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家在一起话说得多了,熟悉了,一餐饭吃得也很舒心,其实宋彧他们部门的人都挺好的,年纪也都跟夏末大不了几岁,而且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部门平常氛围很好,宋彧虽说是他们领导,但在私下他们都叫宋彧老大,宋彧也并不排斥,或许他觉得这样可以拉近与下属之间的距离,而夏末被叫“嫂子”叫多了,也就习惯了。
席间,夏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宋彧站在门口等她。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在你之后便出来了。”宋彧说完便牵起夏末的手,又接着问她,“感觉如何?”
跟宋彧在一起待久了,夏末也能知道他一些让人不明不白的话里的含义,他是在问她与这些人相处得感觉如何,宋彧总是很在乎夏末的感受,他不想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的不舒服,夏末都在想,如果她现在骗他说,自己感觉很不好,那么宋彧就有可能立马带她离开,并且永远不带她来参加这些聚会,只因不想让她为难。
“你们部门的人都挺可爱的,跟他们在一起感觉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
“原来你每天都在这样一群人的围绕下工作,肯定很幸福吧?”
“工作起来他们就不是这样了,我也不是这样了。”
“知道,你们都是为国家服务的人嘛,工作起来肯定得认真啊!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些纳税人!”
“这样说来,你居然是我的衣食父母。”
“好啦,快回去吧,咱们俩在外面耽搁这么久,他们在包间还不知道咱们怎么了呢!”
说着,夏末便推着宋彧向包间走去,说来也巧,两人在楼道转弯处,遇着了宋彧的熟人,他亲切地上前跟宋彧到招呼。
“宋彧啊!真是好久不见!”
“汤元!”
“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不容易!”
“那照你这么说,你能记着我的名字,也实属不易了?”
“你还是那样,就爱挤兑我。”
汤元这才注意到宋彧身边站着的夏末。
“这位是?”
“她是我女朋友。”宋彧转过头来又对夏末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学同学,汤元。”
“你好。”
“你好。”
两人互相礼貌地点头称好后,汤元才继续说道。
“你说你这么些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都找不着你,也赶巧,今天同学聚会被我撞见了,不然你又错过了今年的聚会了,快,跟我一起去向老同学们打个招呼,把你女朋友也带着,给大家认识认识。”
汤元说着就要拉宋彧去那边包间,却被宋彧制止了。
“我去就行了,我女朋友害羞,怕见生人。”
“这有什么害羞的,我们又不会吃了她,是吧,夏末!”
夏末也想推脱,可这汤元太热情,宋彧和她都招架不住,为了不想让宋彧为难,夏末只好安慰宋彧道。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就打个招呼而已。”
宋彧这才牵着夏末跟汤元一起来到另一个包间。包间里的人见汤元出去了一趟,便将多年未见的宋彧给带了进来,不免又引起了一阵喧闹。
“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子,宋彧嘛!”
“对啊!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那么潇洒!”
“我们都大腹便便了,这个人还像个小伙子似的,岁月不公啊!”
......
等一众人都议论完了,宋彧才开口。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没参加大家的聚会。”
当时宋彧与他的妻子也是大学时期的一段佳话,以至于之后二人每每一起携手参加同学聚会,都羡煞旁人,可是自从宋彧的妻子逝世后,宋彧便再未参加过任何大学同学聚会,他是在逃避,逃避那段往事,逃避自己的内心,在座的都是见证人,也都能理解他的心情。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宋彧将夏末介绍给大家,没有任何意思,却引来周围一众女士的讶异。初见这小姑娘,就觉得很眼熟,再仔细一看,都想起来了,这姑娘竟跟宋彧的亡妻有七分相像。其中一位女同学没忍住,便说了出来。
“你这女朋友长得跟王婷还真像啊!”
“怪不得我一见她就觉得很眼熟呢!”
一听有人这般说,一群人便将目光全部投向了夏末这边,夏末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物品在被人随意观赏品评,那种感觉让她很难受,而且这些人还一个劲地在说,自己与另一个人长得相像。
“宋彧还是爱王婷啊,不然怎么会找女朋友都找与她相像的人。”
不知谁说的这样一句话,像鬼魅似的飘进了夏末的耳朵,夏末都不想去管,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狼狈极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宋彧最后跟这些人说了些什么,便将她带出了包间。
其实在包间里,宋彧就发现夏末的脸色不对劲了,他知道那些人的话无疑狠狠刺痛了夏末的心,而且是在自己一直隐瞒过往的前提下,夏末又被人如此误解。
“末末,哪里不舒服吗?”
“我想回家。”
“好。”
宋彧将夏末安置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自己上去跟小赵他们打了声招呼,顺带把夏末的包带了出来,便领着夏末回到了家。
一路上,夏末都沉默着不发一言,宋彧刚想开口缓解一些二人之间的气氛,夏末就先开口了。
“我长得很像你的前妻吗?”
宋彧并不想欺瞒她,便据实回答道。
“很像。”
“所以,你...”
宋彧知道夏末想说什么,但他对夏末的感情与任何人都无关,他爱夏末,只是爱她这个人。
“没有所以,你所考虑的永远都不会发生。”
夏末见状,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二人一直到了家都没再说话,宋彧只想着要如何与夏末解释,夏末却需要自己独立消化。
待夏末洗漱完毕,还是不太愿意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对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发呆。宋彧见了,才知心疼,而这种心疼远比自己失去王婷时的痛苦来得更为绵长,无尽。他轻声走到阳台上,将事先准备好的毯子披在了夏末身上,又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末末,你听说过妣厉的故事吗?”
夏末摇了摇头,宋彧便接着说道。
“鬻熊的妻子妣厉,生子熊丽时难产,剖腹产后妣厉死去,熊丽存活。妣厉死后,巫师用荆条包裹埋葬。为了纪念她,后人就称自己的国家为‘楚’。当时我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别人的故事里,没想到却发生在了我自己的身上。”
宋彧停顿了一会儿,在这段停顿中,夏末感觉到他在积蓄勇气,让自己能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当时,我是一名医生,我看见我的妻子难产死去,我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的比让我死还难受。我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要弃医从政,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觉得我自己无能,我救不了我的妻子,我...”
夏末没再让宋彧说下去,她转过身用手覆上了宋彧的唇,她怎么会忘记,宋彧是爱她的,而自己为了证明这份爱,居然逼着他硬生生地撕扯开过去的伤疤,夏末觉得自己很自私,她觉得自己对宋彧的爱远比不上他对自己的爱。
“我知道。”
宋彧移开夏末的手,将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末末,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阳光,是我未来路上,不再胆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