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上的短讯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觉得肚子饿,于是丢下手机,简单的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出门。
我去了一家川馆子,点了水煮鱼,我开始想酸菜鱼,也想向北,想起许多人,也想起许多事,莫名其妙的感觉寂寥生冷。
馆子里的服务生听到我点了水煮鱼,有些诧异的问:“姐姐,你一个人要点一整份鱼?”
我从冥想中回神,笑说:“嗯,是,弄只最小的吧,哦,多点辣,另外给我来瓶烧酒。”
服务生更加讶异,顿了顿才补充:“那,那你要米饭吗?”
我说:“要啊,吃鱼必须要配饭。”
然后她又用怪异的眼神瞅了我两眼,拿着单子走了。
我想,这小姑娘必定以为我是不正常的人,夜里十点,一人点一份水煮鱼,还要烧酒,确实不怎么正常。
大概二十分钟后,鱼出锅了。
我拍了一张微信给酸菜鱼,外加一句:鱼很香,也辣得呛鼻。
两分钟后酸菜鱼回复:怎么?想我了?
我:......不止你,嗯,想起许多人。
酸菜鱼:......你怎么了?
我答非所问:酸菜鱼,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酸菜鱼:怎么回事?和阮晋鸣闹别扭了?
我:好饿,我要开动了。
酸菜鱼:程多然!!
我:我和他好像真的很不合适。
酸菜鱼:......
我:你常说我后知后觉,嫣兮,你说的不错。我一直以为阮晋鸣只是个生意人,其实不然,他还是传说中的高干子弟,而我不是仙度瑞拉。
酸菜鱼:......什么意思?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嗳,我没事,失恋这种事遇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回头安个胃,安个眠,第二天醒来,人生还是美好的。
酸菜鱼:......
我:嗐,我是真饿了,不和你说了。
这鱼实在辣的够劲,才吃了几口就呛得我几乎落泪,不过烧酒却是微甜的,一瓶烧酒竟不知不觉的见底,后来又点了一瓶,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因为看到苏裔臣优雅的坐在我对面。
我甩了甩脑袋,难道是我喝多眼花了?
却听苏裔臣揶揄道:“放心,你还没醉。”
我咕噜一句:“怎么是你?”
他反问:“怎么就不能是我?”
“......你要喝吗?”我指了指烧酒问道。
他似笑非笑:“多然,难得你见着我不再别别扭扭的。”
“酸菜鱼给你打电话了?”
“是啊,她说,你心情不好。”
“苏裔臣,你是不是有用两个电话?”
“......不奇怪,阮晋鸣还不止两个电话,你难道不知道?”
也对,这真是一个蠢问题。
沉默了半响,苏裔臣说:“其实你真的很有做酒鬼的潜能。”
“可不是,”我笑,“小时候我爷爷也这么说我。”
苏裔臣怔了怔,随即神色平静的说:“你胃本来就不好,以后这种时间点,别吃这类重口味的东西了,找虐。”
“苏裔臣......”我又抿了一小杯烧酒,忍不住问出口:“你认识他?”
苏裔臣眉头微微一皱,简单的回答:“不熟。”
“那天,你为什么说我和他不适合?”
苏裔臣没有回答,径自打开钱包抽了几百块钱放在桌上,绕到我身旁,拉着我往外走,语气坚定:“走吧,我送你回去。”
出了馆子,我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腕,继续追问:“因为他的父亲是阮世墨,是吗?”
苏裔臣还是不回答,定定看着我。
我只觉得脑门子突突直跳,心中五味杂陈,念叨着:“我是真的傻,我这样傻,我这样傻......”
苏裔臣忽地狠狠的抱住我,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低喃:“多然,多然,我们一起走吧,去哪儿都好,多然,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猛然间惊醒,推开苏裔臣,语气很不好:“喝酒的是我,怎么醉的是你?”
苏裔臣深深一呼吸,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对不起,是我犯糊涂,失态了。”
我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过度,于是又局促起来,“没,是我,是我反应过激......”
