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善上倏地一声离开景和宫,身法怪异。那眼中嗜血的光芒大盛,竟有点像天麟道士当年中烈焰之毒时的症状。
凤仪宫里一片惨淡,皇帝下令封锁凤仪宫,皇后身边只剩下一个叫步摇的小宫女。她看着自己娘娘跪在下面,心里如同火烧一般着急,她知道这是陷害,但是找不出证据,娘娘就是替死鬼。她看看皇上那张阴鸷的脸,眸子里全是嗜血的光芒。
“慕柔,你有什么话说?”有琴善上坐在上面问道。
慕柔一愣,他平常只叫自己皇后的,如今改口叫慕柔是不是说明事态已经发展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吗?
慕柔微微一笑,跪答道:“慕柔无话可说。”
有琴善上微微一笑,他走到台下抬起慕柔的下巴说道:“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不求饶?”
慕柔轻轻一笑,苍白的脸上全是眼泪。看到她的眼泪,有琴善上微微一愣,轻轻帮她擦去眼泪,声音变柔:“朕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慕柔一愣,抬起头看着这个和自己做了十二年夫妻的男子,他还是一如那些年的俊美,那阴鸷的目光一如当年。这个男子,美丽的如同曼陀罗,浑身上下带着毒药。慕柔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她没事了吧?”
有琴善上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为何他看到这样的慕柔有些心疼。那种憔悴到骨子里的苍白,现在看来竟然楚楚动人。这个陪了他十二年的女子,一直无怨无悔的跟着他,不在乎他的冷淡,一直陪伴了十二年啊。
“慕柔,你起来吧。”有琴善上将慕柔扶起来,那将近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完全凸显出来了。他摸摸慕柔鼓起的肚子,冲着她微微一笑,这笑容里没有阴鸷没有怒火,那是一种丈夫对妻子的笑。
慕柔脸色苍白,她冲着有琴善上微微一笑,肚子里一阵绞痛,一股热流从下面流出。她心里一惊,头晕脑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被有琴善上扶住,有气无力的说出两个字便晕倒过去,孩子……
有琴善上一愣,随即看到慕柔身下的血迹,顿时脸色苍白,他冲着步摇大吼道:“宣太医,快,让小成子将太医给朕抓过来。”
步摇看到皇后的晕倒,又看到那吓人的血迹,立即明白过来,她跌跌撞撞的抓到小成子,小成子不敢怠慢,立即去请太医,步摇则瘫软在凤仪宫富丽堂皇柱子下。
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底隐藏着多少的血腥?步摇觉得浑身发冷,她躺在柱子下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祈祷,祈祷母子平安。
太医和产婆同时被请进来,有琴善上有些紧张的看着内屋,产婆已经进去了三个时辰却还是没有动静,太医把脉说皇后娘娘是吸进了某种香味,这种香味很像传说中血红花,但是剂量很少。可能要早产,而且皇后胎位不正,难产加早产。
有琴善上紧紧攥住拳头,他突然很后悔自己平时对慕柔的冷淡,如果自己对她好一点,如果能及时发现她也中了毒,如果能……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太后听到消息也来到凤仪宫,凤仪宫上下一片紧张,皇帝一直守候在外殿,看到江橙的到来,第一次没露出鄙夷的表情。
“母后,救救慕柔,救救她……”有琴善上看到江橙像是看到了希望,他抓着江橙的袖子,眼中流露出罕见的焦急。
江橙心里一暖,他终于肯叫自己母后了,那眼中的害怕和无助就像很小的时候。她拍拍有琴善上的手,安慰道:“别着急,我进去看看。慕柔会吉人天相的。”
有琴善上点点头,听着内室里的叫声,竟然感觉到有些撕心裂肺。他紧紧攥住拳头,捶打在柱子上,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生产持续了一天一夜,有琴善上也陪着她陪了一天一夜。凌晨的时候,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凤仪宫,有琴善上不顾脸上的憔悴,跑进内室,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被产婆抱出来,因为是早产,重量很轻,他抱着那个孩子,心里竟然荡起了一些涟漪。这是他的孩子啊,他的孩子……
“皇上……”慕柔还有一丝力气,她轻轻叫喊了一句,有琴善上将孩子放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道:“慕柔,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呢。取什么名字呢?”他看向窗外,已经是凌晨了,月亮还高高挂在半空中,那树影斑驳,清风柔柔,就像眼前这个女子。有琴善上心里一阵疼惜,握紧她的手道:“有琴月影,就叫有琴月影怎么样?”
