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二龙滩上,李定不堪忍受王宝公鸭般的少年变声期声线,打发去侦察雁群的情况了。
清净下来的土坡。
“咕噜……咕噜……”
寂静中,特别刺耳。
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斜躺着的李定再度勒紧腰带,心底不由感叹这个时代生活物资的匮乏。
过去十来天,早上小麦皮熬粥,中午清水煮小麦,晚上小麦煮清水,来来去去都是小麦。
当然,李定并不知道,要是给邻里三姑六婆知道他天天大米饭。十成骂他败家,要知道现在小麦还没长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有顿清粥,就很不错了,更何况天天白米饭。
不过,习惯丰衣足食的李定却很苦恼。
没一点其他食材,半月不沾荤腥,可恶的是连基本的油盐酱醋茶,除了少的可怜的一点盐巴外,什么都没有。
让自己每天不得不等到饿得实在受不了,才狂吞米饭。
盐就着白饭,白饭就着盐。
喂猪一样,把自己填饱。
昨天,甚至那点少的只有一个指头的盐巴也用光了,米缸中的小麦马上也要见底。
往后的日子,难熬!
还好,自己算是掌握一技之长,也亏得古时山野中的野味也还算丰富。要不然,估计自己都熬不到小麦成熟,就得饿死,成为史上最倒霉的穿越人士。
…………
“沙……沙……”
王宝分开芦苇,揉揉肚子,爬上土坡,苦着脸对李定说:“定哥,那群大雁还没有回去。其他小鸟到是很多。”
“那就躺下,耐心等候。”
“定哥,我饿……饿得前胸贴后胸。早上到现在一点儿米水都没沾过,还跑了十来里路。”
“教你个办法。”
“什么办法?”
“注意听,边听边做。”
“举起双手,平放腰间,抓起两条腰带儿,抓紧,左右使劲,绑好,行了。”
王宝不疑有他,跟着李定的话做了一遍,脸色一苦,可怜的道:“不就勒紧腰带么。”
“是不是感觉好点。”
“没呢。定哥,你摸摸看,肚子瘪扁了。”王宝抓起李定的手,向肚腩摸去。
干瘪。
一片腻滑,滑溜滑溜的很恶心。
李定迅速抽手,在狗尾草上使劲的正反来回几次。
“胖子,几天没洗澡,洗衣服了?”
“大前天,到圜水里面抓鱼,算是洗了一次。怎么啦,定哥。”
“靠,还怎么了。这么热的天气,怎么不天天洗澡,隔几天都不洗洗,恶心。”
“定哥,你怎么这么讲究。隔两三天洗一次,算很勤快了。又不是大姑娘,有的大姑娘还三五天都不洗澡呢。”
李定哀号一声,不怪的古代这么多疫病。
本来以为县城街道,到处是容易寄生蚊子苍蝇老鼠的垃圾,是没有环卫工人,各家自扫门前雪所致。
现在看来,根本是古人对卫生常识的缺乏认知,极少注意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所致。
“胖子,等会好好洗洗。以后记得每天洗澡,勤换衣服。”
“定哥,就一身衣服,没得换,怎么办?”
李定邹眉,望着王宝身上打满大补丁、小补丁,大大小小全身都是补丁的麻衣。
不由得一叹,极力回想,好像自己也就两身打着补丁的麻衣,根本不能腾衣服给王宝换洗。
“尽力吧,晚上洗澡后,把衣服洗了,晾一晚上应该就干了。”
“好”
“胖子,去看看雁群回来没”
“好”
半响过后。
王宝轻手轻脚的爬上土坡,轻轻的拍了拍李定,眼冒贪婪的精光,声音却压得像蚊子一样,道:“定哥,烤鸡……哦……雁群正在回去。”
“擦擦口水吧……”
王宝左右手,一起抹向嘴巴,使劲擦了几下。
没口水啊。
李定也不管王宝,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拿起铁弓和箭筒,潜伏前进到芦苇荡边缘。
隔着薄薄一层芦苇,观察不断落入水中的雁群。
王宝也慢慢一步一步,无声无息的靠近。
突然,一只大雁游向李定身前十步的位置,李定右手一阵摇动,示意王宝停止动作。自己也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侧耳倾听,直到耳边划水的声音远去,才示意王宝可以靠近。
王宝压着蚊子般的声音问道:“定哥,刚刚怎么回事。”
“一只大雁脱离雁群,游到十步外,明显是过来巡逻警戒。”
“想不到,小小一群畜生也这么警惕,还懂得巡逻警戒。”
“噤声”
十步外,另外一只大雁再次游过。
真想不到啊,小小一群大雁,十来只,竟然分工明确,警卫森严,觅食的觅食,巡逻的巡逻。
不可思议。
看来大自然的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让每样生存下来的动物都有自己的一套,不可小视。
“等吧……耐心点……”
闭目养神,李定不动如山,如老僧入定。
王宝不停的轻微左摇右摆,贪婪的眼神透过芦苇,紧紧盯着雁群的一举一动。
“定哥,没大雁过来了,机会。”
“老规矩,你先。”
李定睁开眼睛,寒光一闪,小心站起身子,搭上弓箭,侧身拉动弓弦,透过望山紧紧的盯着一只正在觅食的大雁。
身形如岳,强大的自信充斥全身。
“啪”王宝射出羽箭。
“嘭”李定弓弦响动。
雁群明显对这种声音记忆犹新,奋力挣扎,全速逃离水面,展翅飞入空中。
两支木箭就像闪电一般,破裂空气。
“噗,噗”先后两声。
雁群飞散,两只肥美的大雁,倒在洼地中,染红一小片河水。
收弓,缓缓的呼出口中的空气,李定满意的点了点头,三十步距离的射击,成绩不错。
王宝也满脸欢喜。
“胖子,收拾干净,赶紧。我先去生火。”
“好咧”
回到坡地,点燃篝火。
坐在篝火旁边的李定,思绪入神,又飞到二十一世纪。
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双亲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死去,双亲怎样的悲痛欲绝。
想想双亲半白的头发,无奈一叹,儿子只能隔着近两千年的时空给双亲祝福了。
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还好,自己早年买下买下了一份保险,拿到保险金的双亲,后半辈子应该不用为钱发愁了吧。
真不知道的庆幸还是悲哀。
“给,定哥。别发呆了。”提着两只收拾干净、串在木箭上的大雁回来的王宝,轻轻的推了李定一把。
拿起王宝递过来的大雁,李定扫了一眼,很快就发现自己手中的大雁,明显比其他两只大一号。
以王宝平时最爱食肉,而且还饿的前胸贴后胸,肚子都瘪扁了,怎么就把这么明显最肥大的大雁给自己了。
李定奇怪,瞄向王宝,道:“不饿了?”
