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弹指间,白了青丝断红颜。
不老山,地处中元天陆西部,位于齐国境内,草木长青,四季如春,因此得名。相传此山乃一上古天神坐化而成,偶有世人传闻,说有人在此山中见了神迹,得了仙缘,一步登仙。每有人提及此事,众人莫不是啧啧称奇,故此山又名曰驻仙山。
时维六月,正值初夏之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入森林,落在这山间的林荫小道上,随着树叶浮动,光斑忽暗忽明犹如繁星点点,煞是好看。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一阵阵铃铛声儿在这山谷之中回荡起来,铃声之中还夹杂着几声人语,落在这空山之中,显得分外清晰。不刻间声儿渐响,只见一老道骑着一头毛驴哼着小曲儿,沿着高耸入云的鸟道缓缓向山下行来,但见老道鹤发青衫,精神矍铄,神仙也似的。
身影渐近,只见老道撇过头对着身后说道:“云儿,云儿,快醒醒啦,太阳都晒屁股咯。”话音刚落,一个脑袋从老者腰后斜斜探了出来,耷拉着眼睛,脸蛋红白,约莫十一、二岁左右,仰着头对老者回到:“师傅您说过,修行先修心,可我修了心没修身,不似您修了心又修身,打出门您就唱着那破曲儿,唠叨个没完,我的身是实在跟不上心呐,您就再让我睡一小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老道摇头笑道:“你呀你,就是惫懒,要是把你的口舌之能用在修行上,现下也不至于连你师兄一半的本事也没有。”小道士用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回晃着脑袋道:“师傅您说过,您收师兄为徒是因为师兄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而我呢,只不过是您捡回来的小可怜,有点小聪明罢了,所以师兄的那一半的本事弟子是万万学不来的。”
“罢,罢,罢,为师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前边有一凉亭,我们便在那歇息片刻。”说罢,老道下了毛驴进了凉亭。小道士冲老道的背影拌了个鬼脸,拿小手拍了拍毛驴的屁股,对着毛驴说:“走,追风,我们也进去歇息歇息。”
毛驴“昂——”的一声,颠着屁股溜进了凉亭,小道士趴在驴背上侧着脑袋瞧着老道,张口问道:“师父,好端端的咱下山干啥?我还约了小黑和小白去寻‘老虔树’替追风报仇呢!”
“胡闹!”老道士吹胡子瞪眼道,“什么‘老虔树’!那是我派开山祖师爷留下来的仙树!莫不是看在追风平日里的辛劳,我也要好好地惩戒它一番!”
“哼!不就是吃了它一个果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小道士不屑道,“那果子我也吃过,酸不溜丢的一点儿也不好吃!”毛驴闻言摇头摆尾直哼哼,眼睛里珠光闪闪,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你也吃了?好啊,我说怎么树上一下少了两个果子!”说着老道士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那小道士的鼻子骂道,“你可知道那人木果一个可以换多少紫金液?一下两个,十年的收成啊!孽徒,孽徒——”正骂着,老道士一顿,转口问道:“你吃了人木果可有什么不适?”言语之间却是透着一份关切。
小道士被骂得面红耳赤,心里气儿鼓鼓,不情愿的回道:“肚子有点疼,放了好多响屁。”
“嗯?”老道士不死心,接着问,“可有其他什么感觉么?”
“没有啊!就是追风——”风字未完,小道士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恍然道,“我能听懂追风、小黑、小白说的话了!”
