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灯光渐渐的明亮,墓枫也带着小月转入了一处长廊。
长廊的尽头直通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
本应该喧嚣热闹的大厅,如今却死了一般的寂静。
鲜血不停地从大厅的拐角处渗了出来,血腥味浓的令人作呕。
墓枫没有呕,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这是以一种熟悉的味道,他似乎又看到了...
凄迷的天空,在那悲凉的阳光之下,似乎就像迷蒙一层雾,一层粉红色的雾!
血雾...
数万人的哀嚎与呐喊,不甘与挣扎,最后皆化作亡魂。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脚踏着的是肉,头顶着的是血,那是一种满世界都是血的味道。
他便是一步一步,从血与肉中走了出来
小月脸色苍白了几分,忍不住喃喃叫道“墓枫,墓枫...”
墓枫回过神来,提了提背后的小月,道“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道他这话是对小月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没有犹豫,顺着长廊,拐进了大厅。
明亮的灯光,晃的有些刺眼。
他眯了眯眼睛,然后便动也不动的站在了那里。
宽大的大厅内,数十具尸体,大部分都已经不完整,横七竖八的摆着,就如同杂乱的货物有一般。
残肢断臂,夹杂着各种器官,流淌了一地。
鲜血自尸体内淌出,染红了整个大厅。
血腥味夹杂着各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厅。
这景象诡秘恐怖,无论谁见了,都难免毛骨悚然。
小月紧紧的抱着墓枫,抱的很紧,但是全身还是在在不停的发抖。
皓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她到底还是女人,虽然也见过死人,到底还是心肠软。
墓枫在小月的脖颈上,轻轻一拍,直接让他昏睡了过去,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长叹道“好狠辣的手段。”
‘踏,踏,踏...’
自大门外的檐栏处,传来了一阵缓缓的脚步...
墓枫的手,已经握在了剑上。
然后,一身雪白的萧白衣,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了门前。
他站在了门外,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在笑着,笑的越发的灿烂,越发的冰冷。
红色的血,白色的衣,灿烂的笑,鲜艳而刺眼。
一只阴冷的毒蛇,从他的脚下钻过,却对他视而不见。
他们是不是一类,都是冰冷的。
大厅里有一张大桌,大桌上放着各种吃食与酒,绝大部份已经被打翻,或者沾染了血与肉。
墓枫寻着一张干净的凳子,将小月解了下来,放在了凳子上。
自己也寻了一张凳子,坐在了下来,坐在了血泊里。
然后他便开始吃桌上的东西,一口一口,细细的将嘴里的食物嚼碎,才吞下去。
刀在手里,剑也在手里。
萧白衣和他的刀,墓枫和他的剑。
他顺着墓枫的剑,看到了墓枫的手,顺着墓枫的手,看到了他的脸。
苍白的脸,漆黑而深邃的瞳。
他脸上的笑,更加的灿然了几分,仿佛对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极其满意。
他大步的走了进来,也学着墓枫,寻了一张凳子,坐在了墓枫的对面。
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坐在了血泊里。
墓枫吃的很慢,却没有停,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看他一眼。
萧白衣不急,他在桌上,找到了一壶还没有洒干净的酒,缓缓的喝着。
那腥臭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并没有对两人造成任何的影响。
墓枫最后细细的将一小块牛肉嚼碎吞下,才停了下来,看着萧白衣。
萧白衣笑着,给墓枫倒了一杯酒。
墓枫并没有拒绝,将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萧白衣笑道“这酒,怎么样?”
墓枫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片刻才说道“不好,血腥味太重了。”
萧白衣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尝了一口,然后才抬起头,道“酒里夹着血腥味,你不觉得更甜了?”
墓枫默然道“那要看谁的血,有的人的血是甜的,有的人的血是酸的,有的人血是苦的,有的人的血是冷的。”
然后他凝注着萧白衣,道“你的血是什么味道?”
萧白衣笑道“我却不这样认为,人的血,畜生的血,哪有什么不同,都是血而已。”
说着他便笑着,将墓枫的酒杯满上。
他看着萧白衣,道“我想你的血应该是冷的吧!!”
然后他将酒杯举了起来,悠悠的望着酒杯里的酒,道“你觉得这就是甜的,我却觉得这酒是臭的,而且臭不可闻。”
然后他抬头,黝黑的眸子,望着萧白衣,没有丝毫的波动,道“这酒,不喝也罢。”
说着,他便把手里的酒泼了出去,洒在了血里。
萧白衣惋惜的叹了一声。
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才道“本以为我们会是一类人,可以坐下来一起喝酒。”
墓枫看着萧白衣,没有说话,道不同,不相与谋,有些话也根本不要说。
萧白衣沉默了半响,又叹了一口气,又道“罢了。”
然后他似乎有些戏虐的看了墓枫一眼,又道“七月十五,是小月与秦十三的大婚,有空你可以来喝一杯喜酒。”
墓枫就坐在那里,没有哭也没有笑,似乎隔绝了所有的感情。
他默然了片刻,才道“你放心,我会去的,只是我希望那里的酒,没有血腥味。”
萧白衣笑道“你放心,我定然给你找几壶没有血味的好酒。”
说完,他便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将小月抱在了怀里,朝着大门走了出去。
走到了门外,他又一次回过了头,道“忘了告诉你,秦十三就在天刀山庄下的自由集里,你有空看也去找他喝几杯酒。”
萧白衣带走了小月,墓枫并没有阻止。
至少如今,小月跟在萧白衣的身边比跟在自己的身边要好。
知道了秦小羽没事,墓枫心里提着的那一口气,也算是落下了。
....
整个北凉,似乎都因为小月与秦十三的婚事变得热闹了许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明眼人,都一眼看出了其中的一些道道。
化灵乳,这种宝物,到底还是眼红的人太多,谁都想能分一杯羹。
一些宵小之辈,也是蠢蠢欲动。
七月一日,初晨,无风无雪,寒。
一条老狗,怠倦的蜷缩在地上,寂寥的打着哈切。
忽然,犬目亮了起来,它抬起头,望向了远方。
远方白茫茫,什么也没有。
然后一道身影,便缓缓的出现在了远方。
老狗奋力的站了起来,对着远方狂吠了几声。
便有一只乌黑的脚丫子,踹向了他。
骂道“癫不哩的的老狗,大早晨的叫唤什么叫。”
老头动了动身子,斜卧在石头上,醉眼迷离,昨夜的酒似乎还未醒。
老狗被他踹了一脚,呜咽了一声,便换了一个地方躺了下去,也懒得在叫唤。
一人一狗,一个脾性,堕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