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由晨光转为昏暗的霞光,床上的人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眉头深皱,浑身流冷汗,像是被魇住了。
一旁,亦风端来一盆水,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接过,浸湿了布巾,帮南瑾陌擦拭着额头上的虚汗。
亦风一半不时偷眼打量一旁的人,一边祈祷自家主子快点醒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诚心感动了神。
“呜啊。”南瑾陌忽然大叫,猛地坐起,把亦风吓了一大跳。
“终于醒了啊!”反应过来后,亦风立刻凑近。
本来还惊疑未定,正大口喘着粗气,忽然看到放大的亦风的脸,南瑾陌又是一吓,一拳直接打过去了。
“少爷……”亦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南瑾陌嘴角抽了抽,安抚道:“意外,意外。”
看着熟悉的装饰,是在自己房间啊。南瑾陌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回答他的却不是亦风。
南瑾陌惊看过去,才睡醒的脑子一片混沌。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朴素而简单,肤如白玉,薄唇笑意盈盈。最特别的竟是眼上缚着黑绫,遮去部分容貌。尽管如此,却还是让人觉得应是有付好皮相。
南瑾陌搜索了下记忆,这些年他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于是挑了挑眉“你是?”
“鄙人无名。”他笑意更深,将风流公子形象演绎地淋漓尽致。
南瑾陌眉跳了下,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个好惹的。
于是转而看向亦风“这人是谁啊?”
“少爷,他是王爷带来了,额,贴身侍卫。”
怎么一觉醒来,一切都陌生了。处分似乎没来,却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贴身侍卫?
“这几天,发生什么了?”
亦风一张苦瓜脸,想了想道:“那要从少爷私自出宫说起。”
经过过滤,南瑾陌算是理清了事情缘由。大致如下。
三天前。
亦风回到宫中就没看到郎风一伙人,当下就明白计被识破了。本正准备去找主子通风报信,路上却遇上了南瑾陌二叔和这个一身黑衣一直笑着的家伙。
被问道南瑾陌在哪里,当下也没法子,只好全说了。然后南瑾二爷就让这个奇怪的人去找了。
之后,他被南瑾二爷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一直到天快亮了,这个人才把南瑾陌抱回来。南瑾二爷极其紧张地立刻为南瑾陌诊脉,片刻后脸色才稍稍好看些。说是脱力,好好休息便无妨,然后留下了这个人,让他以后跟着保护南瑾陌便走了。
这便是亦风啰啰唆唆地一大堆话提炼出来的事情。南瑾陌终于知道为什么二叔送来了这个人,因为亦风靠不住!
“不对啊,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我师父,不,大祭司就没说什么?”二叔知道了的确很悲剧,但估计已经把气都出在王盟身上,可是大祭司不一样啊,受罚什么的妥妥的,没道理这么平静啊。
“哦!对,中途大祭司派人来过,诊脉后就走了,但是……郎风也来过一趟,说……让主子你醒来后去一趟长老阁。”
这才是重点吧,你刚刚说一大段废话是要干嘛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靠谱的跟班啊!南瑾陌嘴角抽搐了几下,无力抚额。
一旁的无名某人嘴角弧度更大了,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南瑾陌的头,道:“他也是忘了。”
亦风看着南瑾陌不好的脸色,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拼命点头。
南瑾陌白了亦风一眼,又挥开了他的手,道:“你到底叫什么,我二叔忽然让来肯定有事,是不是最近……”
“少爷不要乱想。”他忽然打断南瑾陌的话“无非是怕亦风照顾不周才让小的来。至于名字,鄙人真的没有名字,承蒙二爷看重。少爷若是不嫌弃,也可取一个。”
南瑾陌仔细看着他,一脸泰然自若,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但也明白若不是有事,二叔不会专门派人来的,既然派来了,那应该是可以相信的。但此人来路不明,除非……已经是迫不得已才会……
