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志在黄村租了一间民房悠哉悠哉的住了下来,他并没有急于离开古城,他在古城待了好几年了,就像有些农民工一样,每年麦收回家,农闲就又出来。。只是他进城并不是打工,而是干点来钱快的营生。来钱快自然风险大,所以他在古城认识的几个朋友都是在拘留所或者审查站里面认识的,像那个蒋松,就是在拘留所里认识并成为朋友的。
沈承志认为许多城里人简直就是白痴,他们除了夸夸其谈什么也不会做,连小偷都做不好。平时口若悬河,做起事来眼高手低,他很鄙视这样的人,更鄙视那个蒋松,居然偷自己家里的东西出来卖,要不是自己帮他,那块玉蒋松一定三文不值两文的就卖了,自己帮他卖了好价钱,蒋松居然只给了自己二百元,妈的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嘛。
马上又到年底了,沈承志决定再干一票大的就回家盖房娶媳妇,村里许多像他这个岁数的都已经结婚生子,他不想让村里人笑话,自己要风风光光的结婚,让村里人看看。
沈承志早就盯好了目标,那人叫谢强,也是拘留所里面认识的,比蒋松认识的要早一些。谢强从单位离职后自己开了个木器加工厂,给一些工矿企业做一些包装箱,据谢强说,利润很大。
谢强是因为****被拘留的,这在当时是极其丢人的事情,连小偷都看不起这样的人,所以谢强进拘留所的时候被别人修理个半死,还是沈承志出手救下了他,谢强为了报答他,说沈承志出去要是没事做,可以去他厂里帮忙,他不会亏待沈承志。
沈承志在想自己是去找他借一笔钱回家呢还是想个别的办法弄来更多的钱?到时候看情况吧,他想。
沈承志按照谢强给他留的地址找到谢强的厂里,厂子不大,说白了就是一个破旧的大院子,里面放着堆积如山的做好的木盒子,还有一些半成品散放在院子的另一头。他随意的走进木器厂,居然也没有人拦他,就任由他在院子里面东张西望。院门口有几间小平房,看样子应该是办公室,他也没有敲门走进了一间,里面只有一个老头埋首在地上的一个大盒子里面找着什么,沈承志问他:“大爷,谢强在吗?”
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找老板啊,他出去办事了,一会就回来。”
“哦。”沈承志没有再说什么,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你是要做什么吗?给我说也一样。”老头以为他是顾客,来定制什么木器的。
“呵呵,大爷,您忙您的,我是谢强的朋友,来找他玩的。”沈承志笑着说。
沈承志没话找话的和老头聊着,很快就知道谢强没有吹牛,这个木器厂还是很赚钱的。因为这些新兴的私营小厂运营成本低,成品价格远远低于国营单位,所以生意很兴隆。从九十年代初就开始下海做商业也好,或者从单位辞职出来自己开工厂的也好,能坚持到现在的,身家绝对是惊人的。
沈承志在聊天当中知道谢强有一个四岁的小姑娘,两口子娇得不行,一直没有舍得往幼儿园送,每天由谢强的老婆在家带着。
沈承志没有再聊下去,他不想等了,老汉和他聊得投机,觉得这小伙子很不错,既懂事又会说话,看他要走,忍不住问他:“小伙子,你给留个名字,老板回来我给他说一声。”
“谢谢您了,大爷,我姓沈,谢强回来您告诉他一声,我明天还来。”沈承志笑着走出了院门。
他没有急于回黄村,他要去买点给小姑娘的礼物。有时候办事要先设计好步骤的,而且是不能心疼钱的。他先去给小姑娘买一个巨大的洋娃娃,觉得还不够,又去专门打首饰的摊位上订做了一根纯银项链。沈承志感觉得这礼物差不多了,谢强啊谢强,你最好别让我有机会送礼。沈承志想。
第二天他赶在下午下班前赶到了木器厂,正好遇见谢强从厂里出来,谢强看见他很是热情,拉着他嘘寒问暖,问他什么时候来古城的,问他怎么一直没有来找自己,一连串的问题,仿佛多年未见的战友再次重逢一般。
沈承志笑了说道:“你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
谢强也笑了说道:“走,走,找地方喝两盅去,边喝边聊。”
二人推杯换盏聊得热乎,谢强问沈承志:“你现在干嘛?不会还是老本行吧?”谢强知道他的过去,在拘留所里面认识的朋友,谁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早不干了,那到底不是正经营生,这回来古城就是找强哥你帮忙的。”沈承志看着谢强笑道。
“哦,这样啊,我那厂子里现在情况不太好,遇到了一些困难,这几天我已经打发走了好几个工人了。”谢强考虑了一下,有些勉强的说道:“既然兄弟张嘴了,那你来厂里上班吧,不过哥哥这儿本小利薄,养不起闲人,兄弟你只要能吃苦,哥哥再难也不差你一口饭吃。”
沈承志面色冷了下来,但还是带着笑:“既然哥哥有难处,那就算了,让我每天和工人一样干活,我也受不了那罪,干的不好,还给哥哥丢人。”
谢强长出一口气,端起杯子说:“来,咱干一个。”说完有些内疚的看着沈承志说道:“哥哥也没帮上你的忙,你说吧,别的方面有啥难处,不行我把你介绍到朋友的工地上去,当个工头咋样?”
