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传来灼热的痛感,一股至阳志刚的内力钻入体内,试图以狂霸的力量摧毁经脉,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吴非从过度的愤怒中清醒过来。
刺破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的丹田不需要费太大力气,因此吴非的大部分内力还在经脉中运转,在狂暴的外来内力侵袭来临时护住了周身的经脉。紫霞神功也是偏向阳刚炽烈的内功心法,与这股外来的内力狭路相逢,可谓是势均力敌。但这个偷袭者的实力非常强,很可能达到了宗师级的水准,吴非凭着丹田源源不息的供力才堪堪化解了这次攻击。
来人武功很高,吴非脑海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杨源并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而除了这个出手的人,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战机瞬息万变,那一掌对吴非没有造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他将插入地下的那只手猛力向后一翻,扬起纷纷洒洒的黄土,紧接着向前一滚,在杨源的身体上重重压过,双脚紧拧着一旋,身体飘出在五丈之外。一个中等身材的魁梧身躯正在用双掌激荡开弥漫在他面前的黄土和白雪。
吴非紧紧握住了双拳,将指节捏得发青。又让杨源逃过一劫,他还将继续作恶下去。恨只恨自己现在太弱,要是有着宗师级的实力在身,纵然赤手空拳,这个偷袭者又能奈自己何!现在,除了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不甘地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咿呀”呻吟的杨源,吴非一边凝神戒备,一边疯狂地运转内力,脚下没命地奔跑起来。跑出三十里地后,没有人追上来,他才渐渐放慢速度,寻找丛林小道隐匿踪迹。
杨源放着好好的年不过,没头没脑地跟上来追杀自己,吴非怀疑柳府中有人出卖了自己。只有三个人知道自己如今的真正实力,阿柔、柳依一和柳叔。这三个人中,最有可能出卖自己的,难道真的是阿柔?
杨源改不了他的狂妄自大,才会以高阶神通者的身份被低阶的武者轻松打成几乎致命的重伤。吴非的运气不会总是这么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在SD境内又连着遭遇了两拨追杀,到了JS又被三批人围攻。这些人最差的也有绝顶高手级的战力,每次都有着两到三个武者或神通者一起上来以多欺少。吴非百思不得其解,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却是连招呼都没打就被当作攻击目标了。
边战边逃,吴非只能运用智慧来算计或摆脱这些莫名其妙的追杀,带着遍体鳞伤的身躯,苏州城的坚砖厚墙映入眼帘。想了想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况,他将绿柳庄三个字从自己的脑中抹去。他现在要往东去,长江在那里汇入东海,他要去茫茫大海中开启吴家的传承,找回一个宗师的尊严,问一问这中土武林,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被这么多人惦记着这条小命!
可是,受伤的老虎打不过成群的恶狼。吴非****着自己的伤口,脚下越来越慢,终于在离长江入海口还有几里路的地方被追上了。杨源没有出现,后来先后出现的五拨人汇集在了一起,十二个人里有着八个武者、四个神通者。其中一个武者已经达到了宗师级的战力,其余十一人都是拥有着绝顶高手级的实力。
吴非摸了摸怀中的玄铁牌,摇头苦笑。原来自己一直伴随着一宗异宝,早已不知去向的王家祖孙倒是没有看错。然而当初自己倾尽宗师级的精纯内力都无法将之催动,如今它与废铁又有何异,日后说不定会流落到何处去呢。
全身上下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将自己寻常高手级的战力提升些许,在这群野狼般饥饿的捕猎者面前,吴非已经无处遁逃了,除了拼死一战,最后留下一点勇士的尊严,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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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得挺快,费了我们不少劲!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风立久及大人若是听到你的死讯,一定会很高兴的。被你暗算而死的两个真正的武士,也能够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一个身材、相貌、穿着都很普通的中年人面带微笑,慢慢地走近了过来。
江南今年冬天没有下雪,气温也不是很冷。然而这温和的声音听在吴非耳中如同寒冰之水,砭人肌骨。一个初入宗师级的武学高手,对着一个比他低上两阶的武者,宣判了死刑。
“为什么不多说几句话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哪怕骂我几句也行啊,我喜欢欣赏人在临死前的各种表现。我叫吉元际一,曾得到过天皇亲自颁发的精英武士奖,你应该感到荣幸。接下来,你的行刑官们会报上他们的名号。”
吉元际一笑意不减,在吴非面前五丈左右的地方止住了脚步,将身体让向了一边。他身后的十一个人依次走到前面,真的一个个地报出自己的姓名。
“雨田济、加学应……茶子川介……”
吴非默默地数着,十一个人,十一个RB名字,没有一个中国人,却都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土官话。
“风立久及可真看得起我!派出这么多高手来杀我。”
吉元际一将左手按到腰际,轻轻一拉,一道精光闪过,在慵懒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归刀入鞘,笑道:“那是自然。你先是在这里大肆杀戮我国武士,又偷渡至RB与奸贼德庄家冈勾结,意图行使不利于大RB帝国的阴谋,更在京都城关白府上当众行凶。若非德庄家冈那个老狐狸保着你,你又怎能活着回到中土。风立久及大人对你可谓是恨之入骨,直欲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为了万无一失,才先后派出多批实力出众的武士,在中土各地等着你的出现。很不幸,你遇上了我们,实力最为强劲的五拨行刑官。现在,是时候终结了!”
