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与子成说
“双色拼盘——”
“佛手鱼卷——”
“麻辣子鸡——”
那个叫王学成的人在栖凤楼宴请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美食家和名厨,定的菜色也五花八门,像是要考验大厨的能耐似的,把各地各菜系都集在了一起。
那些免费白吃白喝的老饕们在栖凤楼和龙凤楼之间随意走动,恣意地品尝美食,比较两家大厨的手艺。
“伙计!这个菜叫什么?”一个刚从龙凤楼踱过来的单穿着一件褐红色袍子的清矍老人叫住一个跑堂的。
“这个啊!”伙计看了一眼红得喜气、白得清纯的一碟菜,“叫红娘自配!”
“红娘自配?这个名字有意思!”老人捋须颔首,“这个名字好,不过,怎么菜单子上没有这道菜?”
“这是我们头家特别做了酬谢各位爷的!不在菜单里面。”
“嗯,不错,不错!”老人吃得连声道好。
“您要喜欢可要多吃点儿!”伙计见客人满意,再次进言道。
“为什么?”老人好奇地问。
“因为这道菜啊,就算您走遍天下,再回到我们这栖凤楼,都没得吃啦!”
“此话怎讲?”这个爱卖关子的伙计也挺有意思。
“这菜是我们头家自创的,而且也就做这么一回!您老人家正巧吃得上,也算好福气啦!”
“哦?”老人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那他把那小子提回去就给他做菜,不就天天能吃到了吗?不过,一想到那小子的性子,还是算了吧!
“丫头,给我来一个四色烧卖、一个翡翠饺,再来一个那个粽子叶上的糯米饭!”
“好——”轻红依序将三个小碗捡了起来,“给——皇——”看到身着褐红色袍子的老人顽皮地用手指比着自己的唇,轻红咽下惊呼,“您怎么在这儿?”
“来参加擂台宴啊!”老人微笑着比比针锋相对的两座楼,“你这丫头又怎么会当街叫卖来着?”
“我只是在帮忙!”轻红微笑。
“帮秦凤水?”
“您怎么知道?”轻红愕然。
“我不知道,我只是刚从那里下来。”指了指栖凤楼二楼,“还吃了一道红娘自配。”
“红娘自配?”轻红的表情更不自然,那个男人,还真用这个名字啊?
“你什么时候把自己配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看来看去,那个自命甚高的小子也只看得上轻红丫头这种动静相宜、清新绝俗的女子了。
“哪、哪有!”轻红辩驳,“对了,您什么时候回去啊?”不久就是他的六十大寿,他还在外面这么闲逛,想急白他那些臣子的头发啊!
“这两天就走。”老人不再打趣,“怎么,想抛弃那个美男子跟我这个老头子走啊?”
“对啊!”没想到轻红还真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大势已定!栖凤楼的气势完全地压过了新开张的龙凤楼。栖凤楼那边传来消息,安太也压住阵脚,换了身簇新衣裳的秦誓又开始一摇三摆地闲晃起来,想让今天的食客不但把栖凤楼的美名传遍天下,更把他秦家二少的美名传遍天下!
耶?那个让轻红笑得那么灿烂的老人是谁?那个背影有点熟悉。本想上前询问,对面酒楼中一个猥猥琐琐的身影让他脚步一顿,那不是他亲爱的耗子师兄吗?莫非这次的事件就是他的报复之举?不会吧?别人不知道他秦二少的本事,他王守义还不知道啊?要不,他也用不着在他的汤里扔老鼠了吧?还是,这个男人以为自己在那次的事件后一蹶不振,不碰锅碗瓢盆了?他是不碰,但完全是因为不想脏乱毁了他绝世的优雅形象,可不是因为他那个烂男人哦!嗯,剃光他身上的毛好像对他起不了警告的作用,这次,该给他一个永世不灭的烙印才是!
秦誓闲晃到楼下, 却看不到轻红的踪影, 连凝儿那个丑女人都没见着。
“大嫂,红娘呢?”秦誓问着一直在轻红身边的安鸿宝。
“走啦!”安鸿宝数钱数得心花怒放。这个妯娌好,以后一定要拉她入伙。
“走啦?!”秦誓不顾形象地当街怪叫。
“对啊,是走了。”安鸿宝看出情况不对,“跟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儿走的。走的时候,她还跟我说,留在你那里的东西就送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置。”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啊,定情物吗?
“走了?”只听到这两个字的秦誓有点呆呆的,先前的兴奋与得意瞬间一扫而空。本来还打算跟她说昨天的话都是骗她的,是想用来试探她对他的感情的。没想到,她却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连甘正华也走了,据说走的时候还非常兴奋,说什么终于找到了通往巅峰之路。还没等家人描述完,秦誓就懒懒地走回誓水园。瘦巴巴的林紫苏被自己的奶娘推了一把,想对他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秦誓第一次没有沐浴更衣,也没有照镜子,就这么和衣躺在了床上。双手遮着头,衣袖下的脸无声地流着泪。她真的就这么走了,真是个可恶的、狠心的、绝情的女人!
翌日一早,安太又像往常一般地端着水走进少爷的房间,但那个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的人却吓了他一跳!皱巴巴的明显没有换洗的脏衣服,胡子拉茬的憔悴的脸庞,空洞洞的眼神,已经弯弯曲曲的辫子。这个、这个是他那个爱美爱得恨不得把自己黏在镜子上的主子吗?
“少爷,洗把脸吧!”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在为什么伤神,安太也不多说,只是扭了帕子递过去。
“我不想洗。”秦誓再一次做出令安太吓掉下巴的举动,就这么站起来走出去,开始四处游荡。
走到不常去的荷花池站着,对着满池清艳的荷花发上好一会儿呆;轻红曾坐过的那石凳,他去坐坐;轻红最喜欢的小厨房,他去站站;连轻红常去凝儿住的佣人房,他也进去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后,那一晚他是在轻红住过的那间屋子里和衣睡去的。他的一举一动,看得偷偷跟在他身后的安太心惊胆战,不知冒了多少冷汗,直看到自己的主子没有寻短见的意思才放了那么一点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