沈承志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跟人家干一辈子也还是个工人,既然强哥你愿意帮忙,那你能不能借点钱给兄弟,让兄弟也做个小本买卖,当然,我会尽快还你的。”
谢强有些冒汗了,他僵硬的笑着说道:“刚才我说厂子里遇见困难,就是指的资金问题,我进了大量的原料,可是好几个客户却取消了订单,我的资金一下都压死了,现在我也正在到处借钱周转呢。”
沈承志却像放下了包袱一样轻松起来,他举起杯道:“既然哥哥有困难,那就算,都是兄弟,怎么着都好说,刚才的话算我没说,咱们还是哥们,以后有用的到兄弟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谢强有些感慨的喝干了杯中酒,他对沈承志说道:“在号里兄弟就救了我,可兄弟有难处的时候我这哥哥却帮不上你的忙,真是惭愧。”
沈承志笑得更甜了:“看你说哪了,咱们俩还用客气。对了,我听说哥哥有个小姑娘,昨天我给她买了点礼物,东西太大了,不好拿,明天我给你送家去。”
谢强彻底被感动了,他没有想到沈承志这么仗义,自己没能帮他的忙不说,人家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到头来居然还给孩子买了礼物,他拍着沈承志说道:“别客气,你要这样哥哥都不好意思了,你要真想去家认认门,就啥也别带,明天中午在我那吃饭。”
沈承志笑着答应了。
沈承志回到他租住的小屋,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夜半醒来的时候酒意全消,他起身出屋在寒风中站立着,他喜欢让自己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之下。他点了一只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对着满天的星光呼了出去,青色的烟雾模糊了月色,随即消逝,就像人的生命一样短暂。
后天就是元旦了,他知道自己离开这座城市的时间到了,以后自己不会再到古城来,这座城市给他的印象并不好,这里的人浮躁而油滑,尖酸而刻薄,在古城待了这么几年,他受尽了白眼,看遍了眼色。他结识的朋友更是不堪,蒋松如此,谢强也是如此。也许沈承志不会古城的喧嚣中留下什么印迹,但,他知道,古城却在他今后的生活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不管他愿不愿意。
第二****带着礼物准时赴约,开门的是谢强。谢强对他笑着说道:“让你别客气,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嘛?孩子不缺玩具的。”
沈承志灿烂地笑着说道:“别这么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沈承志随着谢强进了客厅,客厅中谢强的妻子正带着孩子看电视,看到沈承志进来,谢强的妻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示,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谢强为了掩饰尴尬,笑着拉那个小姑娘过来说道:“妞妞,这是沈叔叔,你看他给你买的娃娃好看吗?”妞妞看到那么大的洋娃娃自然是欢呼雀跃,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沈承志又拿出那根项链递给谢强说道:“给孩子带上,我也不会买东西,不知道孩子喜欢吗?”
能够看出来妞妞开心极了,一下得到两件喜欢的礼物,她炫耀的走到母亲面前,谢强的妻子却站起身来拉着妞妞进了卧室,把谢强和沈承志给冷落在客厅。没有片刻带着妞妞出来对谢强说道:“我带孩子出去吃饭。”说完扬长而去。
谢强涨红了脸,半响后方无可奈何的对沈承志说道:“自从我被拘留后,回来她就没给我过一个好脸色,让兄弟见笑了。”
沈承志淡淡的笑着:“可以理解,这种事,嫂子是要生气的。”
谢强拉他坐下说道:“你坐,我都做好饭菜了,咱们这就开饭,今天咱弟兄俩好好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