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怕见故人
玉簪是下定决心要走的。可是……当她再次转回到“鹿囿”时,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走呢?或许,迷路只是她为自己找的一个好借口吧?真的舍不得,舍不得那床柔软的锦被;舍不得那些好吃的点心;舍不得那些个花花草草;舍不得这些用黑眼睛看她的鹿……就是舍得下爷?!
她舍不下那些东西,却怎么连想都不敢想到爷呢?好怕——就这样哭出来。可,为什么不能哭?这里又没人……“我为什么不能哭啊?”她嚷嚷,用袖子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鸟鸣乍起,一群鸟雀惊飞,连她不远处的那只小鹿都抬起头瞅着她,然后迅速逃开。
玉簪怔了怔,就听见了一个带着笑的声音:“一个连动物都怕的爱哭鬼,怎么能让七爷着迷呢?”
“鹰?”玉簪看着他,忽然就平静下来淡淡地道:“动物其实是很聪明的,总是先一步感觉到杀机与危险,它们会躲得远远的;可人就不一样了,有时候,明知道自己走的路有多危险,却停不下来。”她站起身,打水擦干净脸,然后又道:“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虽然是一个没见过多大世面又不识几个字的宫女,可是我不笨,一样知道哪些是该做哪些是不该做的,不像你明知道自己不对还不知道悔改……真是让人失望!”
目光一寒,鹰冷笑道:“我是你什么人?你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做人但求随心所欲,别人的喜恶与我何干?”
“随心所欲?你现在听命于人,又何谈随心所欲?充其量不过是别人的一条走狗而已!”玉簪含怒伤人。
鹰的脸色铁青,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却终究只是冷哼。
玉簪也不理他正要走却听一人拍手叫好:“骂得好!真是痛快……”
“什么人?”被来人拦住路,玉簪怒叱。
那人却漫不经心地道:“许久不见,玉簪姑娘想是受尽爱宠,连胆色也大了许多。”
走近一步,那人的脸晃在夺目的斜阳下,阴森的笑骇了她一跳,“你,你怎么竟会在这?”这个活死人似的怪物。
“难到玉簪姑娘忘了我也是六爷的手下吗?”高寂对她笑笑。
那算是笑吗?虽然玉簪在那张脸上怎么也找不出笑来,但直觉他是在笑,“你们想怎样?别忘了这里是皇上的行宫,你们若要在此行凶,可是找错地方了!”
“行宫?别说是避暑山庄,就算是皇宫大内,死个把个人又算得了什么,有谁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如果饵死了,鱼又怎么会上钩呢?”
看着高寂面无表情的脸,玉簪倒先笑了,“别做春秋大梦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就算是我当着七爷的面死了,七爷都不会眨一眨眼。拿一个小女子来要挟七爷那样的人,你不觉得愚蠢吗?”
“我愚蠢?是吗?怎么我不觉得?”高寂冷森森地对着她笑,“你该求着七爷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能让你保住一条命才是啊!”
“可惜他不是要做英雄,而是要做天子……”玉簪低喃着,眼见高寂逼近,不愿落入对方手中,扭身避开。谁知刚跑了两步就有硬物打在后心,一个踉跄已跌在草地上,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而待她转头,一片阴影已悄悄地遮住她,“你做什么?鹰!”声音有些尖,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怒意。
“拿开你的手!”鹰冷冷地看着他,剑锋半露,眩着高寂的眼。
高寂不情愿地退了一步,阴森森地笑道:“我早瞧出来你是看上这个丫头了。要不然上次刺杀七爷失败……怎么竟没杀了这丫头灭口呢?可怜那个绿儿还一心一意地恋着你……”
“住口!”鹰冷喝一声,耐着性子道:“咱们是来办爷交代的事儿,可不是来耍嘴皮子的。”
“这个我知道,倒是鹰兄你可别因私忘公,误了爷的大事才是。”高寂冷笑着,转身离去。
鹰看着高寂走远,站了半晌才回身对玉簪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