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成终于找到了讨卢小曼欢心的机会,为了找到当晚抢劫她的那些家伙,他不惜动用了数名手下全城搜索。可是汉口这么大,他还真不知该如何下手,大动干戈也只是为了做给卢小曼看。当他告诉卢小曼凶手找到的时候,她只是微微笑了笑,道:钱少爷实在是非常厉害,没想到这么快就抓住了凶手,从今以后小曼将对你刮目相看。钱思成心花怒放,讨好地说道:以后只要是卢小姐安排的事情,我钱思成就是提着脑袋也得给你办到啊,何况是找几个抢劫的小流氓,那还不是小事一桩吗?其实他只是在街上随便抓了几个小偷充数。
卢小曼在意的也不是钱思成能否抓住小偷,因为她的真实目的不在于此。
那么我想知道,卢小姐想怎么处罚那些抢劫犯?算了吧,钱少爷如果有兴趣的话想怎么处理都行,我无所谓。钱思成明白女人的心思,知道她们一旦达到目的,就会什么都不在乎,这是很多女人的共性,所以他也不在乎。但是他对面前这个女人渴望已久,恨不得一口吞掉她,在初战告捷之后,他马上趁热打铁:既然我帮卢小姐办成了事,你想怎么感谢我呢?她听懂了这个男人的意思,嫣然一笑,凑近他的耳朵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呢?钱思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正要凑过去时,卢小曼却突然起身离去,临走前回头说了一声:钱少爷,时间不早了,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吧,我等你的消息,后会有期!
钱思成这一夜依然没有得到这个女人,可是他的内心却已经被这个女人勾引得欲火焚烧,默默地发誓道:我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一定要让你主动投入我的怀抱!
几天之后,徐国璋又因为自己的风流惹火了家里的母老虎,而这次的女主角则是卢小曼。更令钱思成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徐国璋让他帮忙善后的女人居然会是自己钟情的女人。这个男人知道这一切时非常恼火,却又因为徐国璋的关系而不敢对这个女人动怒。当他出现在卢小曼面前时,她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反而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帮了我大忙,我还没有机会报答你呢。不过我看钱少爷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也许小曼可以解开你心中的苦恼。钱思成定定地盯着那双眼睛,早已在心里把这个女人撕成了碎片,可是突然笑了起来,非常轻松地说道:卢小姐,你当真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份人情吗?
卢小曼嫣然一笑,回道:钱少爷不会是如此小气的人吧?钱思成双手插在西装口袋,反身扫视了一眼这个房间,冷笑道:卢小姐现在是徐区长的人了,而徐区长让我来照顾卢小姐,卢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至于你欠我的嘛,以后就一笔勾销吧,就当从来没发生过。卢小曼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幽幽地说道:你想让我做你的女人,可是徐区长是你的老板,他要我,我不敢不从了他。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儿不容易啊,希望你可以谅解,如果我们缘分未尽,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做你的女人!
钱思成本来非常窝火,却因为最后这句话而变得舒坦,不过一向趾高气扬的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上了别的男人的床?这些话在脑子里刚转了个弯,又忍不住大怒起来:难道你以为我就保护不了你?她却皮笑肉不笑地笑道:但他是你的老板,你敢跟他争女人吗?我他妈也为徐国璋善后了多少女人,他居然连我喜欢的女人都不放过,我一定不会……他骂到最后,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发泄自己的愤懑,突然冲上去骑在了卢小曼身上,她没做任何反抗,表情也显得非常平静,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他终归是你的老板,你敢对我这样,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一切说出去?
