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在焉地想着,皇帝问:“你还在想佟明容吗?”
“我在想莘月公主。”我白了他一眼,轻叹一声:“这高纯若是真能能感动公主也是好事,只是人的感情可没有那么轻易就会改变。”
皇帝缄默。其实他和我一样知道莘月心中所属,所以当初才会提出由二哥和亲来引莘月上勾。可人的感情若是真的能够说变就变,世间哪还有那么多为情所伤之人?
“……感情不会轻易改变?”
我回头看他,只见佑嘉皇帝低头思忖什么,神色有些冷淡,不知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此时他已将我送达客房门口,别问我们为什么是分房住的,这里是和尚寺,你懂的。
“我到了。”我提醒尚处于呆怔状态的皇帝。
他抬眸看了一眼便收了回去:“这几天好好待在房里,不要乱跑。”
我撇嘴:“知道了。”我还能乱跑吗?这里的和尚腼腆得过份,见到女人连头都不敢抬直呼阿弥陀佛,我总不好到处乱晃惊扰人家。
皇帝刚走,客房的门就被猛地打开,窜出一只小桃红。她小跑出来抓着我的衣袖紧张兮兮,我顿觉莫名:“怎么了?”
“娘娘,您可回来了。大师可有说什么没?”
闻言,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禅房那一出。我一脸轻松地拍拍她的肩:“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方丈大师逢人就说煞气重,不单只有我,你看宝宝不也被他说了嘛?”
小桃红一脸惊骇:“大师说您煞气重!!”
坏了,说漏嘴了。我立刻改口:“可能是前阵子宫里晦气重受了感染,大师还给我画了道符去邪避煞,保证啥事也没有。”我顺手把怀里的符掏出来给小桃红看,让她安安心。
小桃红接过手端详一阵:“戴上这符就会好?”
我无比诚恳地点头,小桃红虽还有些狐疑但总归比刚刚要镇定些,勉强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她赶紧将黄符塞回我怀里贴着,拍拍胸口舒一口气:“刚才见大师这么严肃,真是吓坏奴婢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坐下来端起热茶淡下地啜一口,心里却在琢磨着该怎么对方丈大师下手。
虽见方丈大师颇有些不着调,却不可否认他一眼就看出我身上的问题所在,既然京城的那位了悟大师没有办法帮我解决问题,那必须得靠方丈大师了吧?可虽说方丈大师好像挺可靠的样子,偏偏却是个老财奴,没钱使不动他。
甭看他坐似笑面佛,实则油盐不进,唯有钱能点通,这可愁了我这大贫民啊。别看我身为皇后似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坐拥大祁半壁国库,然而国库的边根本沾不到,不说那是大祁的,就连皇帝的私库也轮不到我伸出手。
我自己倒是有个小金库,奈何像方丈这么狮子大开口的我实在填不动呀。
那么问题来了,我究竟该敲诈大师呢还是勒索大师呢?
我托腮沉思,貌似并不是什么不同。
可为什么我就是特别想看老方丈气得翘胡子的模样咧?那究竟是该敲诈大师呢还是勒索大师呢?以及我该怎么敲诈勒索他才好呢?
竖日清晨,天光未亮我来到十二藏经溜达,这里跟我记忆中没什么大不同,满阁楼每一层每一格的经书堆积如山,看上去颇为壮观。第十座经阁中心的小楼里,放置了一排凌杂的书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面能够找到几本十分特别的手扎抄记。
我来到第十座藏经阁,守门有个小和尚远远瞧见我,颇腼腆地垂着脑袋。
我笑眯眯地走向他,双手合十:“你好,小师父。”
小和尚连忙跟着弯腰合掌,我行完合掌礼,就要踏进去,谁知小和尚匆匆拦下说:“施、施主,不可。”
我收回视,瞥向他:“哦?这是为何?”
小和尚一脸为难:“这……方丈师父说此阁暂不对外人开放……”
我立刻恍然地笑道:“小师父可能误会了。昨日方丈大师为本宫讲经,颇有所悟。此中奥妙令本宫深有感触,大师还说有什么不懂之处可到这十经阁瞧瞧……怎么?方丈大师没告诉你吗?”
小和尚被我反问得愣是一愣,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真、真的吗?”
我十分诚恳地点头:“当然。”
小和尚挠着小光头有些犯难:“可是我没听说啊……”
我体贴道:“无碍,恐怕是大师近日准备祭天仪式太忙一时忘了。你且去问问他便可,我在这里等你。”
小和尚本还有些犹豫,可经过我无数声催促下,腼腆的小和尚就这么被我忽悠去找方丈大师了。
亏得不开放的十经阁居然连门都不锁,我轻轻一推就踏了进去。
前生我曾来过这里,十经阁的小和尚确是最好忽悠,当初并不是冲着什么目的而来,意外地发现了一本手扎。当时我没看懂,今生再想倒是懂了。
我凭着记忆摸索上了小阁楼,这阁楼上只有几排小书柜,摆放着凌乱繁杂的旧书集,我一眼就看见那本手扎。破旧的纸皮封面可以看出时间之久,很可能这上面方丈不让人来,所以也没什么人打扫,到处都铺满尘埃。
我从书架里将之抽了出来,好整以暇地打量一眼,满意地勾起笑意。
这时十经阁的门被冲开,方丈大师面无血色地狂奔而来,一眼看见小阁楼上的我,笑弥勒的脸瞬间垮了。
对于方丈大师的速度之快我很意外,原以为要在这里等上几柱香的时间,没想到平日里慢吞吞惯了的他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我下了小阁楼,方丈大师双眼死盯着我手里的小手扎,颤悠悠地指着我:“皇后娘娘,您……”
我翻了几下手扎,满手是尘,忍不住挥了挥:“实在对不住大师,本宫原是想到此处找几本静心经抄一抄的,却没想到静心经没找着,倒是翻出这……”
方丈大师一脸惊悚:“你看了?”
“看了。”
于是,方丈大师满目天崩地裂、要死不活。
我忍不住笑道:“本宫看这手扎挺好的,待本宫回京城必定拜访太平寺的了悟大师,让他瞧上一瞧。”
方丈大师顿时如生吃半斤黄莲苦不堪言。
这手扎并不是什么镇寺之宝啥的,纯粹就是方丈大师的一本……日记手扎。
没错,而且还是年少的方丈大师的日记手扎,里面大量描写了他年少修行的各种糗事以及与师弟了悟的各种糟心事,堪称方丈大师的黑历史。
当年无意中发现这本手扎确实有些意外,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以方丈大师如今胡子花白性子还能如此跳脱便可窥探年少时必定干了不少黑历史。原本我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直到昨天发现老方丈他师弟就是太平寺那位了悟,这下可不能怨我开挂了啊。
我本是对拿这本东西威胁大师的信心不大,可就没想到方丈大师反应这么激烈……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妥妥有用,必须好好捏在手心发挥正常功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