苏裔臣自嘲的一笑,话锋一转:“走吧,送你回去吧。”
苏裔臣送我走到楼道中停步,我客气的道了谢,他只是轻轻的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我上了楼回到屋里,灯都没有开,本能的走向窗边,果然看见苏裔臣还未离开,慵懒的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指尖夹着烟,仿佛在沉思着什么,而在石凳的反方向,赫赫然然停着一辆熟悉的迈ba赫。
我的心刹那间咚咚地跳起来,才一转身,透过微弱的月光,就看到阮晋站在沙发旁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连灯都没有开,以致于我进屋后都没有发现他,这个可怕的男人,他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他诡异的笑,“去哪了?嗯......好浓的酒意。”
我暗抽一气,“什么时候来的?”
他缓缓的向我走来,“多然,你犯规了,还没回答怎么就抢着问。”
我却转了方向,迈开脚步,走到墙角开灯,“来之前应该给我打个电话,还不开灯,幸好我心脏承受力够大。”
他抿着酒窝,不紧不慢地说:“我给你打了电话来着,你不是没接吗?”
我伸进大衣口袋找手机,今晚意外真是颇多,这兜是什么时候多了窟窿,手机就这么掉了,居然也没有发现,“哦,我手机好像丢了。”
阮晋鸣慢慢地收敛起笑容,幽深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意有所指的问着:“哦?什么事令你那么专注,手机掉了都不知道。”
我定了定神,冷静的说:“想来你是看到苏裔臣了。”
阮晋鸣走了过来,手指温柔的拨弄着我的刘海,轻轻的说:“多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最讨厌你这种无所谓的样子?”
阮晋鸣就是这样的人,每次讲话的语调越轻,唇边的笑意就越冷,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我的胃也开始翻滚,身子在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怎么了?好好的,你抖什么?嗯?”他笑,若有似无的尾音,看似轻柔,却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我捏了捏拳,又松开,强装镇定,“你不是回Z市了吗?”
阮晋鸣冷哼:“你下午不是还找我来着?怎么,听这语气,像是你很不待见我啊,多然。”
我心里憋闷又烦躁,脑袋和胃都不舒服,我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争吵,所以边走边说:“我还是先到餐馆看看,手机是不是落在那边。”
阮晋鸣眼疾手快的拉住我,嘲讽着:“不就是个手机吗?丢了就是丢了,明儿再买一个就行了,做人何必要这么恋旧呢?”
他的话总有着某些含沙射影的味道,我屏住气,明明很想忍住,可话却冒到舌尖,“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有损你的风度。”
他的手轻轻一使力,我便跌进他怀里,他捋了捋我额前的碎发,不着痕迹地说,“看,你就是有这么个能耐,不费一兵一卒,简简单单的一两句话,也能激怒我。”
我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衣角,坦然地与他对视,“其实并不是我有能耐,只不过晋少你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阮晋鸣就这样和我互相凝视着,沉默了半响,他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指尖微微划过我的脸颊,用极慢的语速说:“多然,你有些不对劲,我看你是喝多了。”
“晋鸣,你问过我为什么要招惹你,其实这句话恰恰是我最想问你的。”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艰涩的开口,“晋鸣,你这样的人,要谁没有,为什么偏偏要来招惹我?”
阮晋鸣身体一僵,沉着脸重复道:“多然,你今晚是醉过头了。”
“不,我没醉,你清楚的,”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着用平静的语气,“晋鸣,我仿佛今天才认识你,你常说我傻,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傻。”
他拽住我的胳膊,压低了语气:“你要说什么?嗯?”
“林落其实不单单只是你的邻家妹子吧?”
他两眼死死的盯着我,手狠狠的抓住我的小臂,越抓越紧,我疼得瑟缩一下,抬眼与他四目相对。
彼此僵持了很久,他忽然松开手,扬起唇角,放软语气谨慎的说:“很晚了,你今天有些反常,大概是累了,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转身欲走,我适时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他回过头,一双黑亮的眼犀利的看着我,于是我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晋鸣,我们分手吧。”
阮晋鸣的眼神一瞬间阴沉得跟雪似的寒,语调也和冰一样冻人:“嗯?你说什么呢?多然。”
我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底的畏惧,故作镇定,“我是认真的,你我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若早知道你是谁,定不会纵容自己入了迷的。”
阮晋鸣眼一眯,抬手用力攫住我的下巴,恶声恶气的说:“原来你今儿打电话找我就为了这事啊?嗯?认真?程多然你也好意思跟我提认真?只怕和我交往以来这一刻才是最认真的吧?”
