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捷……”锦绣尚颐转而望向他,果然是他的知己,他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太后老了,当她每次送儿子出城,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另一个女人而随时可能不再回来的时候,你让她如何应对?先帝没有重视过她,如今儿子亦是如此。她是襄国赫赫有名的弄权者,但是,她也是一位母亲!”
“嗯。”想起临走前母后那双关切的眼,她一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只是他一直不给她机会说,也许她早已经后悔18年前的荒谬之事,也许她早已为母子间的距离而深深自责……锦绣尚颐点点头。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锦绣尚颐的声音有些急躁。
“皇上,城内的粮食只够十天的口粮,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若是继续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说话的是掌管粮食的内务官员。
“如今,城外的情势怎样?”锦绣尚颐转而望向城门将侍卫统领李铁。
“昭国兵分三路,分别围守庆都城下的东南西三道城门,北边背靠断崖,根本无需防守,其中东城门的防守,主要以箭矢为主,他又分一二三支箭队,这样的安排主要是基于东城墙的城墙较其余两堵城墙稍矮些来考虑,看来要把我们射成马蜂窝也不是没有可能;南城门的防守由他们的骠骑大将军陆胥统领,此人可以以一敌百,非常之英勇,又统帅重兵,可谓如虎添翼;说到西城门的防守,主要以训练有素的铁盔侍卫队为主,他们个个左手持盾,右手掌矛,同进同退,步伐一致,似乎是某个阵形的布置,既然作为庆都的主城门,他们必然不会轻松以对,但是卑职研究了数日,还是一无所获,这是三道城门中最为玄秘的一道防守。”
他刚刚陈述完昭军的战略部署,眼扫了一下堂上的所有官员,莫不面露难色,沉冥思考。
“我听说那位骠骑大将军打仗虽然厉害,但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易冲动,不善用计。”范起捷打破了堂上的沉寂。
众人将目光再次转移到侍卫统领李铁身上。
只见李铁徐徐道出其中原委,“不错,陆胥本是草寇出身,对兵法战术也是一窍不通,但是凭借着天生神力和一身豪迈正气,赢得士兵的拥戴,在战场上拼死杀敌,多次在危难之时救下昭国先帝龙无尘,砍杀敌军也是异常的英勇。若是仅这样,那么我们稍加用计攻打南城门,突围出城固然可行,可是,问题就在于龙昶亦指派给他的监军身上——”这些****为了研究昭国的部署已经连续多日未睡。
“噢?监军,他的监军是谁?”锦绣尚颐立马问道。
“昭国的礼部尚书郑容兰。”李铁道。
锦绣尚颐略一沉吟。
“他又是谁?”范起捷问道。
“他是左相上官楚闕的得意门生,如果说昭国最擅使阴谋诡计,卑劣手段的是上官楚闕,那么郑容兰就是助纣为虐的那个人。此人跟从上官楚闕数年,上官楚闕的那套缜密的心思,他也学得八九不离十了。”
正在范起捷等一行官员惊讶于皇上如何知道如此之多时,锦绣尚颐再次开口,“当初,朕只身潜入昭国境内,曾打探了不少这方面的消息。”
范起捷皱皱眉,皇上说的那次所谓的“只身刺探敌情”,不就是初见昔颜小姐,而后擅作主张的潜进昭国庆都的冲动举动吗。
“那该怎么办?!”李铁也是一筹莫展。
“依臣之见,我们可以将城内的粮食和稀,加些野菜什么的材料的煮粥分给将士们吃,我们也可以将每日的三餐改为两餐,以多支撑些时日,皇上认为如何?”内务官提议。
“多撑十天半个月,那一个月之后呢?”锦绣尚颐反问,“克扣将士们的粮食,若是饭都吃不饱,让他们如何尽心尽力地为我襄国卖命!”锦绣尚颐怒喝道,内务官知趣的退下。
“退下吧,都给朕退下!容朕一个人安静一下。”锦绣尚颐单手撑着额,神态有些疲惫。
“是……”一大群人缓缓退出。
昭国大军步步紧逼,城内粮食紧缺,仅剩十日口粮,十日阿,十****怎么可能带领襄国十万大军突出重围呢!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若是强行出城,伤亡一定很大,若是不及时攻出城外,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吗?真的让人头疼啊……锦绣尚颐长叹着站起身,步到窗口,面对那一轮圆月——原来已经十五了,不知不觉他挥师离开稽州已经有两月之久了,“稽州,稽州……”他口中念念碎,突然心头一震,对了,怎么把无则国师临行前特别交予他的锦囊给忘了?!锦绣立马转身向书桌走去,在第二个抽屉中摸出第二个锦囊,国师说过,无非绝境非要打开这三个锦囊。破展柏之之时,他已经拆开了一个锦囊——好一个将计就计;如今他又摸出了第二个锦囊,国师说,若是三个锦囊全部打开,他仍不能灭昭国,那么,意味着他锦绣尚颐的命绝之日也就不远了……
锦绣尚颐已顾不了这么多了,如今襄国十万大军,命在旦夕,难道这样的情况还不算危急吗?毫不犹豫的,锦绣拆开第二个锦囊,他的眼前一亮——白色的宣纸上,短短的两字,竟然是……
深思熟虑彻夜之后,他还是打算铤而走险,既然国师如此之说,必是有他的一番道理,且不管可不可行,目前的状况,他也只有暂且死马也当活马医。若是成功,也许他襄国的十万大军真的能保住,但是此行又派谁去呢?
