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家少爷们发现没了二人踪影时的反应暂且不提,沈筠与苏倾那儿却算是一切顺利,经过一晚上赶路,天明之时总算是到了落脚之处。
虽说苏倾本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但自小养在温婉的南城,不论是傅家还是苏家都希望她出落地婉约大方,自然不可能让她碰马。于是在疾驰的骏马上颠了一夜,只觉得骨头都咯咯作响,由沈筠抱下马送到客房,便是一觉睡到了日暮时分。
刚醒时人有些迷糊,小丫头望着屋子里陌生的陈设,慌张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又换了暂居之地,也不知知道什么时候又要离开了。
沈府出乎意料地安静,苏倾一路出了院子才有人迎了上来。女子约莫有二十多岁,虽不是惊艳的长相,却带着温和笑意,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苏小姐,老爷已经在前厅等候,请随奴家来吧。”女子微微欠身,柔声道。
苏倾跟着她去了,从客房所在的偏院到前厅也是不近的距离,想来府邸也不会小。只是一路上连家仆都甚是少见,苏倾不免有些好奇。
女子就像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般,解释道:“此处宅邸也是最近才修缮完全,虽说挂着沈府的牌匾,却是与沈家本家一东一西,是知府大人的住所。老爷喜静,除了本家中带出来的亲信以外府中暂时还没有其他下人。”
“可这么大一个宅院,就几个人打理也忙不过来吧。”
“老爷尚未娶亲,这府里只一位主子,服侍的人也够了,扫洒修理的事情有人来做,只是不住府里罢了。”
苏倾在心里暗叹了声暴殄天物,这偌大一个府邸空荡荡的未免浪费了些,可叹家之后却也不得不庆幸,人多了她也住的不惯。
“你对这沈府倒是挺熟悉的嘛。”或许是女子一句尚未娶亲让苏倾心情大好,当下便与她随意闲聊起来。
“奴家名为沈桥,在老爷身边近身服侍了十八年,现在是沈府的管事。”
“十八年?”苏倾一愣,沈筠今年二十四,就是说他六岁就认识了沈桥?那岂不是……“岂不是青梅竹马了?”
沈桥闻言微微红了脸颊,却是笑道:“奴家是下人,可不敢逾越。”
之后又是无话,苏倾假若无意地打量着沈桥,才发觉她与吟书形容的那般相像。
“可别说沈家了,这天下不说所有,至少半数男子喜欢南城女子,落落大方,温柔知礼又善解人意。哪里像你这般整日没个安静样子的姑娘可比的。”
更何况是沈桥这最有风韵的年纪。
她与沈筠初见是那么美好的意境之下,却让她玩心大起毁了个彻底,回想当日沈筠的不耐,大约在他心中对她印象的雏形就跌到了谷底。
连带着她此时的心情也跌入谷底。
“沈桥姐姐,你既姓沈,那也是沈家的人了?”苏倾问。
“我并非是沈家人,沈桥这名字是老爷给的,至于之前叫什么,也没必要记得了。”
前厅转眼间就到了。
沈桥动作娴熟地布菜倒酒,苏倾低头一言不发。
“饭菜可还合口味?”沈桥见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饭,出声问。
苏倾一惊,正对上了沈筠微蹙起的眉,心下一阵慌乱,忙低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慢点儿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苛待你。”明明是玩笑,可沈筠说来却不带感情。他摆了摆手,让沈桥退下了。
“不习惯?”沈筠又问。
苏倾点头。
“你在这里至少要待两年,总是要尽快适应。不必当自己是客人,沈家与苏家关系本就亲近,何况我与你父亲还是生死之交。”
“父亲他……在寻安城一切都好吗?”在苏倾的记忆中,关于苏叙的印象仅限于那些广为流传的故事和偶有的书信,其余的便是从傅晚口中得知。
功成名就,这是他当年孤注一掷的所得,但苏倾从不觉得他是个成功的人。他走了十年,期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傅晚可以原谅他,但苏倾却并非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寻安城在天子脚下,前朝余孽不敢猖狂。”
“那他们不接我回去?”
“这么做自有他们的理由。”
“借口。”苏倾小声嘟囔了一句,心下决定再也不能问起关于苏叙的事情。
“有什么短缺的你只管与沈桥提,这府里归她管。”
“你倒是挺看重她的。”
“我从沈家带出来的人不多,她是最值得信任的。”
“是吗……”苏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南城时听说的沈筠是个智勇双全沉着冷静的冷面将军,是救民于水火之间的英雄,是沧楼国这一代唯一能与丞相相提并论的功臣。
是她最敬佩的谋士,是遥不可及的书中人物。
有多少人暗自倾心,她自然不是其他最优秀的那一位。
沾上情字人就容易卑微,像她现在,觉得他身边一个管事也会让她自愧不如。
“等吟书来了自会有人照顾我,不必劳烦你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