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停了下来,黑暗也逐渐褪去,到处都是一片鸟唱蛙鸣,黎明之中,一辆全速疾驰的马车划开地上的积水,最终停靠在了晴川学院的大门口。
“吁!”一身素装的马夫将手中的缰绳一扯,然后转过身来恭敬地道:“先生,已经到了。”
“恩。”舒适而宽大的马车内,正在闭目养神的斩沙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拨开门帘从里面走了下来。
“不用找了。”他将钱递给车夫。“谢谢先生!谢谢!”车夫连连鞠着躬,满脸堆笑,然后一拉缰绳:“架!”那马车便划破黎明,再次疾驰而去。
“啊。”斩沙轻舒一口气,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竟空无一人。“销魂这家伙怎么还没到?按理说他应该先我一步赶到才对,千万可别再出什么岔子啊……”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但是转念一想,逃命原本就是盗贼该有的绝活,而且这小子并没有参加战斗,又有传说级装备的庇护,要是这样都能挂掉,那也是没谁了……想着想着,斩沙的心中宽慰了一大截。
可是,偌大的空旷地带,自己的外表本来就特别醒目,他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难免有些扎眼,即便此时有黎明的掩护,他的心中依然很不安。但是为了能让司马销魂一眼就看见自己,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猛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去在腰际一阵摸索,然后撤去了依然还挂在那里的紫玉令牌。斩沙将那晶莹剔透的紫玉令牌缓缓举至面前,最后一次依依不舍地抚摸着,紧跟着眼含着泪花深情一吻。“永别了!朋友,但愿有一天你能重见天日!”斩沙带着满腔的伤感大声道,说罢,便毅然决然地将它往空间戒指中一甩。
是的吧,太可笑了吧!曾经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的象征,如今却要躲躲藏藏;曾经所向无敌的铁血战团,瞬间土崩瓦解!斩沙一脸的迷茫,他不知道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究竟还能改变些什么,但是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那就是就在他收起紫玉令牌的那一刻起,时代变了!
“啊!……”斩沙又是一声无助地长叹。
在等待的间隙,斩沙在大门口驻足并略微观摩了一番,刚一抬头,首先闯入眼帘的便是门口两侧造型各异的巨型铜狮,庄严肃穆地守护在那里,不怒自威,铜狮后面则是粗大高耸的纯白色大门石柱,上面还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青色巨龙。
“呵!这晴川学院虽然很一般,大门倒是挺气派的,撇去这两尊颇具艺术色彩的铜狮不说,单是大门上方的‘晴川学院’四个鎏金大字恐怕也得花费不少钱吧!毕竟,这个学校也是耗费了中州帝国不少的教育经费的!”他心道。看着看着,他又忽然想起司马销魂也是出自这里,早知道这样,他就会命令政府多拨些经费,两倍,三倍,五倍,甚至是十倍,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这样,像司马销魂这样的寒门学子也许会有个更好的上升通道……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黎明将尽,偌大的大门门口,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伫立在那里叹惋唏嘘着。
……
斩沙左等右等,眼看天色已经越来越亮,远处已经有行人开始走动,他在门口向远处不停地张望着,却依然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渐渐地,他越来越焦急。
“难道这小子真的出意外了?”他简直不敢想。“销魂?销魂?”他一连喊了两声。依然没人回应,可正当他准备转移方位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就从大门里面传出来:“我……我在这里。”
斩沙一怔,连续几个大跨步冲进大门内侧,开始四处找寻着那声音的出处,“销魂?是你吗?我是斩沙啊。”他又询问了一声。只见他话音刚落,大门石柱内侧的墙根上忽然传来一阵能量的波动,紧跟着,一个人影逐渐显露出来:“斩大哥,我在这里。”斩沙寻声望去,发现正是司马销魂。
“我都在外面站半天了,你小子怎么不叫我?”斩沙急得直跳脚,怒声道。
“太累,睡过去了。”他虚弱地坐在地上,脸上泛着一阵紫青!
斩沙一个箭步冲过去,然后搀住他的背将他扶起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中毒了?”
