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军很快就给肖建飞等人回了话,刘老拐现在住院,一切等出了院再说,至于毕海涛的事,丁建国说了,毕海涛和他们签的有协议,所以算是他们的员工,医药费自然由他这个老板出,并且会另外给一部分营养费,但这些和肖建飞无关,不是因为肖建飞他才拿的钱。
肖建飞听丁建军说完就笑了,这是什么逻辑,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不过既然丁建国愿意赔偿那就算了。“但是周扒皮和蓝烨怎么说?”肖建飞问丁建军。
丁建军有些犹豫了,他知道要是照实说,肖建飞一定不愿意,他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丁老大说毕海涛是他们自己的人,他们内部的矛盾由他们自己处理,外人就别插手了。”
肖建飞果然不干了,他赌气般的说道:“这是什么话?毕海涛是为了救我哥们才受的伤,他们内部的事,打我哥们干嘛?既然他们是内部的事,那么,毕海涛负伤的事我可以不管,那么我要找蓝烨和周扒皮问问为什么打吴军。”
丁建军也有些无奈,他没想到丁老大会用这么无赖的借口来搪塞肖建飞,他还是耐心的劝道:“既然医药费已经给了,这事还是算了吧,你们最近事情太多了,给哥哥个面子,算了吧。”丁建军连自己都有些纳闷,自己怎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的,原来自己什么时候怕过事?可能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自己欣赏的兄弟吧。反正丁建军觉得很窝火,自己怎么感觉像媒婆似得,在两边不停的磨嘴皮子。
肖建飞也有些无奈,他能够理解丁建军在中间的为难之处,他叹了口气说道:“我问问毕海涛的意思吧,如果他愿意就这样算了,那么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要是毕海涛不愿意,那你给丁老大带句话吧,蓝烨和周扒皮一定要给我们个说法。”
丁建军想了想才说:“这样吧,我再和丁老大说说,让他给毕海涛多拿点,这年头还有什么比钱更实惠?你去问问毕海涛,让他报个数,我负责去帮他要钱。”
肖建飞再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他明白丁建军的苦心,丁建军怕他们和丁老大真的大打出手而吃亏,才这样不惜和丁老大翻脸也要把事情给揽下来。
事情在此之后双方都陷入了莫名的平静之中,但当事人双方谁都知道此事并没有完结,都在等下一个机会给自己找回面子,但他们双方的这种短暂的罢手却并不能给古城带来安静和平和,因为在他们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混子们在演绎着各自不同的命运轨迹。
九六年的古城,经济环境已经开始体现出了低迷的态势,下岗的工人越来越多,企业单位放假的也越来越多。在九六年前的古城,整个市场经济是由几个大型国企拉动的,那时候的古城人都知道,做生意去河东区,那里的工人们钱多,人傻。可是九六年后不同了,由于大规模的下岗,轮岗的出现,工人们的收入锐减,消费能力大幅度的降低,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牌场和饭店的生意却依然火爆,仿佛整个河东区的年轻人都是过了今天不想明天,他们尽情的挥霍着大把的时间和有限的金钱。这期间冒出了两伙人,这些人在后文中都和肖建飞赵凯旋等人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联。
第一伙人就是肖建飞的同学聂双,杜伟的团伙,他们二人在学校的时候并不能算是坏学生,但在出了校门以后却因为不堪屡屡被人欺负犯了伤害罪被关了几年,出来后,二人在家门口摆了几张钢丝床,卖一些劣质的服装,因为价格便宜,每天倒也能赚一些零花钱贴补家用,可是他们没有任何手续,算是占道经营,所以城管来了。
每座城市中的城管工作方式应该都差不多,古城的城管们也不例外,他们一下来了四辆车,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人,下来的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抢衣服。聂双和杜伟火了,老子们坐了几年大牢,出来没饭吃才摆个地摊维持生计,老子们一没偷二没抢,想着要好好做人,你们******却在老子面前扮强盗,于是,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但是这次城管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惹起了公愤,聂双和杜伟的邻居大爷大妈们一下全围了过来,把城管的车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更有人给古城电视台打了电话,让记者们过来报道一下城管们的野蛮执法。聂双和杜伟在大爷大妈们的声援之下越发的理直气壮,他们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城管的名声太臭了,他们和城管的冲突是除暴安良,人越聚越多,最后发展到公交车都被栏了下来,城管们终于害怕了,他们三三两两的挤出人群,车也不要了,但聂双和杜伟死死地拉着他们的中队长不让走,他们身上挨了许多的拳脚,他们要看病,他们要医药费。