朝堂,是要变天了么……
尽管一直被软禁在这里,但他也知道,这个表面稳定的朝堂,私下并不太平。九王各有私心,暗中动作不断。总有一天,是要垮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建国还不过百年啊。昔日的生死之交,要拔刀相向了么。
可惜当年的南瑾王走得早,家业都交给了三个儿子。这任南瑾王是南瑾陌的父亲,南瑾桖,却是个保守派。二叔南瑾雒在朝廷官居高位,一直以来南瑾家很多事也由他打点,算是真正撑起南瑾家的人。而至于三叔南瑾然,据说以前是神勇大将军,曾经为征战鲛人国立下赫赫战功,但之后不知为何一蹶不振,后来辞官消失于江湖。
而身为独子的自己,却一直被莫名其妙地软禁在这里……南瑾陌的手渐渐攥紧。
忽然一双手附上了南瑾陌的手,暖暖的体温驱去几分南瑾陌手的冰凉。南瑾陌抬头正好对上坐在床沿的无名某人的脸。他眼覆黑绫,可是南瑾陌偏偏感觉到对上了他的视线。
南瑾陌略有些别扭地抽出手,转头看向窗外。
他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变过,见南瑾陌如此,也起身,却在起身霎那间,在南瑾陌耳畔道:“有人来了。”呼出的热气让南瑾陌耳朵有些发痒。
说完后又像是什么也没有说过似的,充当好一个侍卫的本职般站在一旁。
开始南瑾陌还觉得这家伙刚刚动作有些反常,这下明白了,原来只是提醒他啊。他倒是有些小看了这个人。
随着他刚刚站好,便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南瑾陌一看,进来的人竟是郎风。那家伙武功也是不俗啊。不着痕迹地打量那个无名的0家伙,那人只是不关事己般笑着。
“世子,长老阁有请。”郎风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消息倒是传地够快。南瑾陌撇了撇嘴,这附近不知安排了多少暗卫。
“少爷刚醒,身体不太好,理应调养几日。”一旁倒是无名的帮他接话了。
“长老们让南瑾世子一醒便过去。大祭司也在。”
言下之意便是大祭司可为他诊治,若有事让大祭司看看便是,也就是非去不可。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多说无妨。
“亦风,更衣!”南瑾陌撑着下床“劳烦在外等候片刻了。”
郎风行礼后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南瑾风,以后这么喊你可以吧。今天你要陪我走一趟了,此趟不会安宁啊。”
“啊,南瑾风,万死不辞。”
这个名字,也是南瑾陌对他的肯定,将他纳入到自己人的范围,某种意义上的接纳。他会给他自己的信任。
“那到不必,还不会让你死的。”南瑾陌忽然戏虐地笑了笑。
也许是时局所迫而有的暂时同盟的信任,比不上他对亦风的信任,但是这种信任上,会衍生出更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算了,总归还是在一条绳子上了……南瑾风笑了笑,时间,还很长。
“对了,毒是你解的?”南瑾陌忽然想起了某件不相干的事。
这下倒是南瑾风疑惑了下,“少爷,我找到你的时候,并无中毒现象,反倒是,精神力透支。”
“是么……”南瑾陌干笑了下“恐怕是我记忆混乱了。”私下里,对着某人咬牙切齿,表面一副面瘫相,居然会耍人,我居然栽在他手上了……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如果真的是要威胁,为什么要假装下毒,难道,他是在做给谁看么?莫名其妙的家伙。
“怎么,少爷有心事?”南瑾风看着他满脸纠结,问道。
“不,不,什么都没有,哈,哈。”南瑾陌连忙摆手干笑道。
三天前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他跑出了囚笼,遇到了奇怪的人,被威胁着做了平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大闹花王府。他该恨溟欢还是应该感谢他,这是一场,再也不会做第二次的梦了。梦醒了,回归各自的轨迹。
反正,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他在他的江湖,他在他的宫中。
南瑾陌推开了门,看向侯在外面的郎风。这让郎风惊了下,为什么,这个人,忽然让人感觉不同了。不像是平时的毫无用处的公子,倒像是一个不得不让人重视的对手。难道,他之前一直在装么?
南瑾陌扫过郎风眼中的骇然,抬头看向前方。
“走吧,让他们等急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