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何晴和兰心一直抱着我流泪,我们就像三个无家可归的小孩,无助,迷茫。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各家各户的人们开始升起炊烟,宁静祥和,安然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村庄。
何晴和兰心拉起我往西塘走。我就像个玩偶一样,没有知觉,不觉得难受,不觉得快乐。
我就像个乖孩子一样,不会哭,不会闹,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按时检查。医生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连医生也被我吓到了,摇头说,“真是安静的可怕。”当然,这只是我听到的,医生说这些的时候我只是恰好在外面听见了,但是我还是面无表情。就像个行尸走肉。
在我现在的时间观念里,已经不知道几号,只是依稀记得外面的天气已经在慢慢的转凉,我想,快开学了吧,但是金先生已经帮我修了假,我不要去上课了。只是在家里修养。何晴和兰心在准备离开,金寒依然没有见到,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每天晚上站在我床边的人就是他。
又是一天晚上,我想,金寒不知道站在我身边多久了,我没有睁开眼,但是我感觉得到。一声轻叹,每晚我都听得见这样的声音,金寒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脸,但是手停在了半空,一大片阴影盖住我的眼睛,我想,那手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蓝格,我该拿你怎么办。”金寒轻轻的呓语。
“蓝格,我知道你是醒的,对不对,你知道我每天都会来,但是你就只是装睡,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蓝格,为什么你会爱陆亦爱的那么深,而我却不能在你的心里占据一点位置。你该是恨我的吧,所以你用沉默表示抗议吗?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不是哑巴,以前那个会针对我的蓝格到底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啊。”金寒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但是我还是闭着眼,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只是一滴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你起来啊,你这样算什么,只会无声的抗议吗,你知道是我害死陆亦的吧,舒皖应该都告诉你了吧,可是你这样做缩头乌龟,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折磨你自己,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如果我知道乎这样,我就不该把陆亦的消息告诉你,宁愿那你永远活在等待中,至少这样的你还像个人。”金寒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睁开眼,看到金寒脸颊有点红,穿着西装的金寒成熟了不少,这是多久以来我第一次看见金寒的正面。金寒廋了,越发称的眸子清亮。
金寒看见我睁开眼,嗤笑一下,“你终于肯睁眼看我了”,金寒是喝了酒了,否则不会这样。我没有答话,金寒继续絮絮叨叨的讲着,“你好狠,你明明知道是我害的陆亦,但是你却只是折磨自己,你知道吗,我宁愿你报复我也不要你这样。蓝格你起来,你起来,你……”你金寒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来拉我,我没有反抗,只是金寒不小心把台灯碰掉,声音太大,不一会,我的房间就有很多人,我看到了何晴受伤的表情,还有兰心心疼的模样,金先生隐忍怒气的脸色,还有她,竟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金先生首先制止了金寒,用手拉住金寒,不再让金寒碰到我,金寒仍旧是大声的叫道,“蓝格,你真狠。你说话啊,你不是很会说吗?”
兰心扑过来查看我,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我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金寒,金寒此时已然是个发怒的豹子,我张了张嘴,很想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但是声音还没有发出来我就听到一阵骚动。
我听见兰心大叫,“格子,你醒醒,你醒醒,金叔叔,格子……”在后面还有什么我已经没有知觉了。
等我再次幽幽的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守着我的兰心,我想找何晴,兰心看出来我的意思,对我说,“去外面了,一会儿就会来。”
兰心喃喃的说着,“格子,你这样,怎么办呢,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啊,不要这样了,你这样,大家都很难受,金寒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金寒了,好不好?他只是太担心你了。你能明白吧?”