“嗯——!果然如此!”老道士捻起一缕发须沉对着小道士上下打量沉吟道,看得小道士心里直打突突。
话说这“老虔树”本名“人木”,乃上古奇树,非高山不居,树高十丈成如人形,每百年结一次果,一次结十颗,名为“见智丹”又唤“能言果”,凡兽吃了窍开智生,灵兽妖兽吃了口吐人言,修精化神。可若是人吃了,非但不能见智,反易失去神志变成无知的野兽,在远古时代人木树可是妖族的“神树”,敬若神明。
这“方寸观”的祖师爷当年以天道九品的修为周游四海,于“西极地陆”机缘巧合之下寻得此树,以大法力将此树带回了观内,后此大能突破天道得以化神飞升仙界,留下此树作为阵心,护卫山门。却不料这“方寸观”一代不如一代,传至这代尽要以贩卖人木果才能得以维持生计,一代神树落得个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叹息。
“师父…师父…”小道士拿在老道士眼前不停晃道。
老道士一摇脑袋,伸手摸着小道士的脑袋笑脸道:“云儿呀!此次下山,咱门派的兴衰就全落在你身上啦!”说着,拉起毛驴出了凉亭,沿着鸟道继续向山下前行。
身形渐远,遥遥传来阵阵人语:“云儿呀……为师打小就瞧你是个孩子……只要你和追风……待回得山门为师许你不用再上早课……”语声渐弱直至消散,山林间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一阵旋风吹过,凉亭之处黑白两道身影闪动,绕亭一转,化作两道流光顺着鸟道寻着那师徒二人的踪迹跟了去……
卞城,齐国西郡州最繁华的城市,此时正值晌午时当,烈日炎炎,热得鸟儿没了影,蝉儿止了鸣。南城门外把门的将官支起了凉棚,凉棚内只见一黑脸大汉依榻卧坐,脱了战甲大敞着胸襟,左右蒲扇伺候,怀抱一大西瓜正在那大快朵颐,好不惬意。
再看那站岗的士卒,汗流浃背面红耳赤,倚着铁枪直喘大气。“站直了,站直了!都给我精神点,今儿个要是放进了一个不长眼的,仔细了你们的脑袋!”摇扇的一人尖声细气嚷道。众士卒应声道:“是!”一挺腰杆,站得笔直,却奈何太阳烤得大地热浪层层,熏得众士卒眼皮子直打架。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远处官道上遥遥传来阵阵铃铛之声,铃声渐响,透过热浪,只见一老道牵着一头毛驴缓缓从远方走来,驴背上人头晃动,趴着一个小道士。不刻间,铃声一止,一老一少一毛驴止住了步伐停在了城门之外。
一士卒上前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去往何处?”那老道上前稽首道:“这位军爷,贫道风清子,这是我的小徒云天。我二人自外乡而来,途径此处,想进城歇息片刻。”
“可有身份证明?”那士卒问道。
“有,有。”说着,只见风清子打怀中摸出了两块木牌递于了那士卒。那士卒从腰间摘下一物,形似铜镜,把柄之上盘着一只吊睛白虎,拿于手中对着那两块木牌轻轻一照,只见镜面之上文字浮现——风清子、灵云,齐国南郡州戎风人士,于居明山五祖庙出家修行。文字数息之间一闪而过,把柄之上白虎眼悠地射出两道红光没入了两块木牌之中。
那士卒一摆手将木牌还给了风清子,嚷道:“好了,你们两个可以进城了!进城后不可妄生事端,不然小心军爷皮鞭伺候,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多谢军爷,多谢军爷!”风清子报手道,说着便要牵起毛驴进城。“慢着!”凉棚之内黑脸大汉放下了口中的西瓜,起身朗声道。说完一步三晃便来到了风清子师徒二人的跟前。
“不知这位官爷叫住我师徒二人有何吩咐?”清风子问道。
黑脸大汉上下瞅了瞅风清子,叉腰说道:“好牛鼻子,明明是个修仙之人,却如此低声下作。说!你们二人来此到底是目的?”
风清子闻言心中却是一惊,心道:“此人才区区常道三品的修为,老道我以隐神之术隐没了我和云儿的修为,怎会被其瞧出端倪,莫不是此贼诳我不成?”想着回道:“官爷说笑,什么修仙者,老道和小徒只是两个落魄的道士,哪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呐。”
“牛鼻子!别跟洒家装蒜!”说着,黑脸大汉右手一晃,手上多了一枚白色圆环,此时正发了微弱的黄光。“锁元箍!”风清子心中喊道。
“嘿嘿,牛鼻子!再不说实话,小心洒家箍了你二人的魂去见行走大人!”黑脸大汉一扬手中圆环,瞪眼喝道。
“上仙手下留情!”风清子呛声道,“上仙法眼如炬,我师徒二人只因修为低下怕得罪了他人,故此才如此低声下作。我师徒二人真是途径此处,旅途劳累想进城歇息几日再行赶路呀。”
“果真如此?”黑脸大汉沉声问道。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说着,风清子自怀里摸出了一管紫金液,双手捧着递到了那黑脸大汉的眼前,说道:“上仙在上,我师徒二人初临贵宝地,一点心意还望上仙笑纳。”
“好说,好说!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进城了,千万别生事端,不然洒家的‘锁元箍’可是不长眼的!”黑脸大汉笑着说道。“老道知道,老道知道。”说完又对那黑脸大汉作了个揖,牵起毛驴‘叮叮当…叮叮当…’的进了城去。
“骠骑大人真是神勇,一眼便瞧出了这二人的底细。”“就是,就是。瞧瞧这些个饭桶,连咱骠骑大人的一根手指都顶不上!”那两摇扇的士官左右奉承。
“哈哈哈哈~!”黑脸大汉大笑,将手中玉石和宝环于腰间一抹,收于了储物袋之中,一步三晃般回到了凉亭,又开始了西瓜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