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荣昌对蓝晓明很是相信,他抓起手机,绞尽脑汁就是无法记起自己女儿还有钟姐的号码,他又想给老婆打电话,可是长年的婚外恋让他早就对黄脸婆失去了新鲜感,他握着手机万念俱灰,当他听到外面很是安静时。侥幸的他变得机灵起来,决定先轻轻的走到门边倾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拨打自己老家亲戚的座机,准备问到钟姐她们的号码来联系,这算是背水一战。
可是当他一按拨号键时,才发现手机早已停机,刚想删除那号码。
咔嚓一声,门就开了。
十分淡定的蓝晓明走了进来,笑着说:“老板,忘记告诉你了,手机是停机了的。给我是当手笔用的。”他心里却骂道:终究是狗改不了****。
“呃……”金荣昌软了下去,慌乱中把手机塞入枕头下,假装没事发生样。
眼睛犀利的蓝晓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是陈曼雅打来的,说是看看有没有办法寻个秘方来,儿子总是半夜惊醒,哭啼不已。
蓝晓明点头嗯嗯,故意把电话挂了说怎么没有电了,要用金荣昌的那个手机。
心里有根刺的金荣昌忙说:“那手机是欠费的。”他怕蓝晓明看到通话记录。
“呵呵,我有话费卡嘛。”蓝晓明不慌不忙地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我有准备的!”
看到蓝晓明伸出一只手,那是一只多么熟悉的手,那是巨人的手,能翻过来是云,覆过去是雨的手!金荣昌听了这话,脸色涨得通红,他彻底懊悔了,惭愧地说道:“对不起,晓明,我刚刚,还打了电话……”
“其实我知道的,不过我不怪你,因为你也有家庭,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必须对家庭负责,不能让老婆孩子为你担惊受怕。”蓝晓明说完后就出去了,并为金荣昌倒了一杯茶。
满满一杯热茶,金荣昌端在手里,感觉好像的捂着一块冰,他颤抖不已,彻底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蓝晓明看他不再说话,盯着金荣昌指尖颤抖,如抽了一鞭子的青蛙,心里明白了全部。想带金荣昌去山上的庙里烧一炷香,蓝晓明突然对心里的罪恶感很是深恶痛绝。
这个时候,何海平突然出现,他与周明抓住金荣昌的胳膊,恶狠狠地说:“老金,告诉你,以后不许出现在高桥,见一次打一次!”
听到打字,金荣昌舌头打结,咯的一声呆了。他好像动物一样被关着,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与这些人见面了,别说是来高桥,就是抬八门大轿请他来,他也不敢喽。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傻傻地望着何海平,心底仅剩的力量就是祈祷:千万别动粗!他还想活得完整出去,要是缺胳膊少腿的,还怎么跟老婆女儿交待呀。
蓝晓明要带金荣昌走,何海平二人就是不让,还不让问题严重化,说以后还得在高桥生存,倘若金荣昌反咬一口报警的话,几个人全部栽了。
蓝晓明也考虑到这个,但是他相信金荣昌现在没有那个胆量走进警察局啦,因为他知道一个年过五十人,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折腾,没有送命算是奇迹。
何海平执意不肯放人,蓝晓明只好保证将金荣昌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费了许多周折,蓝晓明找到了几个小混混,将手机要了回来,那辆朗逸小车开出了高桥镇,将金荣昌接走。何海平临走时,还把金荣昌的手给捆住,好像是捆绑小偷般的一点都不心软,而且还恶狠狠地说,如果金荣昌耍花样就一把火烧了****,然后把金荣昌劈了。
金荣昌就这样在哆嗦中被送走。
到了大路上,蓝晓明看到路上一家三口挤在一辆又矮又小的摩托车上,拥挤的要榨出油来,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蓝晓明深受感动,他回头问金荣昌:“老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怎么样?”