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大打击,却在最后时刻刹住了车,起身整理好衣服后夺门而出。卢小曼盯着这个男人离开的背影,脸上划过一道不易觉察的笑。
钱思成带着一群手下去了码头,因为他接到线报,说码头藏有地下党。当他来到码头的时候,不问青红皂白就逮捕了一些人,然后带回去关了起来。
不承认?不承认就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我看他妈的认不认,不怕死的就给我弄死他,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这儿可不是佛堂。徐国璋不耐烦地呵斥起来:到了这里,想不认罪他妈的行吗?不死也得让他妈的脱层皮。钱思成已经试过了这些办法,可结果很惨烈,有几个刚挨了几下就晕了过去,还有几个比他妈的共产党还硬,就是被打死也不开口,所以他也没辙了。
徐国璋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关着,我们的政策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共党分子,万一不行就全部干掉……钱思成明白了他未说完的话。徐国璋又问卢小曼的情况,钱思成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只拣好的说。
这次您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女人?钱思成了解他惯用的手段,以往那些女人被发现后基本上就被一脚踹开,要是不从的话,很快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可是他对这个女人的处理方式不一样,因为他还未玩够。
钱思成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这只老狐狸、老色鬼。当他去找卢小曼时,卢小曼却不在房里,他不得不又向徐国璋汇报。徐国璋沉吟了好久才说道:马上给我找到她,然后带她来见我。钱思成揉了揉疼痛的额头,又开始在心里狠狠地骂人,不过他很快就在大武汉夜总会找到了卢小曼,此时的她正在一群男人中游来游去。他站在不远处观望了好一阵,这才让两个手下过去把她叫过来。
卢小曼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徐区长这么久不来找我,现在想我了?跟我走吧,徐区长现在想见你。你回去告诉他,当我想见他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他,不用他派手下来找我。不行,徐区长交代了,你今晚必须出现在他面前。他非常强硬地带着卢小曼出现在徐国璋面前时,徐国璋对他褒奖有加。他离开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两人的淫笑声,心里生出许多不平,暗地里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第二天一早,梁剑登门拜访钱府,把正要出门的钱思成拦了下来,钱思成本来公务缠身,此时却不得不收回脚步问道:梁兄突然拜访,是找我还是我爹?当然是钱少爷你了。找我?钱思成觉得有点奇怪,他俩之间没有什么好交流的。梁剑这才说明来意,他希望钱思成把昨天在码头逮捕的几个人给放了。放人?你跟他们什么关系?钱思成疑惑的是那些苦力跟这个日本人究竟是怎样扯上关系的。
梁剑不得不实话相告,原来是石头拜托。
没想到梁兄还有在码头干活的朋友,看来梁兄的朋友还真是不少啊。钱思成这话带有讽刺的意味,梁剑也听出来了,可他只问对方能不能放人。钱思成讪笑道:你也算是我的朋友,虽然人是我抓的,但现在我已经做不了主。钱少爷的意思那就是不能放人了?这样吧,我想想办法,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石头还在外面拐角的地方等他的消息,一见面便急急忙忙地问情况。梁剑不悦地说道:钱少爷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让我回去等消息。那他的意思到底是放还是不放?他大爷的,这可怎么办?别着急,钱少爷都说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现在咱们也只得先回去等消息了。石头鼻子一酸,说道:兄弟,这件事你可得再帮忙想想办法,那些兄弟都是和我一起吃苦过来的,要是在牢房里被打死,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的……钱思成身后跟着一群人从不远处过来的时候,梁剑把石头拉到了角落,低声说道:他就是钱思成。石头冷冷地骂道:真他妈狗仗人势。梁剑又问道: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当狗的呗,你看他手下那么多只野狗,身上肯定还带着家伙。梁剑想起钱思成告诉他的事情,突然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们码头真有共匪?石头轻蔑地说道:共匪?我看土匪还差不多,哪有他妈的那么多共匪,你看我像共匪吗?梁剑嘿嘿一笑,说道:我可没见过共匪长什么样。喂,你告诉我你见过共匪吗?我呀,我还真没见过……石头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却浮现出许多惨烈的画面,那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划过,他的心禁不住一阵颤抖。
梁剑带着石头来到了他常去的那家日本料理店,石头扫视着这间别致的餐厅,不禁赞叹道:真豪华,果然是外国人开的。
池谷君,好久不见了,今天想吃点什么?跟往常一样。服务员认得梁剑。石头兴奋地感慨起来:梁兄,我可从来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你是这儿的常客吧?梁剑只是笑了笑,再次压低声音问道:你见过共产党吗?什么共产党?我说你小声点,这儿人多眼杂,小心被人听见。我问你见过共产党没有。石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我就随便问问,我想知道这共产党到底长什么样,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你好好看看我,看见了吧?我就是共产党,共产党就长我这样,你再对着镜子看看自己,共产党也长你这样。他说完这话自己也笑了起来,梁剑也被这话逗乐了,回道:你逗我玩是吧?
