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的餐桌上,父亲送我的一句话是:“孩子,永远不要相信世上有鬼存在。”
后来,由于不可抗拒的职业原因,我根本无法否认那种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不再是一个年轻人......
我终于懂得父亲言语中的意思。
血,一滴一滴溅在地上,像极了绽放的玫瑰。
一双沾满血的手捧着一名还在襁褓里熟睡的婴儿,静怡中那可爱怜人模样让人禁不住忘却周围的残酷景象。
“太好了,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那双手的主人难以抑制心中的情感,满怀欣喜的说。
方才,襁褓在一场极端的暴力事件中意外散开了,小家伙因此飞了出去。幸好在坠地的前一刻,一双牢固而稳定的手及时托住了他。
看着手捧里的婴儿睡得那么香甜,男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开始重新整顿小家伙的包裹。他那双沾满血的手此时看起来又是那么温柔。
“刚才差点伤到你,实在对不起,幸好你没事。”男人边动手边说着,也不知小家伙能否听得懂。
血染了一地,几乎融入到黑色的背景中。周围如稻草般杂乱的尸体不久前还是一个个鲜活完整的生命:受人尊敬,拥有享受阳光的权利。但现在他们已和破败的草木无异,而且被某种力量撕扯成一块一块的。
新的襁褓完成了,男人将婴儿牢牢系在身上,这时小家伙突然睁开眼朝他‘噗嗤’笑了一下。世上最纯洁的东西并不多,孩子的笑容便是其中一个。
男人低下头回望式的笑了笑。“我们走!”他轻声说。
冷兵器的时代早已过去,可男人的背后仍背着把剑。他将剑拔出来,剑上有血,但冰冷的剑锋依然在代表着某位骑士的尊严,还有决心。
血腥的味道愈发浓烈浓,脚步声也越来越沉重,黑暗甬道中让人看不见前方的光。突然,人潮再次悄悄围上来,这次来的更多,多到黑暗的影子里也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家伙。此时有人发出义正言辞的高喊:“请放下您手中的婴儿,阿尔法斯大人。”
短暂沉默后,男人冰冷的回答:“为什么?”
这是充满魔力的三个字,空气仿佛瞬间被冰冻了,在场众人内一时竟全都哑口无言。为什么?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得上来。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份。要知道整个计划的负责人是他,制定一切周密部署的人是他,而找到那名婴儿的还是他,作为在最高层赶来之前这里的最高级别长官,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这样一个人呢?
不,事实上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说不出口——‘背叛’,这是赤裸裸的背叛行为。但眼前所看到的就真的是表面那样吗?
作为那个永远最不爱说话的人,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人和最可靠的上司,毫无疑问他是组织里最得意的王牌。可,为什么是他?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为什么曾经最不可能出问题的人要做出这等根本无法悔过的事?诸多疑问在每个人的心里相互碰撞,但眼前的鲜血却又如此真实。
血从墙边蔓延到脚底。
寂静终于被打破,人群里有人战战兢兢的说:“只要,只要您先把那婴儿放下,有什么话再商量,您看这样好吗?”
商量?男人冷笑了一下,这个知情者还真是会说话。眼下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吗?谁心里都明白面对如此数量,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旦放下婴儿便意味着什么!况且从他定下决心的那刻开始这里就不是自己的家了,或许它也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家。
“有人不想无谓的送死吗?”
平平淡淡,男人的话语里不带任何语调,眼里一丝情感都没有,仿佛不是来自人世。这正是平日里他认真起来的一贯作风。
不过他说的却字字是真,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他不想看见鲜血白流,尤其流淌在自己脚下,虽然他已经这么做了。但这句话所包含的真意在场的众人中又有谁能懂?谁又敢懂?那只是一名叛乱者的大言不辞罢了!可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察觉并用眼神来回答自己。
然而人群做出的答复又是一阵沉默。
算了,春风不懂秋夜萧瑟中所包含的暖意,这已是他身为一名骑士在最后关头唯一能做的了。问过也就心中无愧,问过也就不再是一名骑士了!
男人咬紧牙关,从齿缝中挤出声音道:“好,很好,不愧是教廷的人。动手吧!”
两句话脱口而出,他再不欠下什么,一生功绩足矣弥补养育之恩。
剑光一转,人群里有人发出颤抖。男人冲向人群,单薄的身影与黑压压的人海相衬显得那么脆弱,但他所经过的地方惨叫声却不绝于耳。
血再度染红了黑暗,越来越多的玫瑰在刹那中绽放。他永远忘不掉答应过她的事,已经失言了一半就不能再失言另一半。只是,永远也回不了头了,永远......也许是他们错了,也许是他错了......可谁对?谁错?现在又有什么分别?
一声叹息,命运之轮开始转动。纷乱尘世,智者老矣,一切皆为宿命。
唉,问心无愧就好了吧。
“退后!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小心他的死亡空间......呃......”
死亡接踵而至,有人只来得及说完半句话,而有的人则还处在惊扰所导致的缄默中便就此死了。这个夜晚还有多少人要死在这儿?血究竟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没人能给出准确答案。
鲜血高涨,命,有时候真的就如同草莽......
当夜,四大骑士之一‘死亡’阿尔法斯私自掠走圣婴,叛出教廷,成为百年来最大的罪人。后来有的人称那一天为陨落日,而那些人也一度认为那是人类最接近光明的时候。
二十三年后,西欧。
漆黑走廊中,张贤知晃了晃头脑,使自己更快清醒,真是该死,是最近太过劳累怎么,在小憩中一不留神便就此睡去,而且偏偏在这种关头做了这种梦。
门的另一头,忽然出现了几个好动的脚步声,张贤知心里一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