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傻眼,好半晌没回过神来,意识倒是有那么几分越来越微弱的趋势。等到我缓过神来的时候,这手的位置摆得好像不太对。我猛地警醒过来,牙齿狠狠一咬,一股铁腥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
我用力推开他,他往后一仰,水花四溅。
我瞪着眼僵着脸,意识到自己刚刚好似闯了什么大祸……
池水微荡,缓慢恢复平静。此刻池中却静得格外诡异,尤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
烟雾缭绕之中,朦胧可见佑嘉皇帝低着头捂着嘴,粗喘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结巴得说不出话来,口腔中还残留着一丝咸腥的血液味道,我刚刚好像真的咬得太重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他看着有点不寻常……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就算上辈子咱俩干那档事时他也是不紧不慢,我有时候还会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入口,不然他为啥对我就总是那么不咸不淡呢?
我就是没什么心理准备,被他吓了一跳,才会咬他的……
我心里有些愧疚,小心翼翼地游了过去,被他的表情冻得打了个激灵。平静之下的浴池水明明烫得很,可他的声音却冷得跟冰渣子似的:“皇后终究不肯接受朕?”
我听得有些懵。
“难道朕就不能取而代之吗?”他眸中隐藏着阴鸷恐怖的光芒,他一步步逼近:“难道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能忘却过去?!”
他抓住我的肩,捏得我很痛。可我却浑然忘却那些痛,因为我此刻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他——居然也重生了?!
不可能,他怎么会?!
事到如今全盘颠覆,所有的一切被打乱了。他怎么也跟我一样?!如果说我是当年从桂兰殿一跃而下死后重生,那他又是怎么重新来到这个世上?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他死后重生又是为了什么?!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涌起无法抹灭的恐惧,双肩狂颤:“够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激烈地反抗他,可他却不肯放手,把我狠狠拽入胸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一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如果说这一世的他根本不知道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事,我愿意还将他当成那个我自幼心甘情愿为他去死的阿嘉。可如果他是当年那个逼得我走投无路的元佑嘉,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
我几欲发疯地尖叫:“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摆布我的人生?!我不是你的,我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我狠狠地拿拳头挥砸他的胸膛,被他死死按压着挣脱不开。我眼睛通红,张嘴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
我很用力,几乎使了浑身的力气,狠狠地咬住他的肩。出血了,舌尖感受到湿滑咸腥的血液。我以下犯上,就算事后要被砍头也无所谓,就算事后再跳一次桂兰殿也无所谓……
我没有松口,越咬越紧、越咬越重,像是把两辈子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我听见他闷哼一声,他没有动作,双手依旧紧紧包裹住我的身体。
我听见我的抽泣声,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只是我拼命地憋着,结果还是没忍住。
直到我咬不动了,松开嘴巴。他的肉太硬,心更硬。他就是那么铁石心肠,那么狼心狗肺,就连重生一世他居然也不放过我。
“我恨你,恨了你那么多年,是你毁了我一辈子。”不,是两辈子。“你凭什么叫我忘记?你可曾想过这么多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可知当初我有多难受?”
感受到他的力道随着一松,我推开了他。
我退了几步,他的表情好似失神恍惚,我嘲讽地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呆滞木然的脸有些不真实,其实水雾弥漫整个浴池上空,我们彼此已经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他说:“是吗……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我沉默地抹过脸,竟不知那是水还是泪。
他往后退,最后撑起池壁上岸。我以为他要搁下什么狠话,可是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原提到嗓门处的小心肝没落下去,神经又骤然绷紧。
他是要叫宫女把我从池里拖出来抽鞭一百下还是杖责五十?我觉得这很可能犹不解恨,说不定他一丧心病狂就命人把我光脱脱地拖出行宫游行羞辱我……
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或许是伤心难过得抑制不住,我哇地一声就大哭出来。
也许是我哭得太过嘶心裂肺,走了的人又折了回来。他穿着宽松的衣袍站在我正面的池岸上,湿答答的长发还滴着水。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背过身挡着脸继续哭。
我才背过身去,直觉整个人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拖抱出池水。尚未从惊吓的余韵中回过魂来,我感觉自己的背正贴在十分炽热的胸怀中,隐约能够感受到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皇帝的脸正贴在我的脖颈之间,闷声道:“最算你恨我也无所谓……”
我满脸惊诧,可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耳边传来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就跟我刚才恨不得咬死这没良心的佑嘉皇帝一般。我没想到他居然幼稚到这种地步,当真‘以牙还牙’对付我!
后来,他扳过我的身子再扳过我的脸……狠狠地把我嘴堵了上去。
“你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我依稀听见这席话,才知道这人是铁了心要拘我到死。我怎么就爱上这么混帐的男人,简直苍天无眼、不,是我瞎了眼!我狠狠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地反客为主,狠狠地将堵在胸口的气发泄出来。
死不能白死,怎么着也要把皇帝给睡了才能死,不然怎么愧对得我两辈子两条命!
这一次我没再推开他,反而比之更主动。
管他面子里子还是团子,以前别别扭扭是因为这一世的身子是没拆封的,可现在知道皇帝也是重生的,那还管拆不拆封,反正上辈子都拆过了!
左右我光脱脱一个人,皇帝袍下还啥都没穿,一不留神擦枪走火,越来越血脉喷张,两个人顺势扭抱成一团……
深夜的红枫林幽深诡魅,一人斗篷遮掩脸面,提灯匆匆而入。
深处早已有人提灯候在那里,见到来人时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
来人将灯往上一抬,火光下的面容逐渐清晰,她瞳孔骤然紧缩:“是你?”
灯火将莲妃白皙冷清的面容照亮,她微微一笑:“很惊讶?”这抹笑意之下暗藏着算计的光芒,莲妃幽幽吞出:“比之本宫所知道的一切……相信你会更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