吃完料理以后,石头说道:你请我吃了日本料理,我也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准你喜欢,去了第一次还想去第二次。结果他带梁剑去的地方是一个澡堂子。澡堂子里的所有人都赤身露体,在汉口长大的梁剑还真没去过这种地方,顿时兴奋得不得了。
躺在澡堂子里,梁剑一个劲儿地叫爽。怎么样?这澡堂子不差吧?我也是在外面的时候知道这些玩意儿的,没想到汉口也有,我一回来就过来泡了两次。当然,非常棒,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么好的地方?那以后就常来。行,待会儿我还带你去一个地方,保管也不比这儿差。他带石头去的地方其实是弄堂里的戏园子,石头一边听戏一边不住地叫好。
你看那个女孩,漂亮吗?好看,真好看,不仅人长得好看,而且戏也唱得好听。梁剑自豪地笑了起来。石头见他笑得这么邪乎,扭头问道:你跟她认识?哦,不,不认识,不过我倒是很想认识她的。
石头看着台上的戏子,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但很快又轻松起来。就在两人听戏的时候,川崎在乐善堂接见了池田。
川崎说道:武汉城的地图已经安全送达松浦君手里,情报部门指示我们尽快弄到更为详细的情报,瓦解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的合作。池田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蒋介石和毛泽东这两个冤家对头居然可以史无前例地联合起来对抗大日本帝国,虽然这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但是将会大大延缓大日本在支那速战速决的计划。
相原非常赞同他的话,冷冷地说道:蒋介石和毛泽东是貌合神离,他们一直在打内战,他们怎么可能突然完全和好?我想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让他们二人彻底决裂,我们有非常专业的谍报人员,这不是什么难事。
大日本帝国的军队马上就要开进武汉,黑龙会在汉口的势力日增,军部希望我们精诚团结,为大日本军队顺利、快速开进武汉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有,为了稳固帝国在支那的利益,我们必须迅速开辟新的战线。相原的声音像受到了重压,不是从喉管里,而像是从肠道里发出来一样。
我们的谍报人员已经传来了最新最准确的消息,横田君在前往东北的途中已经落到共产党手里,目前生死未卜,但是东京方面担心他经受不住共产党的折磨,所以决定……这话是川崎说的,两人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但他说这话时一点也没犹豫:这件事,军部决定交给黑龙会去完成,池田君,拜托你了。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池田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杀气,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看完戏后,梁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戏园子,他没有和若兰见面,是不想让更多人知晓他们的关系,包括石头。分别的时候,石头再次请求他帮忙救出被钱思成关进监狱的工友,梁剑非常为难,也知道这事不是仅靠他和钱家的私交便能解决的,但他仍然答应了这位发小。
梁剑回到乐善堂的时候天色已晚,心里想着若兰,又装着石头求他办的事,刚到拐角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乐善堂匆匆离开,忙躲了回去,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父亲,我刚才好像看到池田叔叔了。他故意问道,川崎若无其事地说道:池田君来了很久,想跟你聊聊你和连子的婚事,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川崎非常轻松地转移了话题,梁剑只好说见了一个朋友:您还记得他吗?石头,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后来和他父亲离开了汉口,我们今天在大街上偶然相遇!
石头?川崎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终于一拍额头,欣喜地说道:我记得他,那小子很小的时候还来过这儿。是的,我们今天多高兴啊,这么多年不见,幸好他还记得我,要不然我可真就不认识他了。那么改日带他来做客吧,我也想见见他。梁剑听川崎这么说,突然想起石头求他的事,不禁微微叹息起来。
怎么了,有心事?川崎了解自己养大的孩子,梁剑只好告诉了他实情。共产党?川崎低声重复着这个词,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孩子,钱少爷答应你的请求了吗?他说考虑考虑,可是石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须帮他。川崎却道:这件事非常复杂,可能不是钱少爷能够左右,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要不然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梁剑还想说什么,川崎挥了挥手说: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中日之间定然会有一场恶战,现在中国人还在自己打自己,这对大日本帝国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你身体里流着大和民族的血液,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这事,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朋友,帝国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梁剑听了川崎这番教诲,突然感觉流在身体里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冷却。他虽然还从来没发现川崎从事间谍活动的真正证据,但从这番话里却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又想起若兰对自己的忠告,顿时心情便沉了下去。
还有,我刚刚已经和池田君详谈过了,你和连子的婚事越快越好,这段时间你多陪陪你的新娘子吧,没事就不要再外出瞎逛了。川崎又补充道,你的那个朋友也不要带到乐善堂来了,我没有时间见他。至于他那些被钱少爷抓走的朋友,可能他们的真实身份就是共产党,共产党不仅是国民党的死对头,同样也是大日本帝国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绊脚石,他们最好自相残杀,所以我不允许你再插手任何事情。
如果真照川崎所说的那样去做,不仅会让自己背上对朋友不仁不义的骂名,同时也会破坏他和若兰的感情。梁剑沮丧不已,这两件事都足以让他的精神崩溃,他能接受川崎的意见吗?一时间,脑子里像被塞进了满满的糨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