“你本来不是带我走的吗?难道你还想把我送到那个旅游区吗?”被束缚双手的金荣昌很不自在,但是他在蓝晓明面前倒是很放心,他太了解蓝晓明了。
车头一转,蓝晓明把金荣昌带到了蓝寨村,扶着金荣昌进了温泉浴池,让他好好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衣服,吃了满满一碗方便面后上了山,到了庙里交给了尼姑与神婆去安排了……
在庙里,本地老尼姑用自创的话语,念咒般地给金荣昌驱鬼除邪,有模有样地焚纸舞剑,铃铛与桃木枝把金荣昌心底的恐惧驱散不少,他渐渐看到了自己的终点,也看到了自己的重生,他闭眼想解脱了。
蓝晓明则坐在山上吹着沁凉的山风,打算怎么来安置金荣昌,又怎么让金荣昌一家人顺利地离开县城呢。
又是一日夕阳西下,斜晖脉脉,西边的山上架着一道道光柱子,每一道都是那样的不舍,充满了无限依恋,如此美观的画面,蓝晓明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花心思去欣赏了。
金荣昌终于在浑浑噩噩中出来了,望着出神的蓝晓明,问:“喂,晓明,年纪轻轻发什么呆?”
“我在想,人老了,是不是就如同下山的太阳一样,十分在乎那一点光一点热的?”蓝晓明似乎悟道了什么,痴痴地望着那涨红了脸的夕阳,直到他的眼里出现了绚丽多彩的光芒。
“人老了,就是会常常想起以前,而且什么都想争取多一些。”金荣昌脸有惭色,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如果我不是太过算计人家和利欲熏心,相信我也不是今天的摸样。”
“好,就凭你这话,我决定最后帮你一次!”蓝晓明跳了起来。
他这个举动,把金荣昌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说:“你还肯帮我?”
“帮你,或许是帮我自己哦。”蓝晓明带着他下山了。
“你帮我?”金荣昌听到这话,心弦一动,竟然感觉自己异常的渺小,蓝晓明就像披着霞光的壮士,那样伟岸,高大,对他须仰视才能望清楚对方脸庞。
如蚂蚁一般渺小的金荣昌边走边说:“我也可以帮你一下。”
“是不是呀?”蓝晓明觉得很奇怪,记忆里的金老板从来不肯做蚀本生意的,说到免费帮忙其实就是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荒唐。“别把我教坏就好,请说吧!”
“上午听你老婆说你的儿子夜里哭的很凶,是吗?”金荣昌轻轻的问。
蓝晓明听他这话的声音,不像是假装的,停了下来回头道:“是的,我的儿子近来常常夜里惊醒,啼哭不止。”
“我们家乡有个办法,可以试试。”金荣昌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脚踢开路边的落叶,露出一块干净的泥土。
望着他说得如此真诚,蓝晓明也坐了下来:“请金老板说来听听!”
金荣昌找来一段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天王王,地王王,我家有个叫儿郎,过路君子念三遍,安眠静睡到天亮。
蓝晓明一看跳了起来,拍了个响掌,咧嘴一笑:“金老板,这个主意很好!”
“别吵,还有呢。”金荣昌继续写: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女初长成,过路君子念三遍,如意郎君快出现。
“得了吧,后面的那句免了,我要前面那句。”蓝晓明马上给家里打电话把这个办法说了。
“呵呵,小伙子还是那个德性。”金荣昌终于放开了所有的新愁旧绪,他发现自己跟蓝晓明有缘,若不是蓝晓明这一连串的做法,他还从来没有这般的轻松释然。
这会,他站了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说:“晓明,算了,我真的跟你有缘。”
“金老板,跟你有缘不一定是好事。”蓝晓明听到有缘,好像是吞下了一只苍蝇。跟这样的人有缘,岂不是要自己的命!
