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大红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定在两臂之间。一袭大红色的曳地望仙群,不知是用什么染料染就,纯净明丽,质地轻软,隐隐的还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与书瑶身体里面透出的淡淡花香交相辉映。
裙裾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着攒枝千叶海棠,海棠花心以珍珠点缀,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书瑶平常爱梳的飞天髻被换做了灵蛇髻。
发髻两边个插了六只金灿灿的镶红宝石金质的一字簪,发髻两侧之前各簪着一朵纯金的牡丹花,只是那牡丹花做的极为精致,花瓣是镂空的,特别薄,所以,即使是纯金的牡丹花,带在头上也不会觉得太过沉重,牡丹花中间垂下来长长的流苏,柔顺的搭在书瑶的肩头。
发髻正中间插着一支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并蒂莲和海棠花拖着玉鸾,玉鸾正欲展翅高飞,海棠花和并蒂莲的花瓣都是用红宝石做成,那一只展翅的玉鸾却是用金叶制成,玉鸾的口中衔着一串长长的珠玉流苏,最末的一颗珍珠正好落在眉间,与那枚金灿灿的花钿交相辉映,书瑶眼波流转,熠熠生辉。
画的是螺子黛,脸上薄施胭脂,再用露水匀了珍珠粉淡淡施上。
几种胭脂调和在一起,调出了别具风味的荔枝红,在书瑶的两颊淡淡的涂抹均匀,竟让人觉得是新娘那娇羞的容颜,而不是胭脂。
眉间用胭脂笔淡淡的勾勒出一朵紫荆花的形状,在花形上贴了金灿灿的花钿,煞是好看。
书瑶都要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倾世容颜了,怪不得都说结婚的女人最美,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漂亮,左不过是得了一副好皮囊罢了,今儿,她却觉得自己是由内至外的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可逼视的美丽。
跟着麼麽出了殿门,平常坐的步辇,今儿换成了大红色的软轿,碧青说,是因为结婚当天新娘的容颜除了太后,皇上,皇后和准夫婿,其他的人是不可以看的。称之为避嫌。
软轿一路抬着书瑶到了冯太后所在的凌华殿。
此时,皇上,皇后都在凌华殿等着书瑶,书瑶先是向冯太后,皇上皇后请了安。
依照祖制,太后给了书瑶一对儿嵌宝石双龙纹手镯。皇后和皇上各自为书瑶头上再簪一枚珠花。
完毕以后,太后皇上皇后带着书瑶去天坛,祭祖,并告知祖先东仪国中有子孙远嫁,祈求祖宗保佑远嫁子孙平安。
祭祖的天坛实在是有点远,坐着马车去,也走了两个时辰。头上带着的头饰太多,即便是不很沉重,可是带的久了,还是压的书瑶头疼。
再加上去祭祖的时候,一直要跪在皇上身后,听掌仪太监宣读祭祖规定。
完了以后还要进香,为祖宗奉茶。奉茶以后可以去偏殿用点素斋。
可是,这才是书瑶最苦逼的,新娘大婚当天,不进洞房,不得进食,于是,书瑶就只有摸着自己的肚皮看着别人吃,完全不理会肚子不停的向他她抗议。用完素斋以后,再进一次香,便算是礼成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回了皇宫,先去太后的凌华宫跪听教诲,然后向皇上皇后最后再奉一次女儿茶。这从天坛回来,这天就将黑未黑了,跪听完冯太后的教诲,奉完女儿茶。天就彻底黑了。
书瑶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可是,她连洞房的门儿都没看见,她知道,只要她熬到进了洞房门,她就解放了。耳边碧青对着书瑶耳语到:“最后一步了,公主再坚持一下,就完了。”
书瑶一听,才强打起精神来。
奉完女儿茶,那些麼麽又来了,引着书瑶到了凌华殿的偏殿,为书瑶补了妆,这才给书瑶盖上了盖头。然后那些麼麽便出去了。碧青说现在只要等着王爷过来踢门就可以了。
王爷过来踢了门,接书瑶出去,拜别太后,皇上皇后。
就基本上礼成了。也就是说,书瑶从凌华殿出去,被万俟珩娶到她的霁影殿,然后在霁影殿洞房,行周公之礼。在霁影殿住三天,相当于归宁日过了以后,她们就可以动身回柔然了,书瑶想想就开心。
思绪飘飞的时候,书瑶听到了碧青喊她,回过神儿来,见碧青递给她几块儿糕点,“在天坛用素斋的时候奴婢悄悄藏的,就知道公主会饿,只是,我们宫女吃的素斋不精致,公主就凑合着吃吧。”
“我也留了的。”翠青也拿出一个油纸包,摊开来,里面也装着几块儿糕点。
书瑶几乎要哭出来,掀了盖头,便不顾形象的将几块儿糕点狼吞虎咽的吞下肚,一整天终于给自己的肚子有个交代了。吃完糕点,翠青递给书瑶一方丝帕供书瑶擦嘴用,碧青拿了红纸来替书瑶补被书瑶吃花了的唇妆,反手盖上的书瑶的盖头。
