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的意识虚空中,一点光影亮起,随后这点亮光迅速放大,变成了一片记忆剪影。
剪影的画面是爱德拉的人生轨迹,它走马观花地播放着爱德拉这20多年来的经历。
幼年时在贫民窟的挣扎求生,之后被加西老师发掘收留,踏上骑士之路;
少年时不断地艰苦训练,踮步向前,邂逅美丽的公主,拥有一段幸福朦胧的初恋;
成年后在战场上的浴血厮杀,从摸爬滚打到所向无敌,敌人畏惧,战友信任,民众崇拜。
青年的人生就像是一段传奇,更像是一篇童话,但童话终会结束,青年的故事还在继续,而童话向来都是温暖的,童话后的现实却是冰冷的。
剪影不断向前闪烁,最后停滞在一副画面上。
高傲的男人俯视着爱德拉,眼神淡漠,明明眼睛看向爱德拉,却没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原来,最大藐视就是无视。
“凡人。”
声音回荡在意识空间中,没有任何感情,就像陈述事实一般平淡,或者说在那位法师看来这就是事实。
爱德拉猛然睁开眼,散布着细密血丝右眼怔怔地看着天空。
遮住阳光的白云倏忽飘逝,刺目的光芒渐渐攀上他的脸颊,覆盖他的眼帘。
他又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站在记忆中恐怖战场中央的男人,他是如此平静又是如此的耀眼,就仿佛这轮太阳一般。
他对爱德拉说的话至今回荡在耳边,他言语里说的是希望,但是语气是那么的肯定认真,这更像是一次邀请,邀请他踏破云霄,化作星辰,于世界的终点再次相遇。
爱德拉呆呆地看着太阳,直到鼻子泛酸,眼眶湿润才闭上眼。
刚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吗?他心中自嘲,想起了与黑豹厮杀之前的低语。
我可不能在这里就倒下,他擦了擦眼眶,费力地站起身来,吐掉嘴里残存的兽毛。
“噼噼啪啪……”爱德拉活动了下身子,关节发出一阵脆响。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爱德拉鼻梁耸动,闻到一股浓浊的血腥味。
如此浓郁的味道会引来其他掠食者的,考虑到自己身体状况,爱德拉不再迟疑。
他弯腰伸手抓起几把湿润的泥土,涂抹在黑豹和自己的伤口上,而后拖着黑豹的尸体脚步蹒跚地离去。
走着走着,他想起一个问题:所谓世界的终点是什么?
他停下脚步略一思考,随后洒然一笑。
管他呢,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只要毫不犹豫,毫不退缩地走下去,不断向上,不停前行,总有一天不知道会变得知道,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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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贝拉城东门,看着拉起的水道闸门上被外力强行掰弯的扭曲钢柱,妮娜沉默不语。
而贝拉城的军团长佐德将军此时脸色难看至极,他瞥了一眼身后神色憔悴两条腿有些打摆的副手,还是开口道:“大……大人?”
