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真是个永远无法获得安宁的地方,接二连三的几场轩然大波之后,余波尚在荡漾,黑社会里却又在风风雨雨,酝酿着另一场大风暴了。
这并不是捕风捉影,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由于“宏盛记赌场”的突然宣告停业所引起。
虽然大门上贴的是“装修内部,暂停营业”八个大字,但这些天以来,始终未见动工的迹象。因此使人不免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大家都在揣测这家赌场的停业原因,甚至认为它将从此关门大吉!
尤其令人怀疑的,是自从几天前的凌晨,赌场一如往常的打烊后,身为老板的曹大宏和曹大盛这两兄弟,就未再公开露过面,似乎是突然失踪了。
据说那夜在“宏盛记赌场”里,曾有一局骇人听闻的豪赌,曹大宏也亲自参加的。
他们赌的是“梭哈”,参与豪赌的除了身为大老板的曹大宏,连二老板曹大盛都未敢上桌,只能在一旁掠阵。因为他们赌的输赢实在太大,一张牌出价往往就上万,如果一夜输下来,很可能就倾家荡产。
其他在座的尚有八位,据说都是当地黑社会里的知名人士,以及赫赫有名的人物。
不过,他们是关在一间“特别室”里赌的,除了随侍在侧的少数几个人,根本没人知道那几位赌到半夜就散局的豪客是谁。
因此有人传说,曹大宏在那场豪赌中一败涂地,以致一夜之间把“宏盛记赌场”整个输掉之外,尚欠下了一大笔赌债。所以不但赌场已易主,而且赌债一时无力偿还,只好来了个避不见面。
但这只是并不确实,仅凭揣测所引起的流言,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却是一般人无法获悉的。
然而,不管怎么样,事实上这家赌场已停止营业了好几天,曹家两兄弟也不知去向,赌场不但陷于“停摆”,甚至找不到一个负责问事的人!
为什么一家赌场的营业,会使人敏感地认为,它将掀起另一场轩然大波呢?
这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尤其澳门这种地方,无风就有三尺浪了,何况最近接踵发生的事端,更使黑社会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大家早已风闻,知道当年“大吉祥赌场”的那帮人,业已潜返澳门展开寻仇。而“宏盛记”的前身即是“大吉祥”,几场轩然大波又都涉及曹家两兄弟在内,如今这家赌场突然关门大吉,岂不意味着它与当年的旧案,以及矢志寻仇报复的那帮人有关?
就在这风风雨雨中,罗文杰,罗小萍及黄小莺三人,又从香港回到了澳门。
黄小莺跟他们已化敌为友,这次重返澳门,她即以地主的身份,坚邀这对青年男女住在她父亲生前的那栋精致别墅里,表示聊尽地主之谊。
罗文杰和罗小萍在盛情难却之下,同时又得由黄小莺安排他们去参加那每周末举行的神秘舞会,只好接受了她的邀请,住进了南湾的别墅。
他们行装甫卸,黄老邪生前的那些手下,就迫不及待的,把“宏盛记赌场”突然关门的消息报告了黄小莺。
罗文杰对这消息特别敏感,他当即判断说:“我看其中一定大有文章,准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迫使他们非关门不可的!”
一名大汉接口说:“听说他们是把赌场输掉的,那场‘梭哈’一共有九个人赌,结果是八家全赢,只有曹大宏一家独输。不但把整个赌场输掉了,另外还欠了一大笔赌债呢!”
罗小萍好奇地追问:“那八个赢家是些什么人?”
大汉茫然摇摇头说:“这倒不清楚了,据说在座的都是此地颇有声望的人物,但除了那夜在场侍侯牌局的少数几个人,就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哪些人……”
黄小莺不禁表示诧异地说:“这就奇怪了,据我所知,姓曹的两兄弟开设赌场这么多年,他们自己是从来不赌的,这次怎么会突然破例,而且赌这么大的输赢?”
罗文杰沉思了一下,忽向那大汉问:“那个姓胡的女人呢?”
“您是说胡三麻子的大女儿?”那大汉说:“问题就在这里,姓曹的两兄弟第二天就未再露过面,连那娘们也不知去向了。所以大家才认为他们是躲债,干脆把赌场关了门,一起避不见面呀!”
“胡三麻子的小女儿胡艳艳,总不致于也跟他们一起躲起来吧?”罗文杰忽然想起了那万念俱灰,决心脱离歌坛的女郎。
那大汉回答说:“不大清楚,好像没听人提到她……”
罗文杰灵机一动说:“胡艳艳总知道她姐姐的去向,我们只要去问问她,如果能找到姓曹的他们,就不难知道真相了!”
罗小萍作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说:“我看不必了吧,‘宏盛记’是输掉的也好,卖掉的也好,与我们毫不相干,我们何必去多管这个闲事!”
罗文杰却正色地说:“那倒不一定,这家赌场的前身既是‘大吉祥’,就是我们来澳门的第一目标。而它的突然关门,必然事出有因。同时照外面的传说看来,如果不是特殊原因,迫使姓曹的孤注一掷,不惜以整个赌场来参加那场豪赌的话,他们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结果落个倾家荡产?所以我的看法跟你一样,如果不出所料,这件事就很可能与我们有着密切关系!”