这边刚刚搞定,书瑶才把盖头盖上,万俟珩变来踢门了。碧青开门迎了万俟珩进来,书瑶垂着头。然后她就看到了万俟珩伸过来的手,书瑶默默将手放在万俟珩手心。
万俟珩就牵着书瑶来到正殿,拜别了太后皇上皇后。将书瑶抱到了软轿上,打马回了霁影殿,书瑶感慨道,这东仪国的和亲公主还真不好当,这都什么破礼节,从来没在史书上看过,大婚当天祭祖,婚后住公主之前的闺房,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还好她挨下来了,终于可以在3天后和这个皇宫说再见了。
到了霁影殿,万俟珩将书瑶抱至喜床上放下。
转身走了。翠青说,皇上在清泉殿宴请东仪、柔然两朝权臣,庆贺东仪,柔然两朝喜结姻亲。
只可惜,书瑶只有坐在喜床上默默等着万俟珩回来的份儿。书瑶想想,除了没有行周公之理以外,这大婚,便算是完了吧。她实在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静静的坐在喜床上等着万俟珩回来,大约到了亥时,一身酒气的万俟珩才推门进来。
身后的喜娘,宫女都跟着万俟珩鱼贯而入。
宫女端了紫檀木托盘躬身给万俟珩奉上一杆儿秤,喜娘喜庆的声音响起:“请新郎拿起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万俟珩依言挑起盖头,只是他没想到盖头下的书瑶竟是这样的美。
他甚至还感觉到一阵阵的花木芳香直冲鼻子。
恍惚了一下,坐在书瑶身边,又一个宫女端着紫檀木托盘,躬身给书瑶和万俟珩奉上合寝酒,喜娘的声音再度响起:“请新娘,新郎喝交杯酒,从此和和美美。”
书瑶和万俟珩两臂相交,书瑶饮下杯中酒,只感觉一股辛辣的味道刮着自己的喉咙。片刻便有了眩晕的感觉。晕晕乎乎间看见喜娘将她的裙摆和万俟珩的袍子绑在了一起,喜娘,宫女,依次见礼,每人说了一句吉祥话便退下了。碧青翠青也退下了,整个大殿就只剩下她和万俟珩两个人了。
书瑶躬下身子将喜娘打的结解开,然后对着不明所以的万俟珩说到:“说好的,假夫妻。”然后拉了万俟珩的手过来,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用簪子刺破了万俟珩的手滴了几滴血在喜床上的贞洁布上,“我怕疼,就借你的血用一下。”
然后,顺手将贞洁布一卷扔在一边卸了头上乱七八糟的头饰,脱了外衫,便倒头睡在床榻之上,忽的又想起什么,复又坐起来,拿了一个软枕塞在万俟珩怀里,手指一指琉璃榻道:“我大发慈悲把我的琉璃榻贡献给你。不然你就打地铺。”
说完也不看万俟珩什么反映,倒头就睡了。万俟珩瞠目结舌的看了一眼书瑶,无奈的瑶瑶头,抱着书瑶塞给他的软枕去琉璃榻上睡了。刚刚躺下,书瑶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云毯在柜子里自己取。”然后便再没有声音了。
万俟珩在柜子里拿出云毯,躺回琉璃榻上,默默苦笑:“唉……这就是我的洞房之夜啊,竟然沦落到睡琉璃榻。”摇摇头,拢了拢云毯侧身睡了。那厢书瑶早已进入梦乡约会周公去了。
书瑶因为酒精的作用,一夜好眠,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那边可苦了万俟珩,琉璃榻根本容不下他高大的身躯,一夜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听着书瑶均匀的呼吸声,更加睡不着了。
转过头,看着那边床榻上合衣睡得安稳的书瑶,心情莫名烦躁起来,奉父汗的旨意前来迎娶东仪公主,他本不愿,但是却无法抗旨不尊。来了以后,听说公主患了喉疾,为表诚意,便前来探望,进了大殿,却见公主在琉璃榻上睡着,却貌似很不踏实,梦中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盖在身上的云毯被她紧紧的攥在手中。
看了让人觉得颇不踏实,转头问她身边的侍女,是不是她总这样睡得不踏实,那个侍女说,虽然自从公主中毒起来以后,性情大变,只是像这样睡觉不踏实的时候却从没见过。
之前很少见。于是便坐在榻上唤她的乳名儿,唤了许久,这个公主才从梦中惊醒,睁眼看到他,却拢了云毯向后瑟缩的唤他“阿珩”,他盯着书瑶的那种深情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她的那一声“阿珩”他仿佛等了几千年那么久才又听到,魔怔了似的。
落荒而逃,甚至不顾公主又晕过去,便远远逃离了这个另他失态的公主。
再见这个公主是她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班宫女在御花园采花,一会儿扑蝶,一会儿吃花瓣儿,做的事情简直让人费解,紧接着他便被她邀去莲湖泛舟。
以为以后成亲不会太辛苦,即使心里还有夏侯岚裳,不过在娶到夏侯岚裳之前有此女相陪也不错……但是她口中说出的话却差点震碎了他眼睛。假夫妻,他生平第一次听,却也不得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