“不如这样吧,把你的儿子过继给我做干儿子吧!”金荣昌边说边笑了起来,自己都可以做爷爷了,还说什么干爹,但是他总想跟蓝晓明扯一点关系才踏实一样。
“这事,得问下我老婆才行呢。”蓝晓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
“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怕老婆,等你老了,还怎么活?”金荣昌打趣地问。
“以后再说吧,我先送你去****吧。”谈话间,二人就看到了那辆朗逸小车,蓝晓明指着那辆车说:“你看到了吗,那辆车是蓝寨村最漂亮的车哦。”
“哪里哪里,以后你要什么车有什么车,只要你肯把儿子过继给我。”金荣昌笑了,他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了,因为他放下了所有的名声,利益,负担。他真正为自己活了一回。
“呵呵,开玩笑了吧?”蓝晓明憨憨笑了。
金荣昌屁颠屁颠跟着蓝晓明,总感觉自己跟他有种不解之缘,边走边说:“其实,我很想有个儿子的。”
“儿子有什么好?我的儿子天天都哭。”蓝晓明真是难以想象男孩与女孩差别在哪里,不过在农村,男孩比女孩差点远了,穷男孩子面临打光棍的危险很大,而女孩子即大受欢迎,一到十八岁,媒婆踏破门槛的大把。
“或许是我前世造孽,让我无法传代,社会上说只要有钱,就有世界,今天我看未必。”金荣昌追上蓝晓明,一脸高深莫测地望着他。
“你是不是刚才在庙里被神婆尼姑点化了?”蓝晓明露出一脸的坏笑。
金荣昌低着头:“我决定以后开始行善积德,图个下辈子的清净。”
“老板,我总算认识了你,现在我叫你老板,真的是叫对人了。”蓝晓明嘿嘿笑了。
“嘿嘿……”金荣昌听到老板两个字,就觉得是有求于他,说:“我听了四十三年的老板了,你今天叫的老板听起来相当舒服,顺耳。”
“你这话让我想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我们还一起为了新佳乐卖命呢?”
“是我们卖命,你在逃命吧?”
“我就是那时候的逃命,换来今天的倒霉。”
“哦,不是倒霉,是走运。”
“怎么讲?”
“因为我,哈哈……”
“嘿嘿……”
一路笑声洒过,留给了树上的小鸟,留给了潺潺溪水,留给了路边不知名的小花,两人愉快极了,背影一高一矮,极像是一对干爹义子。
蓝晓明开车,播放的是舒缓轻松的电子琴音乐。金荣昌在副座望着公路两旁的翠绿灌木往后倒去,不禁念了起来:“其实,这个地方空气挺好的,就是太穷了些,尽是不值钱的杂木。”
“莫非金老板有主意行善积德之举?”蓝晓明绵里藏针回应了一句。
“我在蓝寨村悟道了一些,准备修几个庙宇吧。不过,你得造桥修路。”金荣昌眨巴单眼皮,瞟了一下专心开车的蓝晓明,一把就按住了音响暂停键。
“这个是我两年内的目标。”蓝晓明说得很认真,他心里明白,那次不小心误撞古洞,犯下了不小的罪行,虽然无人知晓,但他心里却不得安宁……
“我们一起联手吧,到****上班吧,我请你?”金荣昌又按了下播发键,动听的旋律弥散开来。
“你不走了?不跑路了吗?”蓝晓明故意刺激他一下。
“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走到天涯海角也一样,我但求心里安宁。因为我老了。”金荣昌舒缓一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知道就好,老板,我总算看到真实的你啦。”蓝晓明换了张慢摇的士高,把音响声音开大,顿时,动听的旋律成了噪音,他却不厌恶声音如魔鬼一样充斥着他的耳膜神经。
劲爆音乐吵醒了金荣昌,这次他没有发火,因为他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冷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心里有鬼?”
蓝晓明暗地吃惊:“终究是老狐狸,这样也被他看出来。”他关掉音响,说:“我也是罪人,我心里长满了仙人掌一样的刺。”
“小伙子,我老金来教你一样办法吧,包让你赎罪。”金荣昌表现的很是大方。
“只怕是又上你的当吧,老板?”蓝晓明瞟了他一眼。
“呵呵,小伙子看来是对我很有成见哦,我关在屋子里时,想破了头才想出来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想,当然想。”蓝晓明恨不得马上学一种办法祛除他心里的魔鬼,因为老虎崖山上的古墓之事,到现在仍然挥之不去,召之即来,如魔鬼幽灵般缠绕着他。
金荣昌双眼望定蓝晓明说:“去救人,救那个让你变坏的人,救你的仇人。”
“我的仇人?”蓝晓明眉头一皱,双目神光迸射,电向金荣昌。
金荣昌心里一惊,脸色大变:“我……我是你……你的仇人吗?”他竟然有些心虚了。
“不是你把我弄到新佳乐超市去做经理,我说不定今天还在佳乐超市做生鲜部主管呢,你说这笔账,怎么算?”蓝晓明翻起了老账。
“不用算了,我承认,对不起你了。”金荣昌说完,如释重负,背心冒汗。
“算了,你赔不起。”蓝晓明一脚踩油门,朗逸小车好像一匹灰色的狼,飞速奔向县城方向。
两人来到****百货,见到了钟姐,金巧玲母女。大家见面,心照不宣,金巧玲她们都是有经历的人,当然不会怯场,反而大方地说些虚伪的客套话。
这时,清货公司的老板找到了钟姐,要商定清货事宜,表示要钟姐最后确定搬走时间。
蓝晓明一看这个局面,表示自己对金荣昌无法改变了,他决定让金荣昌在这个地方栽了,要让他在这个地方爬起来,而对县城的零售业做一番贡献。他便暗示金荣昌说:“听说金老板这趟回来,是要大展身手把****超市做起来哦。”
在金巧玲她们听起来这话很别扭,她们心照不宣地要金荣昌送客走人。
可是金荣昌经过了一番周折后完全听懂了蓝晓明的意思,他叫钟姐到了房内说明了他的想法。接着,钟姐出来就把清货公司取笑合同,赔款打发走了。
金荣昌还表现热情,请蓝晓明吃了一顿晚饭,并请蓝晓明帮助他将****超市变成实惠的便民超市。
蓝晓明喝了一杯酒后就说了一句话:“我既然能开个策划公司就能让****东山再起!”