最后赶到的公安们把双方都带到了所里,而城管们的直属领导河东区的一个副区长也赶了来,在公安们的协调之下,那个副区长当成拍板,把聂双家楼下的那那条街的人行道划给了他们,以后他们可以在此自由摆摊,城管们绝不干涉,但市里有检查的时候,聂双们还是要回避一下。就这样,双方在亲切而友好的氛围中达成了口头协议,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聂双和杜伟在自己的努力之下,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地盘。很快,那里形成了一个商业集贸市场,虽然不大,但各种商品却也玲琅满目。而聂双和杜伟也由占到经营者转换成为市场的管理者。这是他们第一份事业,他们手下迅速的聚集起一批下岗职工或者刑满释放的闲散人员。
还有一个新生团伙则是以赵凯旋的邻居霍刚为首的,这些人和聂双等人不同,他们清一色江浙人的子弟,和丁建国年龄相仿。他们的衣着打扮都和本地人明显不同,在古城本地人都还喜欢穿军装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西装板裤加皮鞋了。霍刚等人在古城算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小圈子,几乎没有哪个古城本地人真正融入过他们的圈子。他们从八几年就开始从广州向古城贩各种各样的商品。从最初的盒式卡带,到后来的电子打火机以及外烟,再到后来的服装百货,电子手表,没有他们不干的,什么赚钱他们就做什么。要说古城最早的万元户,他们这些人一定榜上有名。但他们有自己的小圈子,也不愿和别人有什么矛盾冲突,他们只认钱,对外面所谓的打打杀杀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环境不同了,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商品的来源也日渐丰富了起来,他们所能够控制的商品资源也越来越少,于是他们准备改行,经过多次的协商,他们瞄上了肖建飞的父亲,肖建飞的父亲是市农机具的采购副总,手里掌握着大量的物资采购权。而只要农民还在种田,还在用农机产品,那么各种农机产品的销量是不用发愁的。霍刚等人就是想做个实体,自己加工一些简单的零部件给农机具公司的产品配套,他们找到了赵凯旋,请赵凯旋为他们牵线搭桥。
“霍刚请我吃饭,为什么?”肖建飞认识赵凯旋的这个邻居,但没有打过交道,这些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肖建飞认为霍刚等人天生就是生意人,和他们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压根就不是同一类型的活法。而且岁数也差很多,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港衫喇叭裤的在街上招摇了,肖建飞第一次看见手提录音机就是霍刚们他们拿的。
“是啊,我也纳闷呢,走吧,去了就知道什么事。”赵凯旋才不愿想那么多,到地方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和霍刚认识的更早,所有他倒不担心什么。
霍刚带着他的哼哈二将来的,个子瘦高的叫江米,还有一个又白又瘦的叫甜酒。这三人里面,就霍刚又黑又胖,怎么看都不像是南方人,倒像是水泊梁山里那个花和尚鲁智深。大家坐下后也就是三两句话的事,霍刚把事情说明白了,他们出资注册公司,租厂房,进设备,而肖建飞负责和农机具公司签合同及供货计划,霍刚给肖建飞干股,每月按照农机具公司的采购计划和回款给肖建飞兑现。肖建飞听完就笑了,这是好事,自己正发愁每个月那三核桃俩枣的工资不够花,现在好了,瞌睡有人递枕头,双方把细节说定,就开始各忙各的。
肖建飞回去给父亲一说,肖父倒也没有反对,现在的世道他早看明白了,这样的事对孩子有很大的好处为何不干?总比肖建飞整天无所事事的在外面胡混好。趁自己还能干几年,就只当把孩子铺路了,以后肖建飞实在不想在单位干,那么这也不失为一条路子。他只是对肖建飞提出了一点意见:肖建飞是农机具公司的在职职工,而且又要避讳和自己的这层关系,所以让肖建飞找一个人出来代替他去公司,办理送货,交检,挂账等等一些繁琐的事。肖建飞想都没想就说道:“不用去找别人了,就王涛这小子了,他正好没事做。”
于是,在九六年这个古城经济大滑坡的时候,肖建飞等人却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