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在这楼内,只要一说话,就会失去性命。吴非自认武功远低于那三名白衣人,绝难逃过无影无踪的杀手。
自下山来,已有四条生命在吴非眼前瞬间终结,而他甚至没有看见凶手出手。惊惧之下,吴非只想逃出这座魔楼,可腿却不自觉地向屏风走去。
屏风右上角赫然印着一只血手印。
血迹已干。手印大得有些离奇,两个成人手掌相加也不见得有这么大。手印纹路清晰,掌纹、指纹也是出奇的大。手掌正中有三个黄豆大的点,构成了一个标准的三角。
吴非见识尚浅,认不出是什么标记。想来是凶手所留。
他向楼上走去。木质楼梯漆色很新,坚固敦实。此时楼内静得发慌,吴非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吱呀之声显得尤为刺耳。
吴非走到一半,顿时定在当场。入眼的是七具尸体,正是知府公子一行人。
与刚进一层大厅所见不同,二层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桌椅东倒西歪。死去诸人有男有女,衣着各异,但能看出分属多个势力。众人死状各异,多数均像灵蛇岛的人那样连兵器都没亮出就已毙命,少部分人显是经过一番搏斗方才身亡。
一群江湖人士葬身华山脚下一个小镇的豪华楼阁之中,实在诡异万分。而此家主人不久前还在抛绣球招亲,现在这家人去哪儿了?种种疑问充斥在吴非小小的脑袋中。他本是华山弟子,因故被逐出山门,刚下山就遇到一连串得不到答案的怪事,而他不过才十二岁,孤身一人。
现在只能继续向上走了。答案也许就在楼上。
满楼的尸体让吴非有点反胃,他没有上前近看,径直沿着楼梯走向三层。种种迹象表明此楼实乃危险之地,他每迈出一步都十分谨慎,活着出去比查清事实对他来说更重要。
一股凉气袭来,吴非感到危险在旁,全身紧绷,进入戒备状态,脚下的步子也更缓了。他猛地往右一纵,伏在楼梯上,原来站立的地方钉着一枚银针,在昏暗的灯光下闪出阵阵寒光。躲过一击,吴非立刻起身,几番纵跃向上攀去,阶梯上的银针闪出了一道蛇形。此时吴非已看到三层部分景象,楼上也再无暗器射来。见到并无尸首横陈,他心中一松,可又担心凶手在上面,一时犹疑不决。之前能躲过暗器全靠天生灵觉出众,预先感到危险,先行躲避;紫霞功方才练了两重,拳脚剑术也不过粗通皮毛,这三脚猫功夫让吴非实在没有底气去斗那凶手。
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凶手的藏头露尾也壮了他的胆气,异于常人的灵觉躲躲暗器绝对绰绰有余。站在三层的地板上,吴非张大了嘴,但没有发出声音。二层江湖人士的尸体让他感到吃惊,而三层的场面使他出离了愤怒。王家的男女老少惨死在椅子围成的圈内,通通被扒去了衣衫,裸体上遍布血痕,死前不知遭遇了何等凌虐。
吴非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恶贼,速速现身,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有本事就把我也杀了,但你逃不出恢恢法网!”
