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普通,一双手竟是极为好看,纤长而骨骼分明,轻握玉箫,竟是如白玉雕琢的一幅画般。
“鄙人在此献丑了。”说着,将箫移到唇边。
箫声悠长,低音起,又猛然拔高,如同穿越在崇山峻岭之间,山路崎岖,流水潺潺,山重水复,兜兜转转,迷失于山林。
众人一声叫好,即使不懂音韵也能听出几分韵味来。
箫声转而平和,如柳暗花明,透出几分愉悦来,像是终于找到了路,莺歌燕舞,好不快活。清脆箫声中,含着拔开云雾见月明的喜悦,峰回路转的欢庆,倒是有几分应景。
最后轻灵地一点后,箫声久久回响。
箫本是清冷之音,能吹成如此,已属不易,欢快的曲子,虽少了箫的清冷,却多了节日的欢喜。花满城的手轻叩椅扶手,带上微微笑意。果真是一绝,不论是选曲还是箫声都是极好。
“不错,比我家的乐师都强。”他率先鼓掌,接着下座的人才回过神来,连忙鼓掌,赞赏奉承的话吹开在整个席间。
……
另一边,跟着黑一的南瑾陌越发地不安起来。阴冷的通道凉风阵阵,吹地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能闷头走。加上黑一本就是个冷漠性子,自然是一路窒息般地沉默。
忽然南瑾陌觉得自己绊到了什么东西,于是让黑一等下。黑一走过来几步,不算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脚下。
顿时南瑾陌觉得头皮一麻,浑身都在颤栗起来,嘴巴长大却又发不出声音,瞪大眼睛看着地下——破碎的骸骨。顺着火光看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许多多的骸骨,像是被囚禁在炼狱边缘的冤鬼,无声地张扬。
黑一按了按南瑾陌肩膀示意他冷静,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淡然道:“走吧。”
受到刺激的南瑾陌僵硬地看向黑一,脸上是还未褪去的惊恐“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要我把我带去哪里?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黑一依旧脸色冷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所需要的是配合。”说完转身就走。
南瑾陌没动,他傻呆在原地。这里的空气,忽然让他觉得恶心,夹杂着尸体与岁月鲜血的沉淀。
黑一忽然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向南瑾陌,声音冰冷“这里怎样,不该问我,这是九氏皇族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黑一……在冷笑。
南瑾陌,冷静,你要冷静……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骸骨,迈开发软的步子跟上了黑一。然而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挥之不去的恶心盘旋在脑海。
为什么在花王府的暗道会有这么多的骸骨……这里,发生过什么?
走了片刻,骸骨渐渐地越来越少。又走了一会儿,已经消失了。
前方的黑一忽然停了下来,手附上一边的石壁。
这下,南瑾陌才注意到,这里的墙壁都像是经历过很长时间的岁月洗礼,雕刻的花纹晦暗不清,青苔广布。还没等他仔细看看,墙壁忽然翻转,被一股大力一扯,南瑾陌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啪地一下由于惯性摔在了地上。地板同样暗布纹理,但那用的石材,却是他从不曾看到过的。如水般冰凉润泽。
抬头,入目的是一间极大的屋子。墙上镶嵌着数颗散发莹润光亮的珠子,照亮了整个厅室。最中间的光芒汇聚之地,插着一把刀,通体漆黑,刀刃如雪,在刀的前方的凹槽里,摆着它的刀鞘。
南瑾陌皱了皱眉,此刀戾气太重,若不是有刀鞘镇压,必然会乱天下。
但当他移开视线,看了看四周时,却是一愣,偌大的厅室,竟是仅此一把刀,四壁皆空。就像是整个地方,都不过是用来供奉这一把刀的。
“这里是内室。”黑一对南瑾陌道,又指了指前方“黑金古刀。”