兰心看见我依然没有表情,没有再说话,只是让我喝鸡汤,还是王姨炖的味道。我只是像个木偶一样,兰心喂的时候我就张开口喝,何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我喝着鸡汤的样子。看了一眼兰心,“兰心,你先出去吧,我想找蓝格说会话。”
兰心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何晴一眼,最后才不安的离开了。
等到兰心走了之后,病房里只有我和何晴,何晴坐在床边,看着我说,“蓝格,其实你和金寒之间的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你应该是明白的,我想你看见金寒昨天的样子,你就知道金寒是有多在乎你,我想我是再怎么努力还是不可能进入金寒的心里的。就好像金寒明明知道陆亦已经不再了,但是他也不能进入你的心里一样,为什么我们之间要变成这样。我想,蓝格,你赶快好起来吧,你这样,金寒很难受,就算你是起来报复金寒,他也会很开心,至少,比你现在这样强啊。就算我求你了,你赶快好起来吧,我退出,只要金寒不再难受,我就离开金寒,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以前那个会和我一起打闹的蓝格到哪去了,会说会笑的蓝格去哪了,你告诉我啊。蓝格,你说话啊。”何晴最后一句基本上是吼出来的。
我伸出手,抹掉何晴的泪,看着何晴惊诧的表情,我很想说,我不会和你抢金寒,金寒还是你的,我也不会去报复金寒,我太累了。我只是不想说话,但是我的思维还是清晰的。但是我好像又沉默太久了,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我的感受。
何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想要看到我开口说话,但是,失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我想,我是坏人。
何晴最后放弃了和我说话,扔下一句,“蓝格,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我明天的票去学校,我希望不久就可以看到你回到宿舍来。”
然后抹着泪哭着跑了出去。我想,何晴还是做不到笑着和我告别,我摸着手腕上的伤疤。
后来,我没有去送何晴,虽然我知道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何晴,我的朋友,但是我终究没有去送,何晴不要怪我。
艾莉也曾在我住院的期间看过我,那么漂亮的女子看到的的时候竟然是眼睛红红的,眉心处是抹也抹不化的忧伤。
“蓝格,你好些了吗?我听金寒说,你不说话,你到底怎么了?”艾莉看着我缓慢的问道,好像我是一个沉睡的婴儿一般,只要声音一大,就会吵到我一样。
我仍旧只是睁着眼睛望着艾莉,想把艾莉的神情描摹出来。
“其实,你知道陆亦的死和金寒有关吧,但是真正导致陆亦死亡的是陆亦自己,你知道吗?你不要怪金寒,这些金寒都不让我说,但是我不想你一直误会金寒”,艾莉断断续续的说着,“陆亦入狱之后,金寒说可以救陆亦出来,但是陆亦拒绝了金寒,虽然陆亦入狱的事情金寒也参与了,但是,你不能全怪金寒啊,你知道现在金寒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说出来的。蓝格,你说话啊,不要这样好吗?”艾莉恳求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陆亦,我是不是很坏?
我很想告诉艾莉,她说的这些我很早就知道了,陆亦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也是唯一一样东西就是那一封信,陆亦书不要去责怪金寒,是他自己不想活下去,陆亦说很累,本来还担心我的,但是,他说,金寒会照顾好我的,所以,他可以放心的走了。可是陆亦不知道,就算是这样,我不恨金寒,但是我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才会这么晚才知道陆亦出事的消息,如果早一点知道的话,陆亦是不是就不会丢下我了?
看着艾莉愁容的样子,我摇摇头,握住艾莉姐的手,说出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没有怪金寒。”
艾莉满脸震惊的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火星人一般,但是旋即笑了出来,眼角也有泪落了下来,“蓝格,你说话了,你终于肯说话了?你说你不怪金寒,对吗?”
我点点头,尽量的希望艾莉不要太兴奋,我真的是个坏人,原来我不只是折磨着我自己,还折磨了折磨多的人。
“蓝格,你再说说别的,你和我多说一点,你让我知道你说话不是幻觉,你说啊。”我看着此时的艾莉就像个小孩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
我摇摇头,拍了拍艾莉的手背,艾莉静下来看着我,等着我再次开口说话。
“我想,我该离开了”。我静静的说着,艾莉惊呆了一般看着我,“蓝格你不要做傻事,说什么傻话你。”艾莉紧紧握住我的手,好像一放开我就会不见了一样。
“你放心,我没有想不开,只是,我累了,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艾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急急的问,“那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但是我是打算走的,我在这里,我心里难受,你们心里也难受,虽然我不怪金寒,但是我看见金寒的时候,就会让我想到陆亦发生的事情,这样是折磨,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吧,你知道伤口被人血淋淋掀开的感觉吗,金寒看见我应该也不好受吧,与其这样,不如我选择离开。经历了这些我已经明白的太多了。所以,我会选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艾莉看着我,“这个年纪的你经历的太多了,本来像你这个年纪该是最快乐的啊。不过,你说的很对,你呆在这里,你和金寒都会难受的,所以与其互相折磨,不如逃避,虽然我不赞同你的方式,但是这却也是最恰当的选择,我不留你,但是等到安顿下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啊。”说着说着,艾莉的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我看着艾莉,笑着点点头答应了艾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