吴非一边喊一边戒备,慢慢向楼梯移去。事到如今,凶手绝无可能放过自己,吴非计划着如何逃离此楼。
掌风破空而来,吴非侧身避过,反手还过一掌,对手是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见状出左手与吴非对上一掌,右手往腰间摸去。岂料吴非出手是虚,逃跑是实,借着对手这一掌飘然落在楼梯中间,离二层已经不远。一排银针落在楼梯扶手上,闪着蓝莹莹的光。吴非口喊“多谢”,脚踩仙猿纵,飘然落向二层。黑衣人紧追不放,向二层逼来,脚下丝毫不慢,右手紧扣银针,伺机待发。
吴非一个翻滚,躲开飞针,从一具尸体旁抽出长剑,挽出一个剑花,正是华山剑法的起手式。
黑衣人嘿嘿冷笑,左手抽出一把短刀,缓缓向前走来。
吴非使出一招甲光向日,舞出一片剑网,泼水难进,防着黑衣人的暗器,伺机向一层大厅退去。
黑衣人不急不缓,短刀轻舞,寻找着剑网的破绽。
吴非终究功力尚浅,一招使老,正要变招,被黑衣人抓住机会一刀劈来,直取顶盖。吴非慌忙后退,短刀已划过额头,鲜血涔涔而下。更糟糕的是,脚下绊到了尸体,身子不由自主地仰天倒去,这时黑衣人的银针应声出手,破风声咻咻作响。
好在吴非一直防着暗器,灵觉锁定了银针的飞行轨迹,长剑一抖,将银针都打在地上,又趁着黑衣人取暗器的空隙,往尸堆中一滚,寻找到了掩体。
黑衣人右手轻扬,一把银针打在尸体上。吴非趁机腾跃而起,双手持剑,力劈华山直取黑衣人。黑衣人一惊之下向旁飘退。却不想这势大力沉的一招亦是虚招,吴非举剑是实,力劈存虚,黑衣人那一退正好让出了通道,吴非向一层逃去。
眼见一层在望,醒悟过来的黑衣人在后紧追不舍。突然又跳出一个黑衣人向吴非抓来。吴非惊惧之下,手中剑缓缓推出,一招飘飘何似切向来人。来人举剑格挡,轻声喊道:“跟我来,我不害你,不信就回头看。”
吴非心想当我傻,这么粗劣的伎俩就想骗我,我才不回头呢,于是仗剑向前冲去。新来的黑衣人不肯放他出门,坚持要吴非跟他走,两人缠斗不休。纠缠了一会,吴非见原来的黑衣人没有追来,狐疑地朝后瞥了一眼,却见两个黑衣人对峙着,互相戒备。见此情景,他开始相信对方的话,收剑后退,道:“我跟你走,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人道:“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跟我来。”
那人走到屏风后头,改变了屏风的摆放位置,地上出现一个大洞。他当先跳了下去,吴非紧随其后。底下一片漆黑,吴非正要出言相问,却感到脖子一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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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从昏睡中醒来,眼睛看到了光亮,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映入眼帘的是三个黑衣人,蒙着面。
原来是圈套,硬的不行就用软的赚我入套。吴非绝望地挥出一掌,却发现手没有被绑起来,往身旁一摸,连捡来的那把剑都在。
“你终于醒了!”当中一个黑衣人说道,声音雄浑有力,是个中年男子。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吴非打量了一下四周,夜幕已经降临,一堆篝火熊熊燃烧,远处不时传来野兽嘶吼。
“我们是什么人你稍后便知。你难道对今日在邀月楼内所见的一切不好奇吗?不想知道是谁干了这一切吗?”
“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这一切与我无关,我若死了又有谁会看上一眼!若无他事,我先走了。”
“我要是在你这个年纪,非得把事情弄个明白不可。我不信你一点也不好奇。”
“我本事低微,更爱自己的性命,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我们救了你的命,你连谢都不谢就要走吗?”左边的黑衣人说话了,竟是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
“没有你拦阻,我早出了邀月楼,逍遥天地间了,才不会在这破地方呢!”吴非认出了这是与他缠斗的那个人,心中憋了一股气,郁闷难消。
“逍遥天地间,哈哈!无知者无罪,那个门派出手,绝不会留下把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你也难逃噩运!”
“少来危言耸听,我要走了!”
“你可见到屏风上的血手印?”正中的中年男子问道。
“见到了又怎样,难道是凶手留下的?”
“不错,那你可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我哪知道,我要知道就出去报官了。爱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你听说过魔教吗?”
“魔教?我想不出有谁会没听过魔教的故事,三岁小孩都耳熟能详,哈哈哈!”
“魔教,血影堂,七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