南瑾陌表情不太好看,从一开始他就感受到,这里的机关很多,但不是寻常的冷兵器机关,而是以术为机关,虚空中暗布无数细如发丝的术引,纵横交错,只要不小心触发一根,就会全部触发。
这种术机关,不像寻常机关用过一次就破解,只要供应的术源不枯竭,就能一直用下去,生生不息。当然,制作这种机关不仅需要庞大的力量支持,制作者也必然是万里挑一的精神力极强的天才。
难怪,他们要找精神力极强的人,只有这种人才可能靠精神力避开所以术引,这也是唯一的破解方式。
他暗暗地握了握拳,看了眼黑一,深吸一口气,走进阵内。一但走进去,就无法回头了。
……
宴会上。
行过礼后,箫声又在宴会上回荡。整个宴会显出不和常理的安静,只有幽幽熏香弥散。
这次的箫声,却是唯美动听,似西府海棠盛放,带着高贵与灵气。听者都醉在这迷幻般的梦里。
花满城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去听一首曲子,整个人好似回到了以前,三月花飞香漫天的最为美好的岁月。
他还记得那个有着清澈眼眸的男孩,带着最为温暖的笑意,轻轻地唤,小花,小花……
“小花,你真好看,长大后我娶你好不好?”糯软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一切他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原来在脑海深处蛰伏,根深蒂固。
身为花王的花满城,第一次有了破绽。
忽然箫声拔高,暗藏着内劲向花满城袭去。守卫森严,没有任何带兵器的可能,但高手到达一定境界,什么都能成为凶器。
花满城纵然有刹那失神,但能成为花王定非等闲之辈,瞬间就在暗劲到达之前千钧一发间堪堪头一偏,躲了过去。
一扫之前的惫懒之态,微微上挑的眼中闪过寒芒。
箫声未停,暗劲又起。以更快的速度向花满城袭去。
此时位子太被动,他一撑椅首,身子一翻,落在了大厅一侧。正准备提起灵力之时,猛然一阵无力感侵袭而上,腿脚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大厅内,不知何时那些客人都已经倒下了,睡得正香。
“该死,什么时候……”
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完全一点都没有发现!花满城额上冒出丝丝冷汗,不知不觉间竟着了他们的道。难道,是参杂在香里的……不是毒气味本就不浓烈,再加上香气,的却很难被发现。
暗劲继续袭来。尽管是通灵者,但花满城幸得也习得一身好功夫,如今也只能是仰仗着这功夫避躲一二,完全被压制了。
对方面无表情,先后如若两人,虽被躲过了不少攻击,仍镇定自若,以箫声掩其室内之变。花满城扯出个冷笑,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嘶,一个不留意,袍子便被撕了条口子。身子越来越沉,动作随之而慢,又是几声轻响衣衫破裂。
……
南瑾陌走地是战战兢兢,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走了半天,才逐渐靠近了黑金古刀。
隔地近了,更能感受到那随时像是要喷发的戾气,像是战魂不甘困顿地挣扎。在靠近它的一米范围,黑色气劲包裹,看似平静,实则力量霸道。
南瑾陌深呼了一口气,神明保佑!
迈开最后一步,一脚踏入黑色范围。
……
花满城忽然浑身一震。有人进了禁地深处!果然准备周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隐匿形踪,这边又同时牵制,竟是到了最深处才发现。
好,很好,我花满城很久没碰到过这种人了!他趁一个空当,飞速从怀中拿出一枚红色丹药,扔进了嘴里。
瞬息间,整个人气场成倍增长,消除了一切的负面状态。他本是不想用的,这药的副作用也是很大,但如今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本就是个高手,再加上这丹药,就连他也感受到了威胁。
速度瞬间变快,用三成功力向对方使出一击,挡住他片刻间,立刻破窗而出,向一个方向掠去。
箫横于身前,连退数步,爆炸声在大厅内轰然响起。烟散,人无恙,但脸上的皮肤却翻起,没有一丝鲜血。
他伸手一撕,人皮面具剥落,露出一张俊美的脸。熟悉的脸,带着不变的清冷气息,溟欢的脸。
远处的王府守卫已经被惊动向这边赶来。溟欢一皱眉,也飞掠而出,追向花满城。
夜,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