司马销魂的嘴唇翻着干枯的嘴皮,忽忽悠悠地回道:“是,我在屋里就中了那些盗贼的毒……好厉害的毒啊……肯定活,活不了了……”
吃惊地看着他那奄奄一息的痛苦状,斩沙连忙止住他:“你不要说话了,保存体力要紧。走,我们先去你说的那个地下格斗场,然后再想办法。”说完后,他便一把挽起他的胳膊,搀扶着他向后山的方向赶。
在司马销魂的指引下,两个人穿过茂密的丛林后终于来到后山的山脚下,在山脚下的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洞渠,不过此时由于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那洞渠中满是浑浊的积水,但令斩沙感到庆幸的是,那洞渠倒是足够高,足以容得下他直立前行。
“嚓嚓嚓……”只见斩沙将手中的剑随意地挥舞了几小下,周围的浓密的荆棘、杂草瞬间被斩得一干二净,一条开阔的过道浮现在二人面前。“来,我背你。”说着,斩沙半蹲下身子将司马销魂往自己背上一提,走进了刚刚开辟的过道,随后“扑通”一下,跳入了那齐腰深的浑水之中。
就这样,趟着冰凉的浑水,踏着没过膝盖的淤泥,斩沙一步一个趔歪,缓缓走进了那泛着潮腐气息的洞渠,并摸索着前行着。
“斩大哥,要不我还是下来走吧。”朦朦胧胧之中,司马销魂有些于心不忍。
斩沙呵斥道:“少废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背上呆着。”此刻,感受着背上那单薄的身体,斩沙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在将自己一路从荒郊野外背到晴川城的家中的时候,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你背我,我背你,两个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就这样在布满未知坎坷的人生道路上相互帮扶着。
渐渐的,里面光线越来越暗,斩沙只好从空间指环中取出莹光灯来照明,可没想到这洞渠还挺深,在继续前行了大概四五十米之后,洞里的地势才逐渐的高了起来,他又继续走了几十步之后,才算是走出了积水区域。后面的路虽说没有了积水,但是淤泥依然很厚,而且又是硬硬的那种,非常湿滑,恰逢又是上坡路,斩沙一手提着灯,背上还背着司马销魂,一走一滑甚是艰难,为了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他四处抓来抓去弄得二人身上到处都是泥污,一时间狼狈不堪。
“恩呵!”斩沙轻缓一口气,忽然停住脚步,然后半蹲下身体将莹光灯放下,并伸出左手手掌按在脚下的淤泥上方,随后,他微微闭上双眼,嘴中不停地默念着咒语,与此同时,只见他左手食指上那个奇异的戒指上的白色女人头像忽然剧烈晃动了几下,紧跟着,他的左手手掌上就开始闪耀起纯白的光芒,而后,那光芒不断的向外散发并逐渐沿着洞渠向里面推进,所过之处,洞渠上的泥污竟然全部瞬间凝结,并且彻底干裂开来……
“呃?……恩?……”纵然是处在极度痛苦的恍惚中,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司马销魂依然是惊得目瞪口呆,以至于,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灵魂已经来到了那奇妙的天堂。
看着前方的淤泥一步步干裂着,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斩沙才算停止了施法,随着手上的白光慢慢退去,他抬起手掌,原来手上的泥污已经变成了干巴巴的泥壳,斩沙惬意地拍拍两手,瞬间激起一阵灰尘,然后,他重新拾起地上的莹光灯,背着司马销魂踏上了那坚实的泥板路,就这样又盘旋着走过了好几个弯道之后,终于来到了洞渠的尽头。
“到了吗?”斩沙站在洞渠尽头的开口处,仰着脖子向上方探了探。然后将莹光灯往开口的上方一扔,紧跟着双腿一用力,“嗖”地一下便飞出了洞渠。
总算是来到了地面上,斩沙向着周围扫视了一下,发现里面还是有一些光线,而自己正站在一个十来米长,三米多宽的过道尽头,过道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他背着司马销魂走到右手边一扇铁门边上,用脚在上面用力一踢,只听见“吱”的一声,那沉沉的已经快要锈死了的铁门十分不情愿地慢慢打开了,他站在门口向里面望了望,发现里面是个空荡荡的布满了灰尘的大房间,最里面墙角的地方有张宽大却很破旧的木板床。
斩沙赶紧背着司马销魂走到木板床边,将已经接近昏迷状态的他平躺着放在床上,用右手将他支撑着半坐起来,然后自己也在木板上方坐了下来。
“真的要用这个方法吗?”他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司马销魂,一时竟有些犹豫了,因为接下来他即将要施法的法术风险很大,力道稍稍拿捏不准,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而且自打老师传授给他之日起,他还未曾有机会在真人身上使用过……可是眼下,显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用了,他只能放手一搏。
“销魂!坚持住!大哥这就帮你把体内的毒逼出来!”斩沙一边鼓励着他,一边缓缓闭上眼睛。紧接着他的左手轻轻的推在他的背心上,开始默念起奇怪的咒语,随着他口中咒语的不断地涌出,他的左手手掌慢慢开始凝聚出淡红色的剑气来,而且那剑气的颜色缓缓地加深着,加深着,直到他左手食指上那枚神秘的戒指的女人头像微微颤抖了几下,这时剑气的颜色便已经不再变化。
时机已到!“喝!”斩沙当机立断,轻喝一声,紧接着猛然睁开眼睛,向着司马销魂的体内强行注入了一道恰到好处的冲击波,只见“噗”地一下,一道黑黑的淤血从他口中赫然喷出,然后头一歪,整个人就软绵绵地昏睡了过去。
“没事了!没事了!”斩沙顿感一阵轻松,他抹掉额头的冷汗,然后将司马销魂平放在床上,自己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呼!”随后,斩沙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块丝绸布料,悉心地帮他擦拭着嘴唇上的血渍,发现他嘴唇上的乌黑之色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昭示着他体内的剧毒已经完全被逼了出来,性命已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