慕柔虚弱的点点头,看着孩子熟睡的模样,疲倦的闭上眼睛。有琴善上将孩子递给产婆,嘱咐产婆小心伺候。他又嘱咐惊魂未定的步摇小心伺候皇后,这才黑着脸和太医走出内殿。
“有什么话说吧。”有琴善上强压住心头的不祥预感。
太医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皇上赎罪,臣尽力了。”
有琴善上脸色一变,揪起太医的领子说道:“你说什么?”
太医战战兢兢的说道:“皇后娘娘怕是不行了。”
有琴善上打了一个踉跄,太医被扔到地下,他有些颓废的坐下说道:“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太医擦擦冷汗说道:“皇后娘娘还有三日时间,这都是回光返照。为了生下这个孩子,皇后娘娘已经耗尽了力气。所以……”
有琴善上破天荒的没有责怪太医,太医擦擦冷汗,提着药箱走出凤仪宫。已是凌晨时分,他抬头看看依然挂在天空的月亮,那明亮的月光似乎在冲着他微笑。
太医晃晃头,提着药箱回到太医院,惊魂未定。
太阳慢慢升起来,温暖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有琴善上这才抬起头,他看看旁边熟睡的女子,那美丽精致的容颜和十二年前洞房花烛夜时候的一样美丽。这十二年,他亏欠她的太多,所以她猜用这样的方法远离她吗?
“不,慕柔……”有琴善上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不知道为何不敢面对她还有三天生命的事实。她是为了他们的孩子才这样,这十二年来,他一直不冷不淡的对她,她毫无怨言。如今他认清楚了自己的心,却已经来不及了。
“慕柔……”他握住慕柔的手,轻轻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陷害你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养大我们的儿子,一定会……”那苍白的面孔没有转醒的迹象,有琴善上心里一疼,示意步摇好好照顾慕柔。
景和宫里一片肃穆,几个妃子战战兢兢的站在台下,等待着皇帝的训话。这些妃子品级比较高,一个主要原因是她们的老爹多数是朝廷命官,或者是别国的公主。
有琴善上和江橙坐在上面,冷眼看着跪在下面的妃子,周围的低气压让人感觉到有些胸闷。
江橙和有琴善上第一次有默契的相互对视了一眼,江橙先开口说道:“今天召集你们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家宴那天你们都在,本宫问几句话而已。你们平常争宠也就算了,哀家就当使小性子,但涉及到皇家子嗣问题,本宫绝不怠慢……”她说着,将手中的杯子捏成碎片,台下的弱质女子果然吓的发抖,她们印象中的太后不问世事,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后发威。
有琴善上接过江橙的话说道:“朕不能说凶手一定就在你们中间,但是朕希望你们知无不言,你们可能不知道朕的手段……”他还没说完,台下的妃子们就战战兢兢。
他的眼神扫过台下的妃子宫女,那些宫女平常在宫里仗着主子的宠爱为所欲为,现在也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下面,整个景和宫的气氛非常压抑,有琴善上阴鸷的目光毒辣的扫过跪在下面的人,开口道:“就从蓝慧妃开始吧。”
被点名的蓝慧妃一愣,战战兢兢的说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绝没有害皇后姐姐之心,臣妾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臣妾冤枉……”
有琴善上紧皱着眉头说道:“朕也没说凶手是你,何必吵着冤枉。朕问你,在接到皇后家宴的通知是在什么时候?”
蓝慧妃一愣,仔细想了一下道:“臣妾前段日子身体抱恙,一直没给皇后娘娘请安,那天接到家宴的消息已经很晚了,传话的太监可以作证,当时臣妾身体微恙,但不敢忤逆皇后娘娘的意思,胡乱打扮了一下就去赴宴……”
这段话说的滴水不漏,有琴善上微微皱眉,将传话的小太监叫来当场对质,那小太监承认皇后娘娘听说蓝慧妃身体好了,就差人去请,当时离着宴席还有半个时辰。
有琴善上挥手让小太监退下,赐座给蓝慧妃。接下来是芩庄妃,吴贤妃,郭静妃,菁和妃……
有琴善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经差人去查,和她们的说法相差无几,这也说明凶手不是她们。
最后一个是蓉妃,因为是新晋的妃子,位次排在最后。有琴善上看着那张和沙落相似的脸,有些恍惚。
江橙刚刚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但是看到眼神她就分辨出哪个是沙落,哪个是蓉妃。
江橙一如既往的笑道:“蓉妃是什么时候接到的消息?”
