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何凤芝一把妙香粉撒出,腾起一片白雾,自己借雾飞身而出。三宝欲挺身去追,蓝先生一把拉住三宝,道:“千万不要去追,否则中了毒可不好解!”三宝有亲身经历,怎敢不听?
蓝先生命占城王派人将剩余的胆酒丢入海中,又挥出解药,把妙香粉的毒给解掉,众人才敢入内。
占城王心中大骇,怕何凤芝以后再来下毒,叩头求蓝先生出个保护之法。蓝先生想了半天道:“你是佛门子弟,可随身佩戴佛像,另须带黑狗鞭,平时还须提防饮食。如果还是中了话,就需要出海巡游一番再回来,其术自败!”占城王诺诺。
三宝亦称皇上正在遣使安南,令其国主收敛野心,不可为害四邻。得明使救命,又闻永乐皇帝协调两国关系,占城王对大明更是衷心归附。经此事一闹,众人都无心呆下去。三宝率队回船,在新洲泊了三四日,与占城交易货品,其中占城的象牙,犀牛角等,都是珍物,运回中原可是值大钱的。
船队向南继续航行,船上有广东福建一带商人随行,知道下一个国是爪哇国。从海图上看,爪哇国有四个港口,依次为杜板、新村、苏鲁马益、满者伯夷。新村多有华人,乃东南沿海一带商人在该国聚集之地,而国王居住在满者伯夷一地。
杜板最近,三宝命船队停在附近海面上,自己带众将官换乘马船和座船五艘,登岸爪哇。杜板的爪哇人见海面上黑压压的停满巨船,悬挂明国旗号,都战战兢兢,不知明军为何来此。爪哇多中国商人,陡然看见本国大队船只来岛,雀跃不止,沿路酒食以待,更有热心者甘当通译。
三宝一路走,一路观察其民情。此地气候与占城无异,四季皆夏,植被也类同。前来港口的人等从服饰穿戴明显可分成三类人,一为回回商人,头戴小帽,衣服尚白。哈三、丁策及通译马欢费信等回人上前打问,果然是本族兄弟,问来自何方,都称自西域远航而来,因船只破损,不能返航,故定居在此。另一类为唐人,都是我华夏子孙来此的后人,其面目及服饰与中原并无二致。最后一类就是当地土人,衣冠不整,形貌丑陋。三宝看了面露诧异,这些土人还不如占城人好看。
卫先生看出三宝疑惑,道:“三宝可是叹气形貌?”三宝大点其头:“先生可知缘由?为什么此地的人形貌如此丑恶,别说琉球倭国,连占城人都不如?
卫先生满腹杂家学识,在古籍中读到过爪哇国的来历,于是道:“这个爪哇国在佛经中称为鬼国。据称鬼子魔天,形貌丑陋,生长于此。此地还生有一个罔象,青面红身赤发。魔天与罔象相交,生下各色的儿子上百,这些孩子以吃人为生,几乎把爪哇的人给吃完。后来天降霹雳,劈开一块大石头,石头中坐着一人,他因生得奇异,被人尊奉为王,此人便率众人驱逐罔象建国安业。罔象的诸子居此日久,所以当地人的血脉中也就有魔天和罔象的血统,故生得丑陋不堪,性情也爆裂凶恶!”
三宝道:“何以见得?”
卫先生一指爪哇土人,只见大小爪哇男人皆身带刀,即使五六岁的小孩也不能免。马欢与费信又打听一番:爪哇人在孩子刚满周岁时候,便将一把刀绑在孩子的背上,刀名布剌头,刀鞘饰以金银物事,刀柄以象牙犀角雕成,寄望孩子长大后勇猛无比。
三宝细细望去,不禁心中一突,此地民风如此骠悍,恐怕不能和平与善啊。但转念一想,此地人再凶悍,能比我大明人马厉害?看他们的船只,住房等,都是粗陋不堪,不及我大明的高大华丽,其人也好不到哪去。
杜板此地有千余户人家,倒比占城新州港大不少,可仍比中原港口等差的太远。杜板的最高官员是两个不知什么名字的头目,上来参拜三宝,二人皆互有不服之意。
三宝眉头一拧,此地真是怪异:“此港谁是主官?怎么会有你们两个头目?”二头目吭哧不答。
此时随行的众人中有一个怪异的声音道:“宝大人,爪哇现在有两个王,东王麻赫巴,西王都马板,所以他们各自设立了一个头目在杜板啦!”
三宝扭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高鼻深目的番夷,三宝盯了他片刻,觉得此人甚眼熟,猛然想起,他正是在杭州的阿剌伯商人纳辛!三宝哈哈一笑:“原来是纳辛先生,你怎么知道其中的缘由?图西先生在吗?”
纳辛听三宝忽然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诧异万分,宝大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一个随众上船的商人名字?纳辛瞪大眼睛看着三宝。商团中的图西也是诧异不止。
三宝道:“两位先生十年前曾在杭州的庖丁大会上担任主裁,评判中华美食,口福不浅。两位先生经商这些年,赚下几座金山啦?怎么还不知足吗?”
纳辛支吾道:“我等往来奔波,花费甚巨,虽小有利益,可仍不够养家,才熬磕至此,以后还要请宝大人多多照顾。我等常在爪哇补给,约略知道些爪哇国内的情况,特向大人禀报。”
宝船除却军兵使者,再就是一些大客商,借行发财。纳辛与图西见宝船队规模巨大,怎不会随同承载?借通译经济的丛中易的关系才艰难登上宝船。
三宝看看情形,传令副使太监张达带齐二百士兵,随东王头目先行一步到满者伯夷给两王传旨,自己带其余人等随后就到。张达领命而去。
众人随西王属下的头目沿海前行,预备经新村、苏鲁马益去满者伯夷。出了杜板半里,海边沙滩上有一汪清水。旁边立有一块石碑,书三个汉字“圣水泉”。西王属头目急忙取过一个椰子壳剖开,做成一个水瓢,在那汪清水中舀了一瓢水,递到三宝面前请他品尝。
三宝接瓢入口,本以为沙滩之水近通海水,必是苦涩无疑,谁知竟清甜可口。那头目又兀哩吧啦说了一通,通译译出,却是一个典故。原来在元朝时候,朝廷已派大将史弼和高兴征讨爪哇,谁知一路上半月都没有下雨,船上的存水已经消耗尽了,众军干渴难当。史、高二将军无奈,只好挖地求泉,向天祷告:“我们奉命讨伐蛮夷,老天爷给我们水就生,不出水大家任命死在这里算了。众军刀枪齐举,在这片沙滩挖起泉眼来。史将军一枪下去,清水随枪冒出。人人都说“天助我军”!元军喝了清水解渴,以为神助,声威大振,岸上的数万蛮兵四散奔逃。元军杀到内地,因船上粮食也吃光了,有的元军竟将蛮夷煮来吃肉!一时,中国之人可食人肉之说传遍爪哇国,当地土人惧服,大酋长也被抓到元帝面前。史将军挖的这个泉眼被后世称为圣水泉。
三宝听了这个典故,想到,这些爪哇人看起来凶恶,其实实力却很不济,遇到更凶恶的元军就服软啦!倒是什么天命海滩涌出清水反而不大可信,无威不服啊!蛮夷欺软怕硬,非得来点硬的才好使!又暗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在船队中专设水船和粮船,不使军士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