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利义持看来,关山多贺力大无穷,可以一人将明使诸人挑落,不曾想于成海看起来不起眼,争斗时候毫不讨巧,竟可力敌关山,这下输的心服口服,但更多是心慌,要是输给明国,可就颜面尽失了。
义满也心神不定,但他汉化颇深,知道中国能人异士数不胜数,现在唯将希望寄托在第三人的身上。义满道:“竹下先生,有劳你会一会于将军。”转头对三宝道:“此人是忍者,不能以真面示人,请勿见怪。
第三桌站起一个身材极瘦小之人。三宝诸人早就注意对方四武士,对这中间两位可谓印象非常。第四位是首先出场的近藤,他和第一位长的还算正常,但这中间两位可就差别太大了,放在一起有天壤之别。关山是个大胖子,而这位却是干瘦如猴子,全身灰衣,脸上罩一个黑布套,只露出一双滑溜溜的眼睛。
此人轻脚走入场内,对于成海什么都不说,只是稍微鞠了一躬。站直身后,其头顶不过到于成海的前胸。于成海想:倭人本来就矮小,这人矮的出奇,连中原的女人都不及。不过这家伙很无礼。连个招呼都不打。
其实于成海错怪这位竹下先生了。竹下忍是常名,真名为信浓良生,乃倭国数一数二的忍者,实力远超工藤静二,也只有足利这样的大人物才能见到他得真颜。足利义满去求他出战,他本不欲答应,这大违忍者修行之道,后来听说双方比武事关倭国利益和天皇名位,这才应允。不过竹下忍坚持以黑布罩面,不让其他人看到真面目,若以真面示人,不啻承认自己要退出忍者这一行了。
于成海盯了竹下片刻,竹下毫无动静,只是静静的站在当地。于成海等的不耐烦,挥掌向竹下击去。眼看掌力及身,于成海觉得眼前一花,灰影闪过,竹下不见了踪影。于成海惊甚,这工夫也太快了!急忙回身照应,可后面也没有竹下的踪影。于成海猛然再扭头,竹下已经返回到原位。于成海将心一横,干脆追着打算啦。那竹下忽左忽右,围着于成海团团转,乘对方转身不及,猱进而击。
于成海大叫一声,已经着了道。背部并排有四个小孔,流出的鲜血渗红了衣衫。竹下忍退在一旁,叉手而立。于成海正要再度冲上,三宝高叫到:“于老伯,别上,你已经输啦。”
于成海道:“我不过是受点小伤罢了,还没有输,再打!”
三宝劝道:“于老伯,你摘下帽冠看一下,人家把你的红缨给摘走了!”
于成海赶紧取下帽子一看,果然上面簪的红缨不见了,向竹下忍望去,竹下伸出手臂,张开手掌,一缕红缨赫然其上。于成海知道对方是因为两国比武之故,要是性命相搏的话,对方早就把自己的首级割下来了!于成海倒也痛快,直言认输,自己练的是硬功夫,轻身功夫输了也是应该。
商人祖阿与肥富对一旁观战的三管领四侍官道:“今日见到我国的秘技,实在让我等大开眼界。如今对方只下一人,咱们的胜面大啊。”
管领之一的山名氏道:“要过竹下君这一关十分难,就算过了,那柳生君的必杀着他怎么躲?”
另一管领京极氏道:“对方首座那位看来来头不小,且看他怎么对付竹下君。”众倭人纷纷向一个人看去。
明使中做首席的不是别人,乃是卫先生。三宝因为是钦差,与足利同席。余人中以卫先生是皇子老师,被尊为首席。卫先生道貌巍然,猛一看上去倒也像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却见三宝走下席来,对倭人道:“我就是第四位,领教竹下先生的武功。”
足利义满听了通译翻出,急忙摆手:“上使不可,上使不可,如果伤到贵使,岂不惹两国交兵?
三宝哈哈大笑:“源义满,你以为我是文官吗?本使可是会不少功夫,说句实在话,就这位竹下君的武功,我还没放在眼里。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受伤。分出胜负后,咱们按之前的约定定约!”
义满不信,朝竹下连施眼色,意为请他留情,勿伤三宝。三宝看在眼中,对义满道:“源将军,你不必请他让我,下面谁让谁还不一定呢。!若你不放心,当我诸将的面,我先把话讲明。万一我负伤,众将不得寻隙闹事,依前约办事。”
义满还要再劝,义持拉了拉他的衣袖说:“父亲大人不要再劝,让竹下君好好教训一下他,咱们公家的利益重要啊。”义满为难,就此打住。
三宝站在竹下面前,在观战时就想好对付的手段,对付竹下这样的身法飘忽不定的人,只能以快制快。三宝纵身向竹下扑去,竹下忍故伎重演,闪身便跑。殊不知三宝的身法也快,扭身便追。竹下一惊,这人的速度怎么如此快?自己是练了数十年,和以秘药调养才能达到如此境界,而这人竟轻轻松松的奔驰,看起来毫不费力。竹下左奔右突,极尽变幻之能事,三宝如影随形,紧追不舍,左掌不离竹下的后心一尺范围。
三宝的洞玄秘术是什么样的功夫?身法还能比这快不少,三宝不想一上来就把他拍倒,一是想到他对于成海留情,而来也是想看看此人究竟还有什么别的手段。
场外倭人看的如痴如醉,两人一个跑的快,一个追得急。肥富和祖阿与众管领心中惴惴,生怕竹下不敌。二人在场中转了半柱香时间,竹下体力不支,身形渐慢,后背仍在三宝手掌笼罩之下,而三宝却面色如常。此时两方人都以看出,竹下要败。
竹下眼见仍不能摆脱三宝,忽然尖啸一声,发足向前面的林中奔去。三宝纵身跟上。竹下来到树下,像猿猴一样攀援而上。三宝暗笑:这也太慢啦!振臂腾起,轻飘飘如大鸟落在此树的枝上,笑着向下看,坐等他爬上来。竹下翻身跳下,往内就奔,三宝扑下,如苍鹰搏兔。竹下绕过几棵树,三宝仍是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后,突然摸出几物,扬手向三宝前胸打去,此刻他可没想到要让三宝,只想把对方给击败。三宝见有几样东西电射打来,双手疾抓,却是几枚五角飞镖。竹下绕了几个圈子向来路跑回,猛地一扭头,手握竹管放在嘴上,一根银针划出一道白线,奔三宝面门打来,三宝见暗器来的势道太急,不敢硬接,手臂一挥,用袍袖将飞针卷下。
竹下在跑几步,忽然返身站住,取出一物,使劲向地下摔出。只听噼啪一声响,竹下面前突然升起一股浓烟。三宝穿过浓烟,却发现竹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三宝疑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他又不是鬼神!三宝四下扫视,忽然发现脚下的泥土似乎动了一动,再定睛一看,地面微微隆起一块。方才爆炸应将地下炸个坑才是,怎么反倒土多了?不识得忍术的人往往在迷乱中忽视地面变化,忍者就会借此保命。
方才竹下所投炸弹名为翻地雷,威力大,发烟多。翻地雷被用力掷到泥土中,将地面炸出一个坑,忍者趁烟雾升起,跳到坑内,飞到半空的泥土恰好又将人给全部盖住,地面不细看根本不会发觉有人被埋在地下。
三宝明白了怎么回事,走到那堆蓬松的泥土上面踩了踩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