刚放在桌上用报纸卷着的东西,这东西不是别样,正是刘二嫂替许 仁华定做的一套银灰色的青年装,她拿着上装,首先给杨老师看着说:“杨老师,这是我给仁华定做的,你看 色样怎么样,行不?”
“我看不错。”杨老师道。
“玉秀,你瞧瞧?”刘二嫂道。
“我看很好,可又让你花钱了,我真无法形容你对我们的恩情!”杨玉秀说着显然不过意。
“看你,又来了,为了孩子,我可是诚心诚意的,孩子成为大学生了,没有一套象样的衣服,难以走到他 的老师和同学当中去,再说,他又是第一次进城,也得为他打扮得象样点,你说是么?”刘二嫂真切而坦诚地说 :“来,仁华,乖,来试试吧!”
“二妈!”许仁华显得有种不过意,立在一旁不动。
“去,去试试!”杨玉秀说着推了他一把,他向前两步到了刘二嫂面前。刘二嫂将上装套在许仁华身上替 他穿好扣上扣子,便对他上下打量一下道:“嗯,还挺合身的。”
“套在白衬衣外面,真不错。”杨玉秀高兴道。
“你儿子才气过人,人品也很出众,恭喜你啊,嫂子!”杨老师对许仁华上下眼珠转了转,开心地对杨玉 秀说。
“你过奖了,杨老师。”杨玉秀谦虚道。
“我说的是实话,嫂子。”杨老师道。
“仁华,杨老师和二妈就是这样对你的,你出去以后,要好好争气。”杨玉秀道。
“我知道了,妈!”许仁华道。
“我看得出来,孩子是不会辜负你和我们的。”刘二嫂道。
“这样我才算没白养这个儿子。”杨玉秀安慰地说。
“仁华,来,”杨老师说着拉着许仁华的手臂道:“坐下,别立着,老师有话对你说。”
“你说吧,杨老师。”许仁华顺杨老师旁边坐下说。
“到了学校,”杨老师呷了一口茶道:“不要只顾家中,烦念妈妈,要以你的学业为重,学习方面要涉宽 ,不仅要学数理化,天文,地理、历史,你要样样通才是,当然,在学习上要劳逸结合,各门课程要分时应付 ,不要只在乎一门,而忽视其它课。我认为,齐头并进,便于学习和记忆。同时也是调整自己的兴趣和精力, 这在内容消化上,对你是有帮助的,你是政治专业,对不?”
“是的。”许仁华道。
“你那部《中国当今社会现状之研究》还在写么?”杨老师道。
“还在写。”许仁华道。
“写的时候,要有实据,有实据才会有说服力,同时,还必须具有真理,切忌不能夸夸其谈,要使人信服 ,这却是关键。”杨老师道。
“嗯,我明白。”许仁华应道。
“另外,到了学校以后,生活上不要节省,老师和你刘二妈会帮助你的。”杨老师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上 衣袋,从衣袋中摸出点钞票来,塞到许仁华的手上:“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你先拿着用。”
“你自己用吧,杨老师!”许仁华推过拿钱的手说。
“你这家伙,拿着!”杨老师将他的手推过来,显得有种不高兴的样子道:“到学校,没钱怎么行呢?快 拿着!否则老师会生气的。”
“既然这样,仁华,你就拿着吧。”刘二嫂道。
“那谢谢杨老师。”许仁华直起身来,拿着钱,面对杨老师鞠躬。
“这是做啥?跟老师少来这一套。”杨老师说着阻止了他。他泪汪汪的双眼感激地望着杨老师,一动也不 动。杨老师望望他,再瞧瞧桌上刚刚自己带来的布袋道:“还有这五十只咸鸭蛋,也是我买给你吃的,你明天 带上,别忘了。”
“杨老师,你们这样做,叫我们……”杨玉秀说着,感动的泪水流了下来。
“嫂子,你别见怪,我们不是外人,我们是甘心情愿的,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吗?”杨老师说着,将茶杯 放到桌子上,直起身来。
“嗯,好吧。”杨玉秀道。
“我走了。”杨老师道。
“有事吗?杨老师!”许仁华道。
“有事。”杨老师回答。
“吃好中饭再走吧,杨老师!”杨玉秀道。
“不了,我还要上课去。”杨老师道。
“如果这课你不重要,那就吃好饭再走吧。”刘二嫂道。
“重要,是数学课。”杨老师道:“仁华,我走了。”杨老师说着,跨到门外去。
“杨老师!”许仁华叫住了他,便跟到门外。
“什么事?仁华!”杨老师道。
“明天……你还来吗?”许仁华显然惜念的样子道。
“来,我会来的。”杨老师道。
“那我们等你吗?”刘二嫂跑到内门口叫道。
“在码头上见。”杨老师边走边调过头来说。
“噢。”刘二嫂应着,杨老师跑出了院外,许仁华也跟出了院外。
“对了。”杨老师突然转过身来道。
“你还有什么要关照我的吗?”许仁华道。
“明天要是你等不到我,你就先上船,船不好延误了,到学校报到要紧。”杨老师关照道。
“嗯。”许仁华点点头,形样难过,他期盼着杨老师会来送他。
“好吧,明天见!”杨老师向许仁华招了招手,便走了起来。
“明天见,杨老师!”许仁华说着向杨老师的背影摇摇手,目光远送杨老师。
杨老师走后,到了下午,许仁华正在家中看长篇小说高尔基的《母亲》,他触景生情而比拟自己的母亲,心 中正在悲苍着,王娟打扮入时地拎着沉甸甸的红包,来到许仁华家的客堂,她见许仁华的母亲躺在藤椅上,身 体干瘦,自然心疼。
“阿姨!”王娟甜甜地叫道。
“唉,宝贝!”杨玉秀应道:“你是,王,王娟。”
“对了。”王娟将红包放在桌上说:“是仁华的同学,你忘了?”