胖子咧嘴一笑,也不答话,仔细的转动着手上的两只大雁。
李定眯眼一想,心思一动。。
一定是早上,王宝去喊自己的时候,发现自己早上射了那么多箭,体力、精力都消耗巨大,急需补充。
但以前的李定却是一闷葫芦,从不争执。
就知道,硬挺着。
而穿越过来的李定,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忍受能力远超少年人,所以也没表示自己的饥饿,但估计给王宝看穿了吧。
看来王宝胖胖的大脸下,心思也不像表面这样马大哈啊。
穿越时空,能有王宝这样的兄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兄弟,很多人说的天花乱坠,实际行动却一点儿都没有;
兄弟,不是口上说说,就是兄弟,是要做到实处,行动起来,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这才是兄弟。
一件小事,引起李定心底的狂澜。
转动着木箭,李定呢喃一句:“胖子,真兄弟!”
王宝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举奠定了他在李定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随着李定身份的改变,这一只小小的大雁,必定给王宝带来越来越多的回报。
……
‘兹,兹’
金黄的大雁冒起油迹,不断的滴落,暴起一阵阵的火星。
王宝贪婪的吸着空中的浓郁肉香,不断的舔着嘴唇,吞着口水,两只发光的眼睛紧紧盯着木箭。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李定和王宝,肚子不断的发出抗议。
吞了两下口水,李定看着差不多熟透的大雁,问王宝道:“赶紧把盐巴拿出来。”
“定哥,我没盐巴,用光好多天了。”
“去摇醒卢北,问问。”
王宝把两只大雁,塞到李定手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卢北旁边,一阵狂摇。
李定看着一阵心慌。
这力度!
难怪早上自己感觉世界末日,如坠深渊。
真可怕!
却不管李定有什么想法,反正王宝这动作,很有效。
“咕噜,咕噜”
还有点迷糊不清的卢北,闻着肉香,肚子马上发出抗议。
王宝也不管,光冲卢北喊道:“瘦猴子……盐巴,盐巴,带盐巴没有。”
“什么鸡X巴,下巴。”卢北仰着头,努力的睁着眼睛,看来后遗症不少。
“盐……巴……”
“盐巴。没有,早两天就断了。”
“你睡吧。”
胖子放下卢北,也不在意,重新回到篝火旁边,拿回两只大雁,专心转动。
“靠”李定诅咒一声。
清醒过来,估计也饿得不行的卢北,走到篝火旁边,接过王宝默默递过去的大雁,边转边说:“盐巴,自从匈奴人南迁,霸占了长城北边的盐田,就只能到河东郡那边去购买了。这次商队都出去两个月了,还没回转,弄得我们连盐巴都缺。”
“是啊,两个多月了,往年一个月左右就回来了,不过最可恨的还是匈奴人。”王宝也难得把目光从大雁上转开,遥望南方。
卢北眼光一闪,眉间邹成一个川字,闪烁的说道:“商队……不会是给……劫了吧。”
王宝却一点儿也不担心,道:“这次护送商队的都是一等一的壮汉,足有两百人的马队,更有李当叔叔带队。
寻常劫匪不可能动得了商队。万一……不可能突围报信的也没。”
“也是”卢北点点头。
李定倒是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点,不过也不敢说。毕竟这年头黄巾起义,盗匪、山匪、路匪,多如牛毛,稍微耽搁一个月也正常。
“吃吧……”
真香,风味真好!
篝火旁的三个少年,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上很快就剩下一堆骨头。
舒服,真舒服!
阳光中,三个少年吃饱喝足,懒懒躺在柔软的青草上,公鸭般的声音伴着清风再度飘扬。
猝然,远方隐隐传来一阵隆隆的清脆马蹄声。
卢北侧耳倾听,很快脸色骤然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