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齿也绝不是傻蛋,他立马就全明白了。原来一口一个雍齿小弟喊着的刘季大哥居然是如此的衣冠禽兽!雍齿勃然大怒了,作为男人他自己是无法容忍这一切的,盛怒之下他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要劈了刘季。
一看大事不好,大色狼刘季同志连木屐都没来得及穿就跳窗越墙而逃,陆贾也赶忙拦去盛怒的雍齿,雍齿的漂亮妻子也痛哭着抱住了雍齿,大色狼刘季同志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昨夜之事只是刘亭长酒后失态,今天大家都澄清了误会,以后大家都还是兄弟!来,大家一起干一钟!
雍齿同志端起了酒钟一饮而尽,并没和刘季碰杯,仍旧是阴沈着脸一言不发。场面气氛异常尴尬,陆贾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倒是厚颜无耻的刘季同志打破了这种难堪:
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雍齿兄何必为了个娘们而坏了兄弟间的和气呢!
这话让陆贾听了简直想吐。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男女平等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正处在二千多年前的秦末时期,女人的低位相当卑贱,而且在刘季这种无赖之人看来,玩玩下属的老婆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熟谙历史的陆贾知道这肯定是刘肥老婆的小机心。只有刘季同志疑惑不解,当他再一次从自己大哥家吃了闭门羹怏怏而归时不禁自言自语:
怎么这么巧啊?每次轮到我俩去就都吃完饭了?
呵呵,你没看出来这都是你大嫂的小伎俩?她是想赶我俩走呢!
不会吧?大嫂怎么能是这样的人?
信不信由你!你可以趴在窗沿下偷偷听听,喏,现在你的大哥大嫂正在吵架呢!
半信半疑的刘季果真蹑手蹑脚地摸到大哥家的窗沿下面偷听起来。果然大哥大嫂在因自己蹭吃蹭喝的事情而吵架:
你那败家挨千刀的不成器二弟,自己来蹭吃骗喝不算,还带上了个怪物来!不用说,这是刘肥老婆的声音,怒气冲冲。
夫人息怒嘛,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不值啊!这是老实巴交没得能耐惧妻如虎的刘肥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解道。
早晚有一天他要我们家吃光的!你告诉你那二百五弟弟,骗吃骗喝不要来老娘这里,滚回他的老爹那里去!
好的,好的!刘肥在一旁直打哈哈。
要不是这几天我提前造饭,刘季他们还会来蹭呢!看他们以后可还来!……哼,老娘让他们一粒米也吃不着!
听到这里刘季一把把自己的竹皮冠拽下来,掼到地上。他压低了声音咬着牙暗暗发誓道:
妈的,从此我就没有这么个大哥了!
还真是说到做到,从此刘季再不带陆贾去大哥家蹭饭吃了,和大哥家完全断绝了交往。
转眼就到了年终。这天,一向瞎换说说笑笑满口荤段子不断的刘季同志却一个劲地长吁短叹。
陆贾觉得很奇怪,不禁问道:
亭长,汝何故如此?
汝不知也。吾在武负之酒店已赊账八千余文,现至年底,武负必频频催债,不甚烦恼矣!
陆贾还从刘季同志的口中得知去年的年终武负就派人来频频要账,甚至在县令下来巡视时来泗水亭大吵大闹,搞得刘季同志颜面扫地。
果然刘季的话音未落,武负派的前来讨债的小二登门了。
好不容易支走了讨债的小二,刘季同志一脸的愁容。
陆贾在一旁却笑道:
亭长勿忧,今晚吾与汝再去武负之酒店喝酒也!
此是甚时,先生还有兴致诳我?吾已在此店欠款八千余文,避之唯恐不及,怎可再去?
亭长放心。届时吾自有办法,亭长只管开怀畅饮矣!
刘季半信半疑。但他一向很信任、敬服陆贾,因此也就没再问什么。陆贾呢,则开始着手准备起自己的忽悠道具了。
说穿了,这就是个皮影戏。陆贾发动了两位泗水亭的同事和他一起做皮影,他们在市场上买了张熟牛皮,在熟牛皮上用木炭画了个大致的龙形图案,然后找来了刀剪,沿着龙形图案剪切了起来。
晚上刘季又和陆贾一起去了武负的酒店。武负正在打瞌睡,一见他俩不禁冷笑了一声:
你俩脸皮可真厚得可以啊,八千多文酒钱一个子儿也没还就又来喝酒?那天下午写的保证书还没兑现呢!来了也好,今晚不把所有的酒债付清,哼哼,打残刘季你两条狗腿!
刘季的表情不自然了,他心里发虚。但是陆贾成竹在胸,他笑笑道:
武老板你也太小家子气了,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会赖你那两文酒钱?今晚的酒菜一定要好,我要和刘亭长一醉方休!