吉元际一发一声喊,左手用力拔出一柄长刀,是上好的东洋武士刀。其余十一人也齐齐动作,钢刀出鞘,刀刃上的精美花纹在日光下如水般流动起来。
吴非哈哈大笑,心中却悲怆无比。
风立久及派出你们这些实力出众的高手,来杀一个不久前刚在他眼皮底下突破到宗师级实力并连杀他好几个宗师级手下的武者,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面对十二柄绝顶高手级的长刀,吴非只有一副伤体,两个拳头,三组经脉,还有漂泊四方后再也不会屈服的铁血丹心。
“还会笑,不错,我喜欢。”
吉元际一不知道吴非为何而笑。他其实什么都不喜欢,他只喜欢看到别人的血在他面前凄艳地绽放。
其他十一个人似乎不想跟这个宗师级的高手争功,武士刀举在头顶,脚下却一动不动,甚至懒得看吉元际一那一刀的结果。那个人跑不动了,也耍不了诡计了,自然离死也不远了。吉元际一的刀,又快又准。
森寒的刀锋,凛冽的刀气,吴非首当其冲。他的身后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泥小路,两旁长满了杂草,没有一个人。
吴非紧紧盯着吉元际一的手,一瞬不瞬。他很清楚宗师级的武学高手能够爆发出怎样的威力,那是在一个领域修行至极尽后的成就。绝顶高手级巅峰的武者和武学宗师虽然只有一线之差,但根本无法硬抗武学宗师的全力一击。吴非现在比绝顶高手级巅峰的武者还差了整整一阶,自然承受不了吉元际一的一刀。
这一次,吉元际一的刀不准了。即使与同阶的对手对招,他的刀,也没有这么不准过。一刀劈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那个还只是处于寻常高手级的武者只是掉了几片衣角和一绺头发,连滚带爬地往小路尽头跑了。
吉元际一再难保持镇定和淡然,微笑在脸上消失,转而化作狰狞的怪状,身后几个同僚的话语让他感觉颜面尽失。他将内力输入刀柄,武士刀嵌入的那块大石霎时化为齑粉。他发出一声怒吼,发足狂奔起来,向逃跑的对手追去。剩余的十一个人方才恍然大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吴非躲过煞气极重的一刀,阴惨惨的怪风还在耳边呼啸着,那柄武士刀不知造了多少杀孽,附着了多少冤魂。武功停留在了五年前的水准,灵觉却恢复到了伤前的水平,这让吉元际一的快刀在吴非眼前变慢了,避开了。当然,还要感谢吉元际一的那十一个伙伴的配合,站在那里看好戏,没有参与围攻,否则吴非绝逃脱不了包围。此时甫一脱困,吴非的丹田中突然又涌出一丝丝内力,他的脚下仿佛生出了无尽的力气,身法步法均运用到极致,甚至突破了这个阶段的速度界限,入海前的最后一段长江下游越来越近了。
愤怒的吉元际一脚下生风,一时却追不上前面那个低阶武者,羞怒交加下竟也催发出身体的潜能,前行速度陡然提升一截,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
“哗哗”的水声在耳畔越来越响,一望无际的蔚蓝出现在视野远处,吴非心中一阵感动,本已枯竭的内力再一次涌出潜能。可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吉元际一粗野的喘气声都能够听见,吴非回头一瞥。
吉元际一大急,那个低阶武者的企图昭然若揭。江海尽在眼前,自己与他还有着两三丈的距离,不等追上,他就已经跳入了水中,再难寻觅。值此关头,他突然急中生智,看了一眼手中的武士刀,运足内力,以极刚猛的手法掷了出去。恰好那个低阶武者转身来看,这一刀狠狠地横击在了他的胸口,带起一串血花,连人带刀飞出了几丈远。
吉元际一赶上前一看,是块一丈来高的大礁石,下面水流湍急,卷起雪白的漩涡,人和刀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大片血红在深得发黑的水里刺眼夺目。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