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傅看完,又在众大臣手中轮流了起来。
传到宇文恕和苏凛手上时,两人一个欣喜一个震惊,苏凛自然是震惊平日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闯祸精会想出这等治水良策,再看那图纸上分布的密密麻麻的数字,他无比希望宴会赶快结束,将苏谨儿拎回家好好问问。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术数,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
而宇文恕则是心中暗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宇文毅,又将视线转向苏谨儿,兀自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错,他一开始不顾苏谨儿的名声让她和自己儿子订婚,本是抱有目的地。
现在一看,她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
呵呵,这一步棋,走得可真是妙极!
等众臣差不多阅览完,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当然对于她的图纸可实施性抱有怀疑态度的人也有不少,当即就有人犀利的问出了声:“谨姑娘,你能确保你的图纸不会出问题?防洪抗灾关系重大,可不是什么儿戏,若是不成功,修造一次防洪大堤,所消耗浪费的人力物力只多不少,劳命伤财,你来担责?”
要知道面对各种天灾,别说大秦,就是整个大陆至今都还束手无策。
灾害一来,各方朝庭只能不断的往下面拨银赈灾,受灾区域越来越大,就算朝庭再重视,也只能解一时之急。就像今年的水患,皇上为了防止水患再临,去年就拨了巨款派人前去几河流域修堤建坝,结果洪水一来,该淹的还是被淹了,管用吗?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重点了,其余人都凝神细听。
苏谨儿转身看向那名发问的官员,也不介意他的言词犀利,微微一笑道:“这位大人怕是看了图,没仔细看我拟的防洪纲要吧。修筑防洪大堤不仅仅是将洪水拦住,人力有限,光靠一味的水来我挡,是不会有多少成效的,就如同将士们上战场,想要取胜,光有武器蛮力不行,还得靠智取,防洪也是一个道理。这几张建造图纸,主要按三个原理,一、水源分流,二、弯道环流,三、泄流飞沙,这样不仅可以分洪减灾,还能让洪水减缓涨势,同时在进行人工引渠修筑大堤,将水患区域的水,分成几支引向旱灾地区河道,做到防洪防旱两不误,至于其余具体事项,防洪纲要中的《防洪令》里面有清楚说明,”
看得最详细的林太傅听得连连点头,抚着胡子沉吟问道:“此工程成本如何?若真实施起来困难否?”
苏谨儿想了想,回答:“这项工程过于庞大,最适合的莫过于就地取材,用竹笼装卵石作堤,费用较省,成本低于沙袋七、八成,花费并不会太大。”
事实上,鹅卵石这玩意儿到处都有,只是没有人加以利用而已。
前世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治水专家李冰父子就是用的卵石作堰,修造出了闻名天下的都江堰,让蜀川一带百姓世世安稳无忧。这都江堰一直延用到二十一世纪,有两千年之久的历史,可想效果有多显著。
不止防洪,还能防旱?!
苏谨儿的话一出口,当场就响起阵阵吸气声,要知道这个时代想要治水有诸多不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过于劳命伤财。遇到旱灾更甚,土地干涸,水源枯竭,粮食颗粒无收,百姓们能逃的逃,逃不动的只有活活饿死,难民一多不止容易出现暴动,为了活命,烧杀抢掠频现,甚至人吃人的都有。
要是这两个巨大隐患能够预防住就不一样了,虽然图纸可实施性还要再经证实,可她这份防洪纲要上的各条注意事项,都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重点,细节上的应对策略更是面面周全。
这东西的出现对整个大秦来说将会预示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宴会上的众人无不开始热议,不少人向苏谨儿提出疑问,而苏谨儿也一一回答。
这一次,在座的各位官员总算是意识到了皇帝陛下新封的御前女官并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无论是善意的请教还是恶意的刁难,她总能应对自如。
“从此,水旱不惧矣。”工部尚书感叹。
“成本如此之低,国库能省下不少开支。”负责财务的户部尚书一脸喜色。
朝里朝外这也要钱那也要钱,这银子再多都不经花,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能省钱他可是最高兴不过。
大伙儿说话间,已有几名太傅一派的官员长身而起,对苏谨儿行了个同僚礼道:“此等大礼确实当得起‘福泽后世人’,谨姑娘之聪慧,让我等惭愧,初时对姑娘无礼,还请多多见谅。”
“几位大人不必如此,谨儿自认才疏学浅,算不得什么大才,只愿能像你们一样替皇上分忧,为我大秦尽一分绵薄之力罢了。”苏谨儿忙回礼道,能得可旁人的认可,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但她不会因此高看自己,这样说也不是谦虚,她比旁人多的不过是二十一世纪积累的知识,这些老大臣可才真的是知识渊博的学者,不然没有大本事,也没法从先皇那一代混到新帝当政了。
更何况,太傅一派皆是保皇党,她和他们基本是站在同一个战线上的,以后共事的时候会更多,这一堆子老臣都是爷爷辈的,她一介小辈可不敢妄自尊大。
听完她一番话,几名大臣皱巴的老脸上笑意更甚,不着痕迹的笑看了一眼对面都快纠结成酥饼的丞相大人。
这谨姑娘真够意思,像他们一样?