蓉妃的脸色苍白,双手有些颤抖,她看了看旁边的听欣,暗暗呼吸一口气道:“回禀太后,臣妾和芩庄妃,吴贤妃,郭静妃,菁和妃她们一起接到的通知。”
江橙微微一笑道:“这水蓉殿和凤仪宫离得最近,本宫记得当时你挨着香炉最近。”
听到“香炉”两个字,蓉妃的脸色一白,她抬头看到有琴善上和江橙的脸,顿时冷汗直流,双手忍不住颤抖。
“有人说看到你的丫鬟在此之前进过凤仪宫,你怎么解释?”太后似乎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到这里,蓉妃突然大惊,不管旁边的听欣使眼色,俯伏在地不敢说话。
“抬起头来。”江橙冷声呵斥道。
蓉妃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一张脸已经是惨白无人色。江橙看到这个表现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继续冷声说道:“蓉妃,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从实招来?”
蓉妃原本是胆小之人,因为被“听欣”挑拨做下如此恶事,心中早就后悔不已,她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太后饶命,皇上饶命。臣妾,臣妾都是被听欣指使的,臣妾没想到要害皇后娘娘,臣妾……”
蓉妃一边说着一边磕头,由于紧张的缘故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江橙冷声说道:“够了,迫害皇家子嗣已经是罪不可赦,念在你年幼无知,不追究家族。来人,将这两个人打入死牢,后日问斩。”她冷声说完,就有侍卫走进来。
“太后饶命,皇上饶命,臣妾真的是无心的,救命……”蓉妃一边哭着一边磕头,她有些怨恨的看着旁边的听欣,听欣虽然跪着脸上却一点的害怕都没有。蓉妃心里一惊,这才明白自己当了别人的炮灰,当下喊声更大了。
“废物……”旁边的听欣突然踢了蓉妃一脚,她从容的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有琴善上道:“陛下,好久不见。太后,好久不见……”
“你是谁?”太后冷静的问道。
听欣哈哈一笑,摸着自己的脸道:“我不就是听欣吗?”她说完之后突然对着有琴善上媚笑道:“陛下,这蛊毒的滋味怎么样?比上次的怎么样?哦,我给忘了,这次你还没尝试过呢。”她说完之后拿起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笛子,放在嘴边,一串音符从笛子里她嘴角飞出。
有琴善上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他紧紧捂住肚子,肠子似乎在打结,那种疼痛比开场剖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手狠狠的抓住座位上的扶手,扶手被捏成碎片。
“善儿……”江橙一看不妙,拉过有琴善上的手,却被有琴善上甩到一边。
那笛声越来越大,有琴善上也越来越痛苦。他将座位一掌劈开之后,肚子疼得如同刀绞,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最后他滚到地上,圣冠跌落一地,说不出的凄惨和狼藉。
“贱人。”江橙看到儿子痛苦的模样,飞向听欣,听欣一边吹着笛子一边躲闪江橙的攻击。江橙在苍耳山学艺,武功自不必说,但是和听欣一比,她的路数似乎被人完全看透,每一步都克制住她的进攻。
时间越久,有琴善上的痛苦越严重,他的头发散开,甚至身上也被自己抓烂。
和听欣纠缠的江橙听到儿子的惨叫一分心,不小心被听欣抓住手腕,听欣的脸色变得诡异,江橙感觉不妙,这时候才发现身上的内力在流逝。
“吸音功?”江橙一愣,这是大陆上的禁忌,她竟然学会了吸音功?想到这里,她暗暗运行内功来抵挡内力外泄,在苍耳山的时候慕容云中曾经研究过大陆禁忌,并且教给他们保护内力的方法,只是破解之法却没有找到……
听欣感觉到反抗,心中一惊,她放开江橙,江橙捂着胸口退到一边,看着儿子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披头散发,绝美的面容也变得有些凄惨。而听欣则诡异般的来到有琴善上旁边,一脸媚笑的对江橙说道:“你可以试试叫侍卫,我吹错了一个音符你这宝贝儿子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