“皇上,你有事召见我?”范起捷一早起身,还未来得及洗漱,便被召唤进锦绣尚颐的住所,此刻心里正纳闷着呢。
“起捷,也许我襄国有救了。”
“哦?皇上是想到应对之策了?”范起捷顿时心情豁然开朗。
“嗯。你是否还记得国师的那三个锦囊?灭展柏之时我曾用过一个,如今……”锦绣尚颐觉得谈此事似乎有些不妥,毕竟范起捷并不赞同国师的作风。
“皇上,你就实话实说吧,如今已到了我襄军千钧一发之时,还有什么放不开的,说吧,国师锦囊上说了什么?”范起捷脾气也急得很。
“你自己看——”锦绣尚颐递上宣纸。
范起捷也是一脸诧异,抬起头,“怎么会这样?”
“将军觉得可行吗?”锦绣询问道。
范起捷在屋内踱了两三个来回,仿佛下定决心,道“如今,我们没有选择了,皇上,就让我去试一试吧!”
锦绣尚颐犹豫着不开口。
“皇上,我们现在还有选择吗?不管怎样,国师既然为我们指了一条明路,那就让范起捷权且一试吧,皇上,下令吧,只要您一个命令,臣立刻率臣的先锋营准备准备,今晚突围。”
“好,一路小心!”锦绣尚颐终下了决心,此番西去,就看你的了
“姐姐,打他右边,左边左边,哎——左边,姐姐,他的剑跑到你左侧了,姐姐……”一连串清灵婉转的声音如同一炉初燃的沉香,轻微柔和的芬芳,在空旷的幽幽谷中慢慢散开,一圈圈弥漫整个山谷,赶走了天空中的片片白云……
顺着她视线紧随的方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趋前赶后,衣袂飞扬,侧身横剑,溅起地上落叶无数。若不是逞可一意孤行哀求自己与其切磋切磋武艺,怜倾宁可坐下与昔颜对琴共赋,原来这种在幽幽谷中的平淡生活更让她感到安心。但是此刻她无暇顾及左右,逞可亦是天机老人的徒儿,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比试前,逞可也曾千叮万嘱她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揪准时机,就在那一地的黄色落叶布满眼帘的同时,怜倾手持银白色利刃,劈开一条狭窄的空间,转眼间,剑刃已来到黑逞可的跟前,逞可一惊,大概并未想到她的速度竟然快到如此地步,一时间忘了持剑挡住,硬生生地看着那柄柔软的剑刺到眼前而不自觉……
“啊——”一旁“观战”的昔颜忍不住捂住双眼,不敢去看后果。
怜倾心中一惊,忘了逞可虽说武艺高超,但毕竟不是为了杀人而练剑,怎能一下子接住闪灵的绝杀技呢,来不及多思考,她半路突然收回手上的力道,飘雪剑柔软至极的特性使得剑力不稳,锋刃直指她纤纤的素手。
免不了又是一道伤口。
“哐——”从旁伸出一柄长剑,刀背敲打着她的手背,她反射性的松手,随即腰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稍稍带起,怜倾失去重心,转身摔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飘雪剑应声而落。
“姐,姐姐……”昔颜松开附在眼上的小手。
怜倾转眼,一波凝眸看向身侧那个温暖怀抱的主人,他无疑是高大的,她平视着仅能及他肩,如今一身黑色皮裘更显得他格外的高大精练,她突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么的渺小。
“遇到危险,怎么不扔剑?!”轩辕玄御褶皱着眉,低头轻问怀里的可人,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语气中带着一份浅浅的关心。
他怎么会来这里?几天前,他已经回桀国复命了,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怜倾冷冷地避开他褐色迷人的眼神,“杀手的剑,就如他的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岂能说丢就丢?!”