佐德看着这个可以当自己女儿的黑甲军高级军官,国王特使,心下有点没底。
“嗯,什么事。”妮娜平静的答到。
“你为什么不让属下安排部下沿途搜索痕迹。”佐德脸上带着疑惑,其实心底里对这个女孩有些抵制。
“为什么,佐德将军…嗯,佐德。”妮娜转过身,小巧白嫩的脸上毫无波动,仿佛是一具木偶:“安抚居民,处理现场,巡查警戒,这些都要人。与其将紧张的兵力投到广袤的山脉中搜寻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战士,还不如好好利用你剩余不多的时间为贝拉城的稳定做些贡献。”
她美丽却又无神的紫色眼睛盯着佐德:“至于对于爱德拉的抓捕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还是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吧,比如,去和你的妻子道个别。”
随后,她转过身继续看着水道陷入沉思中,而她背后伫立的佐德面色骤然变得惨白。
此时妮娜身上没有穿黑甲军的制式盔甲,而是穿着一件复古风格的黑色大摆连衣裙,她左手抓着右手肘,食指抚摸着右手臂上的蕾丝花瓣,心中有千万思绪涌过。
她想到黑甲军所掌握的关于爱德拉的情报,爱德拉在与12骑士厮杀后就消失不见了,直到最近才由“猎犬”贝利发现踪迹。
爱德拉暴露行踪时虽然独眼独臂的特征依旧显眼不过容貌却发生了较大变化,王国情报组织根据这一变化快速运转,迅速掌握爱德拉近期的行踪,也许是爱德拉对自己变化后的容貌太自信了,竟然完全没有遮掩行迹的意思。
不过听完佐德描述的战斗情景,勘察完围剿现场不可思议的破坏痕迹的妮娜有了别的想法,她不觉得爱德拉是对自己的变化后的容颜自信,他只是对自己的实力自信罢了。
“看来得好好准备一下了。”妮娜暗暗想到。
未暴露所有实力的敌人是危险,但是暴露后哪怕是一条巨龙,妮娜都有办法将它的头颅割下放进自己的收藏阁中。
她已经细细审阅过佐德提供的看似荒谬的爱德拉完整的战斗过程,心中已有了计较。
现在她将爱德拉近期所有的行进路线串联在了一起,在脑海编织成一张大网。
数条路线浮现在这张网上,妮娜将范围逐渐缩小,最后这张大网上只剩下了一条路径,她继续在脑中勾勒着这条路径。
良久,妮娜那好似永远无神空洞的眼睛眸光一凝,放射出绚烂的光泽,她唇齿轻扣,回忆着脑海中那条路线的终点,轻语道:“找到你了。”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拉契亚山脉,目光透过蜿蜒狭长的碎银峡谷,注视着那片有着无数神秘传说的土地——埋骨领。
与此同时,拉契亚山脉某处腐朽树木的巨大树洞旁,爱德拉清理完身上最后一个伤口,用自己内衣制成的绷带将其扎紧。
看着眼前好不容易点燃的篝火,爱德拉右手攥紧,搓了搓掌心的泥,而后拿起一块锋利的片状石块开始肢解脚边的黑豹。
他将剥下来未经处理豹皮扔在树洞里,随后切下一块肥美的后腿肉,将它串在树枝上然后放在火堆上不停地翻烤。
看着火舌舔(和谐)舐着腿肉,肉上的油脂不住地滴落,发出“呲呲”的响声,爱德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现在他感受到的是全身每个细胞发出的饥饿呻吟,也许是因为那个实验的关系,爱德拉发现自己不但得到了一只怪异的眼球,还拥有了比以前要快得多的愈合能力。
今天午后重伤之躯在经过这半天的修养之后,竟然恢复了五六分,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饥饿感,白日里喝下的豹血早已消化一空了。
“咕噜。”爱德拉喉咙上下蠕动,吞了口唾沫,闻着这烤肉的香味,还是忍受不住了。
他抓起树枝,将豹肉送到嘴边,不顾上面的炽热,将半生不熟的肉送入口中,囫囵吞下。
“呼~”感受着从胃部向四周扩散的热流,爱德拉略显满足地舒了口气,继续将剩余的兽肉不断地投入火中。
直至吃掉了小半个黑豹,爱德拉才停了下来,他懒散地靠在树洞中的豹皮上,感受着体力和伤口的快速愈合恢复。
他试着运转功法,感到气脉仍是隐隐作痛就停了下来。
不急。他心中告诫着自己,便不再关注斗气运转而是去研究脑海中的斗气技决。
若是说斗气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那么斗气技决就是驱使它发挥最大效益的技法。
爱德拉如今的脑海里只有三套技决,这三套技决的名字非常简单,都只有一个字,分别是:震,崩,爆。
而在被军队围杀之时,他最后使用的技决就是“爆”,压缩斗气接着瞬间释放,爆发出绝强力量。
不过这个技决是既伤人又伤己,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爱德拉绝对不敢乱用。
其实他也是被逼无奈,当时他因为是在赶路而且斗气稀薄,所以连一个技决都没有完全掌握,只是被逼到绝境才勉强一试,侥幸成功了。
不过他不敢肯定自己下次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他下定决心乘着这段时间,将这几套技决完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