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给领班塞了好处费,又百般撒娇,才得到了沈妍冰在她所在的包间服务的特权。她想得很周到,觉得沈妍冰第一天在这里上班,人生地不熟,很难保证不出错,若是再遇上难缠、好色的顾客,惹出乱子来,恐怕就难以收场了。
夜总会这总靠姿色和手段吃饭的地方,虽说并非什么好地方,可,也不是容易进的。话说回来,经济改革开放之后,城里人的经济头脑,多而不少的传到了大江南北的农村,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信以为城里真是遍地是黄金,怀揣一腔热血,抱着麻雀飞上枝头便凤凰的梦想,一窝蜂涌进城里。
当他们切身经历之后,才晓得现实有多残忍,于是乎,收起了最初的梦想,将之转换为对金钱的渴求,想方设法的寻找捷径,奢望着一夜暴富;然后衣锦还乡,盖楼房、嫁娶生子。
由旧时的妓院演变而来的夜总会,恰恰满足了那些人的虚荣心,让他们不仅宁可为钱折腰,还可以做任何买卖。
别小瞧一个被四面墙、一个顶,牢牢围起来的夜总会,这里可是一个全得不能再全的社会缩体;社会的万千百态,在这里彰显得淋漓尽致。
在这里,没有人罩着,别说赚钱盖楼房,恐怕就连最起码的衣食住行,一日三餐都难以饱足。
这里跟社会上别无两样,富得流油的比比皆是;穷得叮当响的也随处可见。
杏儿不希望煞费苦心,替沈妍冰求来的工作,因一时的不适应而鸡飞蛋打。
……
沈妍冰一脸惶惑,单腿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给客人斟酒,昏暗的灯光下,男人们搂着身边的女孩儿,目光时不时贪婪的扫过沈妍冰的脸,以及低胸衣裙包裹的身体。
乖乖女沈妍冰家教很严,从小就接受保守的正统教育,她从来就没有穿过这等做工劣质、袒胸露背的衣服,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杏儿隔一会儿,就会偷偷扫沈妍冰一眼,暗中观察她的反应,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只能任由她自己去体会、去适应。
每一个横下一条心,踏入这种地方的女人,都避免不了经历内心痛苦的挣扎过程,杏儿和那帮好姐妹也不例外。杏儿不由得回想起初入这种地方工作时的情景:
杏儿的家在东北穷乡僻壤的一个山村,家中兄弟姐妹六人,她排行老三,庄稼收成好的时候,一家人勉强糊口,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
岂料,在杏儿十七岁那年,初夏时分突降冰雹,打得地里的庄稼东倒西歪,屋漏偏逢连夜雨,后来又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旱灾;眼瞅着如此下去,老老小小都得被饿死。
杏儿跟着村里比她大一些的姑娘,一起翻山越岭,逃到城里,奢望着能凭借一身力气混一口饭吃,最好还能多赚一些钱,接济家里。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腔热血很快被现实击得荡然无存。就凭她们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挨白眼。
城里无钱的日子,属实比山里难熬,没有钱就得饿肚皮;山里再不好,风调雨顺的时候,即便没有钱,不种粮食,挖野菜吃,也饿不死人。
饥肠辘辘的杏儿及姐妹们,在万分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为人热情的女人,说是能给他们介绍工作,让她们填饱肚子,还能有钱赚。
姑娘们如在沙漠中行走,忽见一方绿洲,欣喜万分,完全对那女人不设防。女人领她们吃了一顿饱饭,一人发了一身新衣,让她们洗净身子换上,顿时,姑娘们脱胎换骨,仿若换了一个人。
女人领着杏儿等人进了一间不大的音乐茶座,告诉她们,她们的工作就是陪男人唱歌、跳舞,唱歌不提成,跳一曲舞提成三块钱。
杏儿等人看到男人、女人搂在一起,身子和脸仿佛粘在一起了一般,顿时伸长舌头,羞红了脸。
杏儿是几个姐妹中姿色最出众的,一下子就被男人挑上了,她忐忑不安的与一个陌生男人隔着小圆桌而坐,盯着一台不大的电视机,男人扯着破罗锅嗓子一通乱吼,惹得众人眉头紧锁,直感觉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吼完歌,男人伸手拉住杏儿的手,吓得她浑身直打哆嗦,战战兢兢的随他走到屋内中央的空地上,男人的手环绕着她的腰的瞬间,她愤然的推开了他,怒骂道:“流氓!”
男人很尴尬,怒目瞪着杏儿,没有埋单,拂袖而去,杏儿被老板和介绍人好一顿训斥。
那一夜,与众姐妹一起躺在昏暗房间的通铺上,杏儿彻夜未眠,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没有牺牲,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别说接济家里了,自己生存都成问题。
打那之后,杏儿整个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慢慢适应,再到迎刃有余的应付那些想趁机卡油的臭男人们。
……
上岗之前,杏儿教过沈妍冰一些技巧,告诉她眼睛要尖、嘴巴要甜、反应要快、脾气要好。沈妍冰时刻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凡事一定要忍让,为了生存,再艰难也得坚持下去。
杏儿陪的是做木材生意的肖老板,此人是她的常客,每次来都会点她的台,其他男人都是他的客户。肖老板一来,就对杏儿千叮万嘱,一定要找相熟的姐妹,把各位老板陪高兴了,他们可都是他的衣食父母。
肖老板出手大方,对杏儿很宠爱,时不时会送她一些值钱的首饰,看在钱的份儿上,杏儿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整个包间里的女孩儿,都是平日里跟杏儿关系密切的人,就连胖妞那种资质平平的女孩儿,在杏儿的竭力推销下,也留了下来。
那些姐妹,都已经身经百炼,人人都有看家本领,应酬男人的本事,自是不用杏儿操心;她最担心,最捏一把汗的是沈妍冰;就怕哪个男人喝了二两猫尿,露出本性,惹毛了她。
怕啥来啥,沈妍冰斟酒的时候,一个男人色心大起,伸手握住了她细细嫩嫩的小手,沈妍冰吓得手一哆嗦,手里的酒瓶子落在地上,‘咣当’一声摔得粉碎,酒液洒了一地。
杏儿急忙打圆场:“没事没事,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那男人讪笑道:“不就是一瓶酒嘛,没事儿!”
他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用力一拽,顺势把沈妍冰拉进了他的怀里,惊吓之余,沈妍冰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晃动着闫旭东令人作呕的面孔,她抬起双手又抓又挠,嘴里不停的喊着:“滚开——混蛋、王八蛋——畜生——”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男人气急败坏,一把将沈妍冰推到在地上,恶狠狠的骂道:“装什么装?去你妈的,又要当****,又要立牌坊!是个正经女人,你到这儿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