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你哪来的脸回来呢?”
整个天墉城寂静无声,唯一粉衣女子披散着满头白发坐在大殿中央手拿一件衣服缝缝补补
“……师姐?”
百里屠苏有些不确定,他醒来后就是晴雪赤红着双眼不让他离开,等到晴雪化作一缕幽魂后他便急匆匆的赶回天墉,只是……
“别叫我师姐,我承担不起”抱着那件华贵的掌门服芙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将脸埋在衣服中止不住的颤抖
“……师兄呢?师尊呢?其他人呢?”百里屠苏后退了两步,不详的预感充斥着脑海
“死了,全都死了,因为你,全都死了……”尖锐的笑声从衣服中传来
“师姐……”芙蕖的疯癫让屠苏害怕
“百里屠苏,你还回来做什么呢?你是来看看这风光千年的天墉城最后的落魄吗?”
“不…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百里屠苏你个白眼狼!紫胤真人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救你回来!”芙蕖扔下衣服手持长剑一步步逼近
“我……”百里屠苏不知如何辩解,师尊救他回来替他封印到最后他却去赴死,辜负师尊宠爱,辜负师兄情深,不辜负天下却辜负最爱他的人……
耳边响起衣料破碎的声音,肩膀处传来疼痛,“师姐……”
“莫叫我师姐,莫叫,我承受不起!”笑着的脸上爬满泪水,明明是美艳的一张脸此刻却满满的全是恨意
芙蕖永远都忘不了天墉城被屠城的那天
寒风冷冽的刮着,似刀子般刮在人的脸上,天墉城本应是四季如春,那天却突然冰冻三尺,紫胤真人叹息一声劫数,陵越师兄却始终死死看着屠苏留下的那只铃铛
心里涌现出恐惧,天际处弥漫起浓黑,浓重的魔气,天墉城坐落昆仑山,一般妖物怎敢靠近?!
曾经的熟悉如今的陌生,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孩如今魔气充斥着全身,赤红的双目中看不到丝丝曾经的干净
‘晴雪!’芙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喊出来的,曾经深夜的相拥而眠手心的炙热如今全部化成冰冷,本来娇如夜莺般清亮的嗓音如今只剩尖锐
‘陵越!我只问你一句,我有让屠苏活过来的办法,你可愿意为他去做?’
‘何法?’仍然是手握着铃铛,就连视线都不曾施舍给旁人
‘修成仙身打碎仙骨,用断骨重凝屠苏血肉,用其毕生灵力凝聚屠苏散落四洲的魂魄’
‘仅是如此么…’沉静如水的声音却让天墉城众弟子慌乱,掌门这是……
刹那间风起云涌,陵越站起身似乎在怀抱着谁,狂风吹乱他一夜雪白的长发,威严的掌门服似乎是在挽留,点点金光透过密布的黑云打在陵越身上
‘师兄!’芙蕖的心慌乱的不知所措,她感觉得到,这恐怕是最后一眼!
‘是我不曾保护好他,他定是怪我了…’虽是低喃芙蕖却也听的一清二楚,心中难掩酸楚,她等他一生,他却等他一生
后来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哦,对了,她的师兄升仙了,看,多好的一件事?可师兄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那么痛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为什么你变得飘渺?
‘…屠苏?’陵越的魂魄越来越淡,似焦急似迷茫,百里屠苏呢?
‘失败了…怎么会……’风晴雪慌乱的抓着头发,‘陵越…是不是你不爱屠苏了!怎么会失败,怎么会失败!’
风晴雪没告诉陵越,做这个阵法的人,必须是深爱着那人且被那人深爱的,她知道屠苏爱着陵越,却不曾想陵越竟然不再爱屠苏了!阵法失败了,她除了这个原因,想不到别的!
似乎是不甘是不舍,陵越魂魄消散的仅剩一点点,手伸向远方,似等待似拥抱…
‘师兄!!!’芙蕖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撕心裂肺,只是感觉什么都没有,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呵呵呵呵呵,屠苏活不来,你们就都去陪葬吧!’风晴雪拿起镰刀划出漂亮的弧线,明明那么漂亮的光线,带来的却是染血的世界,芙蕖被涵素紧紧护在身下,看着父亲逐渐破碎的身体芙蕖彻底崩溃,混乱疼痛的情绪下彻底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晴朗,不远处站着归来的紫胤真人与跪在地上的风晴雪,想起身,却发现什么力气都没有,除了隐居的紫胤真人,天墉城只剩她一人…
他们说了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她只看到紫胤真人像师兄一样渐渐变淡消散,最后风晴雪红肿着双眼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那些破碎的尸体都随风飘散了,师兄,父亲,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啊…
百里屠苏,为何你死了还要惹这么多事!
拔出剑,她终是不忍,不忍伤害这个师兄宁可自碎仙骨也要救回来的人,“你滚吧,百里屠苏,你没有资格回来”
捂着伤口百里屠苏仍是不解,“师姐…为何……”
芙蕖已经不想再答,衣服的最后一针已经完结,这是她用自己的所有灵力记忆缝补出来的,这世上已经没有让她留恋活下去的任何理由了,这件天青色的衣衫是陵越当年下山寻找屠苏时穿的,每一件同屠苏一起时穿的衣服陵越都异常珍惜,可惜风晴雪来的时候毁了太多东西,只剩这一件…
眼前好像出现了师兄,出现了父亲,出现了紫胤真人,陵端…
“师姐!”看着芙蕖瞬间苍老的容颜百里屠苏终于忍不住,他虽不明芙蕖为何会如此,可是看着从小照顾自己的师姐瞬间红颜化为枯骨还是忍不住上前
颤抖的双手送走芙蕖最后一缕幽魂,拾起地上的青衫,一瞬间无数回忆冲进百里屠苏脑海
踉跄的摔在地上,芙蕖的视角全是师兄,他死后师兄瞬间憔悴的容颜,一夜雪白的长发,夜夜挑灯寻找复活他的办法,日渐消瘦的身体,时不时的呕血,晴雪的疯狂,师兄的自断仙骨,天墉城被屠,满城鲜血…
“难怪…难怪……哈哈哈哈”百里屠苏难以抑制的狂笑,只是脸上的湿濡不自知
芙蕖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为何要留自己独活,果然自己就是个灾星,就是个祸害…
那一年天墉初见,少年稚嫩的脸庞眼神里难掩担忧
那一年天墉共习,少年手把手的指导手心炙热的温度
那一年重伤与他,少年没有丝毫埋怨反而常常陪伴
那一年被迫下山,在谎言感情交织中沉沦冷漠少年
那一年谎言戳穿,决战蓬莱不负天下唯独负了少年
那一年突然醒来,红颜已成枯骨君已不再
那一年痛彻心扉,物已不是人仍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