“好!”金荣昌说出来他一声中最真诚的话,接着他又亲自为蓝晓明倒满了一杯酒。可是,蓝晓明却推辞不喝了,道:“这一杯,留着下次聚会再喝!”
“蓝经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钟姐颇为疑惑问道,她着实无法想象,老奸巨猾的金荣昌本来要卖掉****超市的,如今却要她继续经营下去,而对这个亲自辞退的蓝经理百般恭敬呢?她实在不知道金荣昌在蓝寨村发生的事情了……
金荣昌坐在首席上,端起了慢慢一杯酒,道:“蓝经理呀,你就是我最欣赏的经理,现在我准备把****交给你来打理,这一杯当是我敬你的。”
“金老板,谢了。”蓝晓明端起一杯果汁,一饮而尽。“今日不同往事,我以金手指策划公司来接你的场,需要签订合约的。”
“只要你能替我把****经营下去,我将实现对你的承诺保证!”金荣昌喝了酒后,胆子大了许多,声音洪亮起来。
蓝晓明放下筷子,把金荣昌叫到了办公室,说:“金老板,金手指策划公司完全可以将****百货起死回生,不过费用要高一些。”
“问题不大,只要你能让****长命一些。”金荣昌想起来了刚才路上的承诺。
蓝晓明心里很有把握,他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来到办公室电脑桌上,打印了两份合约,当面签署合约。
金荣昌很高兴,当他签字时,蓝晓明却提示他:“金老板看好了,请看这个付款方式能接受才签字哦。”
“没有问题。”金荣昌大笔一挥,签字完本。
“不用看了吗?”蓝晓明觉得很奇怪,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金荣昌如此爽快,金荣昌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是那么贪财了。
“相信你了。蓝经理。”
“不是信我,是金手指策划公司有信用。”
蓝晓明站了起来,指着合约后面的一行字,念道:“签字生效,甲方要先支付乙方总费用的三分之一做保证。同时,乙方着手实施计划后的一个月内,甲方再次付款剩余的一半款项。”
合同签署完毕,金荣昌安排钟姐缴费后,蓝晓明回到公司,做了份计划:超市关门,将所有的专柜终止合同,重新装修,打惠多多超市名称,用连锁经营的模式招商开业,然后生鲜部全部自营不招租,接着开发便利店连锁形式,下乡发展,保证在一年后每个村都有个惠多多便利店……
金荣昌看了这份计划,心悦诚服地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老了,该退休了。”
“有志者事竟成!”蓝晓明笑了,他亲手给金荣昌泡茶,拘谨地说道:“老板,我泡茶的技术进步了不少,请尝尝!”
“小伙子,有出息。”金荣昌咧嘴笑了。
“老板,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共同进步!”蓝晓明掏出了手机给周明,何海平发信息聚会谈合作,又发信息告诉陈曼雅喜讯。
看到蓝晓明说到做到的干劲十足,金荣昌扬起大拇指夸赞:“有志气,你一定会成功的!”
“谢谢老板的信任。”蓝晓明望着墙上的金手指策划公司四个字,不禁热血沸腾,他暗想:“我想超越昨天,我要超越自己!”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