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起来刷牙洗脸后给谈郁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订一张最快到伦敦的机票,谈郁回复说晚上十点有班机。
接下来便无事可做,沈清欢从包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看着飘渺的烟雾整个人忽然开始烦躁起来,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温叔叔,顺便跟沈忆道个别?
想去又怕遇见温思忆,沈清欢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只得作罢,还是到时候临上飞机给她打个电话吧,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何必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呢?
乱按了几个电视频道,继续烦躁的将遥控器掼到床上,沈清欢起身将所有的东西都往行李袋里塞,收拾完之后她给Lily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即将回去的消息,听Lily在那边兴奋大叫的声音,沈清欢的脸上也不禁笑开。
她暗暗告诉自己,沈清欢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等离开这里都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跟Lily他们出去玩,每年给自己安排一个小旅行,也会跟着她们在街头到处晃,引起外国男子的注意,然后大笑。
一定可以,一定的。
命运往往不放过一个注定它想扼杀的人,沈清欢就是那么觉得的,在她计划好一切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一通电话却颠覆了这一切,这是又一次命运的捉弄,还是她的劫数难逃?
正午时分,沈清欢正坐在落地窗前发呆,想着即将再次离开这里,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沈清欢厌倦的不去理它,但是铃声一直固执的响着,沈清欢最后没办法只得站起来去接。
电话里焦急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说着,沈清欢的神情渐渐由厌烦变得欣喜,最后是凝重。
她回答:“好,我马上来。”
挂下电话沈清欢深深吸了口气,眼底隐隐欲湿却被她拼命忍住,她随手抓起包就往外冲,到了酒店门口拦了辆车。
“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沈清欢坐在后座上,坐立难安,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已经很快了小姐,现在这个时间正是高峰期,而且交警都在路上堵着呢!”
沈清欢没办法,只是焦急的看着周围路况,司机却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大概是因为生意不好。
计程车终于在医院停下,沈清欢赶忙下车往医院里冲,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才停下来呼呼喘气,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来擦了擦汗,刚才沈忆来电话说温恒醒了,但医生说也许是回光返照,沈清欢决定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出现在这个一直将她当亲生女儿的男人面前。
她轻轻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进去,里面传来的声音却止住了她的敲门的动作,沈清欢的脑袋像被抽走了所有氧气,空白无力。
里面沈忆低而且压抑的哭泣声音透出来:“老温,有件事我瞒了你那么多年,现在我一定要告诉你。”
温恒虚弱的声音:“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趁现在清欢他们还没来我一定要说出来,我内疚了二十几年,从嫁给你开始我就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你,但是自私以及懦弱却让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怕再不说的话就没机会了,我知道你也曾经怀疑过我,但是也许你选择了包容,可是我怕我不说的话我的余生都要在内疚不安中度过。”
“我明白,我都明白梅梅,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知道欢欢是你的女儿,在你迫不及待想领养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不是单纯的领养。”
沈忆愕然:“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唉,是的我都知道,我也有件事没告诉你,那就是在你领养了欢欢之后我找人去欢欢生活的小镇做过调查,我知道那个孩子不是那户人家的亲生孩子,是他们捡来的,但是我怎么能告诉你呢,况且欢欢那么小就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忍心让她知道这些。”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当然曾经我也有段时间是恨过你的,恨你为什么对我骗我瞒着我,后来我渐渐想开了,更何况欢欢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她乖巧聪明,有时候我觉得她比思思还要让我觉得亲切。”
沈忆无声落泪,她从没指望温恒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觉得是不能被原谅的。
温恒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心疼不已的说:“不要哭啊梅梅,都那么大年纪了你还是那么爱哭,被孩子们看见要笑话你的,你知道我也会心疼的。”
沈忆抓住温恒骨瘦如柴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只是无声落泪。
温恒心疼的看着她,多想继续陪她走下去,可是他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从第一次遇见她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十年了,在他的眼里她还是那么的漂亮,就像那个依然纯情的少女。
温恒也禁不住泪水纵横,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任谁看了都会生生落泪吧。
过了一会,温恒叹了口气对妻子说:“梅梅你有没有想过告诉欢欢你是她的亲生母亲。”
沈忆低着头,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怎么不想告诉清欢自己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连做梦都想啊,可是怎么说呢?谁会原谅她,一边是温恒父女,一边是天天相见却不能认的女儿,而且自己还不断做着伤害她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与脸面告诉清欢她并不是什么养母,她是她的亲生母亲。
温恒吃力的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握住陪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妻子的双手,当年第一次牵这双手时,还是那么娇嫩,如今岁月真的是催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