武负的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酒菜端上来了。菜无非是些熟牛肉、卤猪蹄之类,酒呢,都是些村酿米酒,酒液浑浊也不够甘滑清爽,和悦来客栈的十里香比起来差远了。
不过转念一想,武负的酒店只是个乡村小店,能有这些东西已经是很不错了;而悦宾酒店开在驿道之旁,位于通衢之册,平素接待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巨商大贾,自然品味也就不凡了。
刘季和陆贾端着大陶碗开怀畅饮起来。刘季见到酒就不要命,很快一坛酒就被他喝了个底朝天。
两个时辰过去,刘季早已酩酊大醉。他哇哇地翻江倒海大吐一通后就放倒在藤席上呼呼大睡开了。好了,轮到大忽悠陆贾上场了。
陆贾虽然刚才一直在与刘季同志推杯换盏,但自己一直保持了克制,没有喝醉。见到刘季醉卧于地鼾声如雷,陆贾带着那个装皮影的包袱悄悄溜进刘季身后的厕所里。
下午陆贾就来到这里踩过点,他发现酒店最后排的这个位子的后面就是厕所,而且只隔着层布帘。陆贾敏锐地感觉到这可是最佳的忽悠位置,于是乎在晚上喝酒时特意把座位定在了这里。
现在该轮到自己大显身手了!哈哈!
由于已是二更,简陋的厕所里还是点了一盏桐油灯。陆贾小心翼翼地把包袱展开,在布帘子后开始煞有介事地舞动起手中的龙形皮影来。
喂!小子,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还把这里吐得一团糟,难不成还想在这里睡?快给爷爷滚起来!武负气呼呼地来到睡得天昏地暗的刘季身旁,大声咒骂道。
然而刘季睡得很死,毫无反应。武负火更大了,他抬起右脚,准备狠狠地一脚踢向地上人事不省的刘季。
然而,就在此时,武负出人意料地停住了。
原来他看到了刘季身后布帘上舞动的龙形图案。
一条威武的五爪金龙在上下翻飞,好不威风!
武负吓得差点一跤摔倒,要知道龙可是人间最高贵的瑞兽,何况还是五爪金龙,那可是真命天子的象征啊!
一脸苍白的武负跌跌撞撞地找来自己的老婆王媪。的王媪一见这种情形也着实吓得不轻,惊得瞠目结舌说不出一个字。
几个跑堂的小二见此情景也过来凑热闹,见此场面也是张口结舌,面面相觑。
最终武负发话了:
看。看来刘。刘季这小子不是。不是凡人呐,我。我看今年他的酒。酒债就。就全免了吧?
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望着身边的王媪。
王媪此时也是战战兢兢:
好,好,就听相公的,就。就全。全免了吧!
躲在布帘后正在卖劲表演的陆贾把几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心中暗笑道:
我还担心这龙剪得不像呢,谁知古人都头脑简单,这么好糊弄啊。
陆贾收拾了包裹,出了厕所。武负几人还在呼呼大睡的刘季身旁呆站在,个个呆若木鸡。
陆贾不愧是大忽悠,他连忙装成很惊讶的样子,道:
怎么,亭长喝醉了?在这里睡觉会影响武老板您生意的,我马上把他背回泗水亭吧!
不。不必了。亭。亭长既然喝醉,就。就在敝。敝店安歇算了!武负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
说着对自己的老婆使了个眼色。王媪心领神会,赶忙从自己的卧室报了两床棉被过来。
武负亲自把棉被展开,盖在了呼呼大睡的刘季身上。老两口一晚上都没睡觉,战战兢兢地坐在刘季身边,守候他醒来。
刘季同志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一睁眼就看见武负、王媪两个心中的噩梦围坐在自己的身边,吓得一骨碌爬起,惴惴道:
你们那酒钱我都记着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恭敬的武负打断了:
刘。刘季,不,应该叫刘。刘季大哥,我平素。平素瞧不上你,认。认为你。你是浪荡子,平常你。你在敝店喝。喝酒时我都。都是多收你酒。酒钱!以。以后我再也不。不敢了,这样吧,为为表诚心,
昨。昨晚这。这顿酒算。算我请了,今年你。你的酒。酒债就全免了吧!
本来听到原来武负给自己多收酒钱拿自己当冤大头,刘季同志气得差点没跳起来。但是接着听到武负说自己去年一年的酒债一笔勾销,顿时又眉开眼笑,连忙道:
武老板说哪里话,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说干就干。武负和王媪很快就搬来了今年刘季同志在自己店里欠下的所有酒债木简,打着算盘一算,一共八千七百三十六文钱。武负当着刘季和陆贾的面,把木简一片片地折断,意思是一笔勾销了。刘季酒债的木简可真多,足足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把这些酒债木简全部折完。
刘季和陆贾兴高采烈地出了酒店。刘季兴冲冲地对陆贾道:
先生,可真有你的,你昨晚是用了什么手法把那老不死的武负搞定了?
嘿嘿,也没什么。主要是亭长熟睡后元神出窍,显示出真龙天子之气象。而武负等一干人见此情景方晓亭长原是大福大贵之人,故免债折简也。陆贾信口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