他们可都是忠于皇上的,苏凌雪册封贵妃,她今晚再来这么一下,苏凛那老小子还能有选择的余地?
不出所料,朝中的势力很快就要重新划分了啊……
皇座上的璟辕帝一身龙袍,俊美无双。
他静静地看着独立于中央的红衣丽影,看着她舌战群臣,风采夺目,看着周围的人看她的眼光从不屑一顾到惊叹佩服。
特别是那些似是和她有过交集的少年公子,一个个眼中绽放出的灼热光彩。
萧厉再一想到之前苏谨儿口中一串串喜欢的人,这会儿在座的也有不少,他就恨不得让人立马将他们打包扔出宫去。
事态突然间的大反转,让一干妃子暗自气恼,面上却还要拿出十万分的亲善,个个手中的锦帕都快被揉烂了。
当中数叶语蓉最接受不能,一张娇颜气得通红。
她千算万算,不就是想让这个讨厌的女人出丑吗,大家都应该兴灾乐祸的看她笑话才对,怎么事情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这转变也太快了!
她是想让苏谨儿颜面扫地,而不是受人称赞!
不,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
叶语蓉愤愤的想着,不甘的给自己拉着战友,挽着林落尘的手,小声恼怒道:“落尘姐姐,你看苏谨儿,不就是会胡乱写画几张图,这也算本事,那我还会呢!皇帝表哥整个晚上看都没看我们,光被她吸引过去了,真真可恨。落尘姐姐,你也喜欢皇帝表哥的,再让苏谨儿嚣张下去,皇帝表哥的心都要被她勾走了,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轻易放过她。”
林落尘一身墨裙,微微转脸看她,肌肤白若脂玉,在几名妃嫔中她并不是最美,但五官融合在那张脸上,却别有一分独特的韵味。
她轻笑着拍拍叶语蓉的手,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贴耳和她私语道:“傻妹妹,你就是性急,就算对付了一个苏谨儿,以后皇上身边还是会出现无数能吸引皇上的女子,咱们最关键的是抓住皇上的心,其它都不重要。”
蠢货,就连她爷爷都要交口称赞的防洪纲要,居然能被她说成胡乱写画。
想针对苏谨儿也要看准时候好不好,那么明显的大逆转,再为难她不过是给自己凭添刻薄容不得人的名声而已,这叶语蓉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坐在苏凌雪身边一袭鹅黄宫装的宸妃掩着唇轻笑起来,一双美丽的眼睛就如小鹿般大而灵活,灿灿如夜空的星子,天真可爱的对着她道:“想不到不止贵妃姐姐才貌无双,令妹也不可多得。本宫以往听闻谨姑娘的种种,今日一见,果然是位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苏凌雪在心里将苏谨儿这个名字撕碎了千万遍,还得端着笑容回她:“这都是家父教导有方,谨儿能知道为皇上分忧,本宫也深感欣慰,到是宸妃妹妹过誉。”
太后本来还想着让苏谨儿难堪一次,哪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身为太后还知道私心和国事孰轻孰重,当即绷着脸顺着台阶下:“苏谨儿,你有心了,这份防洪纲要如果真能像你所说,治得我大秦水患,哀家定会重重有赏。”
苏谨儿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其实,谨儿还有一礼想要送给皇上。”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坐好,这第一礼就如此惊人了,另外一样恐怕也不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