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衣男子直觉低头看向怀中女子,见她眼捷紧闭,无苏醒迹象,复又抬头看向面前男子。儒雅青衫,头束玉冠,剑眉星目,周身散着一股凛然气势,不似一般人。男子眸色未变,心中却是已然有了计较。听闻当朝骁勇将军云澈独爱青色衣衫,一年之中不论季节,皆是穿着青色的袍子,像极了儒雅的学士。
“夫人刚睡下。”简短回答,男子绕过云澈,抱着颜栖梧向颜府走去。
云澈看到女子苍白的面色,心里很是担忧,抬步跟上男子“她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苍白?”
男子似没听到般,脚下一刻不停,径自向前走。
云澈心里便有些窝火,脚下轻移,一个旋身挡在了男子面前。
男子脚步未停,身子翩然向左一掠,再次绕过云澈。
“你!”云澈怒,反身一把拽住男子胳膊,逼得他停住脚步。
“云将军,这又是作甚?”颜栖梧冷冷道,隐约有些不悦。
云澈亦听出她话中不悦,一阵尴尬,连忙出声解释“在下只是急于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并无恶意,还请夫人见谅。”
示意男子将她放下,颜栖梧孑然而立,“多谢云将军关心,我没事。”
女子的冷淡令云澈眸子一暗,他今日下了朝在家中踟蹰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心中冲动,鼓起勇气来了颜府,却被告知她不在府里而被拦在府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盼着她回来了,却又是这么不咸不淡的情形,云澈心中便有些难受。可是又不想就这么回去,他便抬头静静看着颜栖梧,也不说话。
将云澈的落寞看在眼中,颜栖梧心中一软,终是不忍见他此般模样,缓和了语气,道“云将军请进府说话。”话落,转身先进了院子。
墨衣男子闻言不由深深看了云澈一眼,才起步跟上颜栖梧。
云澈心中大喜,顾不得男子别有深意的视线,迈着轻快的步伐紧跟着进了颜府。
“夫人,你身子虚弱,切莫太过操劳。”进了前厅,男子叮嘱了一句,又扫了一眼云澈,这才离去。
被男子不客气的扫了一眼,观颜栖梧面色又着实不佳,云澈便有些坐立难安。“夫人,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拜访。”
颜栖梧确实疲于应付,便顺着他的话道“那,云将军慢走!”
见她回的这般爽快,无半点挽留的意思,云澈心里又有些失落,蔫蔫的起身告辞。直到出了颜府大门老远,缓过劲来,才发觉自己真是白白走了一遭,竟还是不知她究竟出了何事,怎的会这般虚弱。驻马回首,颜府大门已瞧不清楚了,不便再折回,这才不甚情愿的策马离去。
一大早,萧亦宸与云澈先后到了颜府,府中管家知主人尚未起身,不敢擅自做主,据实回了二人,耐何二人皆不愿就此离去,明确表示可以等到颜栖梧醒来再拜见。管家无奈,只得领了他们到前厅稍事休息,命人好生伺候着。
府中之人都知主人中毒受伤,身子虚弱,急需将养,谁也不愿去扰了她的安睡。是以,颜栖梧并不知府中有二人正候着她,顾自沉沉睡着。
却说颜栖梧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醒来时已是几近正午。待她梳洗妥当,府中丫鬟才将萧亦宸与云澈二人等了她一个晌午之事禀告了她。颜栖梧脑中略略思量一番,倒是生出一条妙计。
颜府东花厅,萧亦宸和云澈二人围桌而坐,不大的楠木圆桌上摆着数十道精致菜肴。
“宸王、云将军,这是我家夫人特意为二人准备的午膳,请慢用!”管家恭敬说道,留了两名丫鬟伺候着两位贵客,退出了花厅。
萧亦宸和云澈二人对视一眼,飞速扒了一碗饭,匆匆离了花厅,仍旧去前厅静坐候着颜栖梧。
颜栖梧那厢慢条斯理的用完午膳,又略略休整了片刻,这才起身慢慢踱到前厅。
“不知两位为何事相侯?”于主位坐定,颜栖梧淡然问道,既不解释为何无故让二人侯了她这么久,更无一丝表示歉意的话语和举动。
二人自不会与她计较。稍顿,萧亦宸率先回道:“本王今日过府,主要有两件事,一是探望夫人身体,二是与夫人商谈生意上的事。”
生意上的事?说得可真是含蓄,颜栖梧心中暗忖,淡淡一笑,目光转向云澈,“云将军,不知你又有何要紧之事?”
“我也是来探望夫人身体,还有便是,请夫人能不吝告知在下你是如何受的伤。”如若是有人刻意为之,亦或是有人挑衅寻仇,他便要管上一管,替她出口恶气。
尽管心中讶异二人此举,颜栖梧自是不会表现出来,伸手拢了拢耳边垂发,淡淡回了句,“我已无碍,多谢二位关心,至于事情始末,恕我不便告知。”
听到女子如此答复,萧亦宸眸内闪过一抹疑惑,难道,那些黑衣人……
云澈则显得尤为失落,她终究还是不愿相信自己……
将二人异样尽收眼底,颜栖梧抬眸看向云澈,正色说道:“云将军过府的目的既已达成,不若先回去,我尚有些事同宸王商议。”
她要赶自己走,这一认知让云澈愈加失落,尤其是还当着萧亦宸的面,他更觉面上有些挂不住,衣摆一甩,大步走远。
颜栖梧既不挽留云澈,也没搭理萧亦宸的意思,端起热茶,姿势娴雅的呡了几口,又信手拈了桌上的糕点来吃。
萧亦宸凝神看着她手中糕点,确定那不是她最爱的莲花糕,便移开了视线,不再盯着女子看。
“王爷不是要和我商议事情,怎的不说话?”
颜栖梧清泠的嗓音将萧亦宸自恍惚中唤醒,“本王确是有事相问,不知颜夫人为何处处挤兑我萧氏商铺,本王自问与夫人并无过节。”萧亦宸正色问道。
他确实对颜栖梧的身份很是好奇,未见到她之前,是好奇她的神秘,见到她之后,却是源于心底那份挥之不去的疑惑与悸动,她与凌若雪实在很是相似。
正因为这份好奇与悸动,他才会在萧亦谦面前维护于她。然他毕竟是萧氏嫡系血脉,身上背负着辅佐萧亦谦的重担,儿女情长之时,他仍是没有忘记朝廷政事。
“请宸王谨言,从商之道,竞争再所难免,王爷怎能将利润的减少怪在我雨墨楼身上。”颜栖梧自然不会承认她是有意为之,凛然肃声回道。
竞争?萧亦宸忍不住嗤笑。长白山几处药商同一时间不再供应上等药材给他名下药铺,江南苏杭两地丝绸商要价比往年高了一层,从各处茶商那收来的尽是些粗质劣茶,甚至技艺超群的金石玉器雕琢工人也一个接一个出走。这些,又怎么会是简单的各家铺子之间的竞争,明显是有人要将他们往死里整。
“夫人莫要狡辩,本王今日尚能和气与你商谈。若是本王皇兄插手,后果你也知道,定然是无法善了,与你也并无益处。”萧亦谦是一切以国事为重的人,对于威胁国之根本的人,他的手段很是狠辣。萧亦宸深知这一点,又实在不愿见得女子落在萧亦谦手中,便耐着性子规劝颜栖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