罗小萍仍持异议说:“我们这次赶回澳门来,不是为了混进那神秘舞会的吗?既有这条现成的线索,只要查明那姓汤的与舞会主人的关系,一切就有眉目了。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而且等于是走回头呀!”
罗文杰笑笑说:“反正今天才星期四,周未舞会还有两天才举行,黄小姐乘了几十分钟的船,总得让她休息休息,要设法找门路也是明天的事了。我并不疲倦,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找胡艳艳一趟,双管齐下不是更好吗?”
黄小莺忽说:“其实你去找胡艳艳,恐怕也是白跑一趟的成份居多。如果姓曹的他们存心躲起来避不见面,他们的行踪就绝不会让胡艳艳知道,你去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我看……倒不如由我这里派人去各方面打听,说不定会有人知道真相呢!”
于是,她不等罗文杰表示可否,就径向那大汉问:“莫雄他们那些人呢?”
大汉回答说:“他们不知道黄小姐今晚回来,大概都去……要不要现在去找他们回来?”
黄小莺心知父亲手下的这些人,尤其是那“四大金刚”,自从黄老邪一死,已是群龙无首,更如同脱僵之马。她在澳门的时候,至少对他们还有个约束,因为他们毕竟得向她伸手拿钱,势必非听她的不可。
一旦她不在,他们就毫无顾忌,还会不成天花天酒地,甚至在外胡作非为?
所以这大汉虽然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没敢说明,黄小莺也知道那些家伙去干什么了。
她不必追问下去,只把脸一绷说:“马上去把他们找回来!”
“是!……” 那大汉恭应一声,忙不迭领命而去。
等他一走开,罗文杰即说:“现在这时间还早,我先去胡艳艳那里一趟吧!”
当着黄小莺的面,罗小萍不便阻止,以免被那女郎误会她是不放心让罗文杰单独去见胡艳艳。
其实呢,她存的就是这个小心眼!
罗小萍既未再反对,黄小莺就更不便表示异议了。
于是,罗文杰当即独自离开了南湾,驾着黄小莺的轿车,匆匆赶往胡艳艳的住处。
位于西环底的这栋精致的住宅,就是胡艳艳这两年卖唱赚钱购置的,罗文杰曾经来过几次。
车一到门口,只见街边停着两部轿车,大概她家里已经有客了吧。
罗文杰把车停住,刚一下车,不料守在车上的两名司机突然也下了车,双双上前把他拦住。
一名司机气势汹汹地喝问:“找谁?”
罗文杰暗自一怔,不屑地说:“我找谁你们管得着吗!”
司机把眼皮一翻,嘿然冷笑说:“嗯!你小子倒蛮冲的嘛?”
另一司机的体格彪悍,仗着个头比罗文杰高大,更是气势凌人地厉声喝斥:“妈的!少在这里罗嗦,还不快滚!”
罗文杰不禁怒从心起,冷哼一声说:“你们管的事倒真不少,这里又不是……”
他的话犹未了,那体壮如牛的司机已动手,突然出其不意地挥出一拳,狠狠猛照他心窝击来。
这一拳叫做“黑虎偷心”,出手又重又快,但却被罗文杰挥臂架隔开去,同时出手如电地回敬一拳,结结实实地迎面兜上对方的下颚。
他既出手,就手下毫不留情,别看那司机块头吓人,竟被他这一拳击得仰面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个子较小的司机见状,顿时惊怒交加,只听他大喝一声,便张牙舞爪地直向罗文杰扑来。
此刻罗文杰已心知胡艳艳的宅内出了事,否则这两个留在车上把风的家伙,就不致不由分说地阻止他上前捺门铃。
他既来了,又偏偏撞上这档子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地就知难而退。即使明知宅内来了不少人,也得闯进去一看究竟呀!
眼看那司机来势汹汹地扑到,他不慌不忙,双拳一紧,决心给这家来个迎头痛击,使他们先尝尝他拳头的滋味再说。
这司机那知他的厉害,刚一扑到面前,犹未及出手,已被罗文杰双拳左右开弓,逼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的余地了。
一连挨了几拳,被揍得鼻青脸肿,他才觉出自己根本不是罗文杰的对手。
幸好就在他招架不住之际,另一司机已再度扑来,才使他喘了口气。
这体壮如牛的司机,倒是个莽张飞型的角色,他虽一出手就吃了亏,但却是从心眼里不服这口气。认为刚才并非技不如人,而是过于轻敌,以致被对方占了便宜。
“妈的!”他向那败下阵来的司机疾喝:“替我闪开一边,让老子一个人来修理这小子!”
他倒真有点不自量力,居然不要帮手,大言不惭地要独自对付罗文杰!
那司机比较猾头,趁机退了开去。
趁着他们一对一地在大打出手,他忙不迭冲到宅前,举手猛捺起门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