“忘,没有忘,只是你有好长好长时间不来我家了,我记得,仁华的姐姐出事的那一天,你和王静,还有 杨老师,撑着雨伞就立在我家的屋檐下。”杨玉秀道。
“你说对了,阿姨!”王娟道。
“坐,坐一坐吧!”杨玉秀道。
“唉。”王娟挨杨玉秀的旁边凳子上坐下,手抓起杨玉秀的手臂心疼道:“你比以前瘦多了,阿姨!”
“是的。我的心脏不好。”杨玉秀道。
“你要多注意身体啊,阿姨!”王娟道。
“嗯,我知道。可是这倒头身体就是不争气,真把人给急死了。”杨玉秀说着,心中急着。
“别急,阿姨,你的身体慢慢会好起来的。”王娟安慰道。
“好不了……”杨玉秀难过道:“我帮你叫仁华!”
“他在哪?”王娟道。
“在房间看书。”杨玉秀道。
“那别叫了,我自己去。”王娟说着直起身来:“阿姨,您休息吧。”
“唉。”杨玉秀应着,王娟走进许仁华的房间去。她进了房间便巧声走到许仁华的灯台边,便温存地叫道 :“我的大才子,在看什么书呀?”
许仁华听到有人在其身后叫他,他便转身抬起头来,惊喜道:“唷,王娟!你怎么有空来啦?快坐,快坐 下来聊聊。”
“没想到我会来吧。”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去倒茶,你坐。”许仁华说着直起身来,放下书。
王娟则拉着他的手臂道:“不要倒,我没有喝茶的习惯。”
“没有喝茶的习惯,今天就改了它。”许仁华说着,扒开了她那纤细而美丽的小手,去向客堂。
“哎!”王娟还想说什么,许仁华则没回头,于是,她瞟了许仁华的背影,心中乐滋滋地在许仁华的床边 上坐下,翻起了许仁华刚刚放下的那本高尔基的《母亲》一书来。
一会儿,许仁华端了一只茶缸,茶缸中冒着滚滚的热气,来到房间,他把茶缸送到王娟面前的台子上。
“得罪你了,许仁华。”王娟感激着,手扶茶缸。
“没事,举手之劳。”许仁华一笑,靠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等许仁华坐下,王娟沉沉看了许仁华一眼道:“近来好吗?”
“还好。”
“好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经常担心我吗?”
“也许是吧。”
“既然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我记得你还是那次和王静,还有杨老师,你们一起在我家的,后 来,你根本就没有来过。喔!我还记得我们有一次在田头上见过一次面。”
“是的。这时间虽长了点,但我在想……”
“想什么?说说, 想什么?你别见怪嘛,我们是老同学嘛。”
“这我知道,但是,我想陈叶琴和王静会经常来看你的,我便成了多余的人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这么长时间不来,我像是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你来。”
“是吗?这么想我……”王娟脸一红,心中热乎乎的。
“同学之间,这哪有不想的,我们已好长时间不见面了,也许,你已经把我给忘了。”
“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就好了。”
“在家中都干些什么?”王娟看了一眼放在台子上的书说。
“做些家务,帮我妈在生产队干活,有时间再看看书吧。”
“专门看母亲之内的书,看来你对你妈挺是孝顺的。”王娟又瞟了一下台子上的书说。
“不,我离孝顺这两字还相差很远。”许仁华回答着,心情有些沉重。
“为什么?干嘛要这么说?”
“因为,明天我就要离开我妈了。”
“上哪儿?”
“上大学去。”
“上大学?”王娟一个吃惊加之激动:“这是件好事,好事啊!我祝贺你!
“谢谢!”
“噢,对了,你是舍不得你妈,对么?”
“是的。”许仁华应着,苦着脸说:“要是我姐姐还活着,这就不容我担心我妈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王娟用怜悯的目光瞧着许仁华道:“你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照顾好你妈呀。”
“你……”许仁华疑惑的目光瞧着王娟。
“许仁华……”王娟含情脉脉地瞧了许仁华一眼道:“其实我……”
王娟说了半句,其实有种紧张。许仁华看其色,忙追问道:“其实什么?怎么不说了?”
“其实,我的心里话,该对你说了。”王娟泛着红晕瞪了许仁华一下,将目光别过去说:“你爱我吗?”
“这……”许仁华紧然,支吾着无言以对。
“爱不爱?”王娟似乎有种激动,她紧然许仁华不放。
“爱……”
“这就好了。”王娟听到这话,来了一个激动,一边说,一边靠在许仁华的身体上。
“王娟,你别误解我,我对你的这种爱,只是同学的爱,朋友的爱。”许仁华轻轻推了推王娟,和切地对 她说。
“许仁华,人都是平等的……”王娟有点感伤道:“我和陈叶琴,我和王静,我们应该是平等的,你为什 么爱她们,不爱我呐?我不如她们?我没她们好吗?”王娟说着,眼眶湿润了。
许仁华见她如此动情,深感愧疚,他难过地说:“没有!不是的!王娟! 王娟,我和她们,并没有这回事情。 ”
“你别骗我了,她们和你的事情,我全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很爱她们。”
“对,我很爱她们,但跟爱你一样。”许仁华干脆而又委婉地说。
“既然是一样的话,那么,现在陈叶琴已失踪几年了,王静她也去香港了,你也好考虑考虑自己了。”
“你见到王静了?”许仁华感到消息突然,忙问。
“见到过,是她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
“既然她们都不在你的身边,那么,你爱我这已没什么顾虑的了。”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是不是你上大学了,我们这些人配不上你了?是么?”
“不是的。望你把我的人格,不要看得这么坏,好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