我瞪大眼看他发狠的样子说不出话来,他的手劲大,我的下巴就像脱臼似的发疼,整颗心也像被人用细针扎刺一样,疼的我直掉泪。
阮晋鸣冷冷的笑着,空出一只手温柔的拭去我的眼泪,嘴角却勾起嘲讽的笑:“你哭什么?你从来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那一位吗?嗯?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极是。”我挥开他的手,几乎是咬着牙缝应了一句。
阮晋鸣倏地把我推到墙角,一手按在墙上,一手笼住我的脖子,语调低到不能再低:“你这会儿倒是诚实了,可是多然,你怎么就不担心我看到你这样坦诚,会不会不高兴啊?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生气起来很可怕的,你当我是吓唬你呢?嗯?”
我梗着喉咙,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酒上头了,整个胃越来越胀,而且脑袋也越发晕沉,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只能抖着声反问:“阮晋鸣你一直瞒着我你的身份,按理说要生气的也是我,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冷着脸轻笑:“我瞒着你?你有问过我什么吗?你向来对我的事不闻不问,现在有什么资格怨我瞒着你?我身份怎么了?不就是阮世墨的儿子吗?哦,就冲着这蹩脚的理由,你同我提分手?多然,是不是我总由着你的性子,才让你这么嚣张?”
我嚣张?我再次紧紧的握住拳头,气的浑身发抖,脑子一抽就朝他吼出声:“我再嚣张也嚣张不过阮晋鸣你!你这种纨绔子弟不就是图一时新鲜才找上我的吗?我就是脑子轴了,才进了你的局。”
他额上直冒青筋,掐住我脖子,瞋目切齿:“我纨绔子弟?我才知道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类人!虎口下拔须,程多然你胆儿是真不小啊!”
“唔......咳、咳咳,你放手......你,放开我......”整个脖子被他用力的掐着,我除了费力的咳了几声,然后就发不出声音,他的眼神越发冷冽,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他发怒的样子太可怕,我在心底直发怵,两只手不管怎么使劲都推不开他,只能无力的攀着他的手臂,像个溺水者喘不过气。
就在我觉得自己要窒息的一瞬间,阮晋鸣终于松了手,我一下子瘫坐在地板上,犹如一条重获新生的死鱼,抚着脖子剧烈的咳嗽,间歇性的喘着气,嗓子卡得生生发疼,他却仿佛平静了许多,若无其事的蹲下身子看着我,只是声音还是冷冷的:“多然,你记着,就算要分手,也不应该由你来说。”
我怒视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连连吞了几口水,嘶哑着声说:“那你就当我没提过,你来说吧。”
阮晋鸣眼神锋利如刀子,声音完全变了调:“程多然,你还真是学不乖啊!行啊,你既当我是纨绔子弟,那我也就和你明说了,只要我阮晋鸣没腻了你,你程多然永远都没资格和我谈分手!”
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我怎么也没法理解为什么他能将这么无耻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我恨得直咬牙:“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伸手捞起我走向卧室,我心下大急,抡着拳头直挥他的胸膛,“你放手!阮晋鸣,放我下来......”
他一把将我扔向床铺,我晕头转向,两眼直冒星,他轻蔑的笑着我的不自量力,拍了拍我的脸颊沉着声威胁:“你要是没把握承受我对你用强的,多然,我劝你现在别挑战我的脾气了。”
我定定的看着眼前衣冠楚楚,脸色却狰狞可怕的阮晋鸣,陌生的样子令我生生的发寒,惊恐万分。
他往前一步坐在床沿,我本能的缩到床的另一边,他伸手将我拖进怀里,紧箍着我的手,不让我反抗,蹭了蹭我的颈窝,声音转柔:“多然,不管你信我与否,我与林落除了是朋友,再无其他关系。今晚这种话,你别再提了。”
我仿佛还没从恐惧里惊醒,身子仍是不住的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阮晋鸣轻拍着我的后背,俯身亲了亲我的颈部,又像是在安抚我似的,“多然,我不是不可理喻,我就是对你上了心才会这样动怒,你别怨我。”
我只觉得毛骨悚然,止不住在心底冷笑,他这是打了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