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儿望去，那人的侧脸在有些阴沉的光线下确实清清楚楚，竟然是金凡……
思绪还未转动，只听得康熙笑着说道：“德妃啊，朕说你这里怎么这样热闹，原来是找了完颜姑娘过来聊天？”
德妃娘娘福了一福，便坐到康熙身侧的软榻上，笑着说道：“可不是嘛，完颜姑娘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后又受了些惊吓，臣妾就想着找完颜姑娘过来问问也好。”
康熙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望了完颜杺一眼，说道：“那可是巧了，金大夫正好在这里，就让他给完颜姑娘诊诊脉如何啊？”
“万岁爷说的，自然是好的！金大夫医术超群，完颜姑娘得他诊脉，也算得上有有福气的，金大夫，那就劳烦你到前厅为完颜姑娘诊脉可好？”德妃娘娘说道。
金凡沉了沉眸子，上前一步说道：“德妃娘娘过誉了！”
完颜杺也赶忙上前福了一福，说道：“奴才谢万岁爷，谢德妃娘娘。”
说着，两人缓缓退出了暖阁来到前厅，金凡沉着一张俏脸，看都未看完颜杺一眼，只是开口淡淡的说道：“完颜杺小姐请……”
语气中尽是疏离，好像与完颜杺毫不相识一般！
完颜杺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这里是皇宫大内，且不说暖阁里面坐着的是皇帝，皇妃……就是这前厅里的太监，宫女，哪一个不是长着一双眼睛，一对耳朵。
隔墙有耳这句话还算是轻的，现如今就如同有千万只眼睛，千万只耳朵一起摆在那里，冷冷的望着金凡与完颜杺的一举一动！
他们二人在此时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有时候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眼神儿，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也有可能演变成天大的事情。
完颜杺挑了挑嘴角儿，缓缓走到桌边儿坐下，轻轻伸出右臂，放在桌上方才开口说道：“劳烦金大夫了。”
金凡点了点头，将手指轻轻搭在完颜杺的手腕儿上，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完颜小姐，近日睡的可好？”
完颜杺摇了摇头，如实说道：“睡的不大好，若是有点儿动静便会惊醒……”
金凡微微点头，蹙了蹙眉接着问道：“从小姐的脉象看来，似有咳喘之症，不知近日里可有发作？”
完颜杺沉声说道：“自晚秋病发以来，本已经日渐好转，不曾想近日里似乎又有些反复。”
“嗯……这也不妨事，只需多注意休息，饮食清淡些就好。”金凡挪开手指，缓缓说道。
“多谢金大夫！”完颜杺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福。
“完颜杺小姐无须多礼！”金凡说道。
玉竹此刻自暖阁处闪了出来，笑着说道：“金大夫，完颜小姐，万岁爷、德妃娘娘请二位进去回话儿呢。”
暖阁内，康熙笑着不知在和德妃娘娘说着什么，见金凡同完颜杺走了进来，转过眸子说道：“金大夫，完颜姑娘的身子如何啊？”
说完，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掀开杯盖儿，微微吹了吹热气，微微的抿了口茶水。
“回万岁爷的话儿，完颜小姐身有咳喘的旧疾未愈，又加上受了些惊吓，以至于忧思过甚，升虚气弱，依着草民看来，却是需要好生调理才是。”金凡说道。
“哦？是吗？”康熙端着杯子，抬眸定定的看着金凡，说道。
金凡依旧垂首凝眸，不动声色的答道：“从完颜小姐的脉象来看，确实如此……草民可开个方子，完颜小姐回去之后按方抓药，定时服用即可。”
康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眸子对德妃说道：“你看看……这丫头还真是吓着了，这事儿可得怪十四阿哥！”
德妃娘娘怔了怔，随即笑道：“可不是，十四阿哥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请完颜姑娘过去作甚，被那帮子叛党平白的吓了去。”
完颜杺心头颤了颤，万岁爷在这个时候偏偏提起了十四爷，这到底是何用意……是为他解释，还是万岁爷心中与她的指婚人选属意的还是十四爷？
“奴才不敢，不过是自个不小心罢了，怪不得十四爷。”完颜杺赶忙垂首说道。
康熙嘴角抖了抖，对完颜杺的话不置可否，笑着看了看德妃，说道：“好了，朕还有事儿！李海，起驾！”
外屋里伺候着的李海，朗声喊道：“万岁起驾！”
德妃连忙起身福了一福，说道：“臣妾恭送万岁爷！”
康熙只是看了完颜杺一眼，说道：“完颜丫头再陪德妃呆上一会儿，以后若是有空儿便常来陪德妃说说话儿，也是好的。”
说完，转过身子，带着金凡匆匆出了暖阁。
完颜杺暗自一叹，万岁爷果然是深不可测，话里话外对四爷未提一句，看着对十四爷倒是颇为喜爱，看来这指婚一事必然是会诸多坎坷了……
转眸之间，见德妃娘娘眸光一闪，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康熙离去的背影，即使多年夫妻，她依旧摸不清康熙心中真正的想法。
片刻之后，完颜杺自永和宫中缓缓踱步而出，午时的太阳早已冲破了云层，探了出来，浑浑噩噩的照着这一片金黄色的琉璃瓦，幻出一抹淡淡的橘色光晕。
这一瞬间她却是恍如隔世，每一次见到康熙，她都会怕，怕的要命！对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千古一帝，她的心里藏着莫名的恐惧。
那有别于崇敬，有别于仰慕……只是一种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内心的深处，源源不绝从未停歇。
“小姐，咱们回府去吗？”若兰在外面早已等得心焦，巴不得完颜杺早一分，早一刻能从房中出来。
完颜杺顿了顿身子，膝盖突然软了软，猛的伸手扶住若兰的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子，沉声说道：“回府！”
若兰觉出完颜杺的身子不断的颤抖，心疼的扶住她的身子，一步步的向着永和宫的甬道处走去。
紫禁城御书房中。
“金凡，完颜杺的病情到底如何？”康熙走到玉案之后坐下，朗声说道。
金凡面上神色不变，说道：“回万岁爷的话儿，完颜小姐的病情正如草民所言，需慢慢调理方可痊愈。”
“需多久才可痊愈？”康熙追问道。
“若完颜小姐可遵医嘱，按时服药，草民尽力而为，最少需要……两年的时间。”金凡沉吟片刻说道。
康熙沉吟片刻，缓缓的说道：“若是不遵医嘱呢？”
金凡心中猛然一沉，狠狠的揪了揪，拧着眉心说道：“草民……不明白万岁爷的意思。”
康熙嘴角挂着一抹笑，虽有笑意，却又似乎冰冷刺骨，淡淡的开口说道：“金大夫一向是个通透儿的人，怎会不明白朕的意思。”
似乎不能呼吸般，金凡只觉得心中一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字一句的说道：“金凡身为大夫，只懂救人。”
“哦？金大夫只懂救人？只是不知……金小鱼儿你是否能救得了？”康熙眸色深沉，开口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