“你……”轩辕玄御的眼波出现一丝波动,喉间颤动着,缓缓才道,“若是我没有赶来,你又会让自己受伤,是不是?”
“这是我的命理。”她低头不去看他。
“什么命理?难道一再受伤,一再的赌命,就是你的命理吗?如果是,那从现在开始,把剑扔了,我来负责你的安全!”他竟然真的踢开脚边的飘雪剑。
“轩辕玄御……”怜倾一脸愤恨,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杀手本来就是随时可能丧命,她都已经习惯了,他何必来为她着急,怜倾猛然挣开他的怀抱,俯下身捡起飘雪剑,收好腰间。
“……”他突然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怜倾看不懂他究竟在生气什么 。
“怜儿姐……”逞可这才敢缓缓步到她跟前“对不起,害你被轩辕玄御责怪了。”
“笨蛋!你看不懂吗?轩辕大哥是在乎姐姐!哪是什么责怪啊?”一旁的昔颜白了他一眼,原来这就是上官楚闕带出来的小师弟,真是不及他的万万分之一。
“哎,宁昔颜,你干嘛老针对我啊,我要不是看在大师兄的份上,我早揍你了,好不好?!”
“哦?恐怕你连本姑娘的衣袖都碰不到吧?!”她才不把她放眼里呢,比武她自然不是他对手,但是别忘了影闪灵轻功可是举世无双的,她打不过,难道还逃不了吗。
对于他们两人的争吵,她这几日也算是司空见惯了。倒是他——怜倾再次回首,却只见得他的一身黑影,突然有种很莫名的感觉,仿佛想起了点什么……
……………………………………………………………………………………………………………………(分割线)
“轩辕哥哥?轩辕哥哥……”昔颜和绿意两人高高兴兴的一路说笑而来,刚想进屋,便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一直在假山旁晃荡。走进一看,原来是轩辕玄御。
“昔颜……”轩辕玄御欲言又止。
“怎么,到了姐姐房间门口,反倒不敢进去了?”昔颜和绿意相视一笑,转而戏谑道。
“我,我……”
“哎呀——”他们两个人哪,就像温吞水似的,她来幽幽谷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就不见他们两人有什么进展呢,她恨不得想点方法,让两人好好当面说清楚,不要一见面就两两对视,默默无语,真是急死身旁人了。这不,绿意也一直揪着她问,难道就没有办法帮帮二师兄留下怜儿姐姐吗。她一把拉过轩辕玄御的衣角席地坐下,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轩辕哥哥,喜欢我姐,对不对?”
“……”沉默。
“那我姐,我,还有绿意,你更喜欢哪个?”
“……”无语。
“你既然都无所谓,那你娶我好了!”颜儿无奈的挥挥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不要!”终于有反应了,昔颜眼前一亮,靠近一步说话,“那就是你想娶绿意咯?”一双水眸眨阿眨的望着他。
“对噢,二师兄,你不会是偷偷喜欢着我吧?!”绿意这丫头也是鬼精灵的很,现在和颜儿凑到一起,那可得把幽幽谷闹得鸡犬不宁。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昔颜火上添油。
“我不准!”还不等轩辕玄御回答,一个强势的声音煞风景的乱砍过来。
就见逞可本来就黝黑的肤色,如今更添了几分郁气。
“你凭什么不准啊,我就喜欢二师兄,怎么了?哼——”绿意嘟起小嘴,一脸不满。
“你……我就是不准!轩辕玄御他有什么好的。”
绿意也不敢示弱,双手叉腰从地上站起,“我看哪,二师兄什么都好。你说他不好,你倒是说说看,你那点比得上二师兄了?”
昔颜饶有兴趣地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欢喜冤家,轩辕玄御则一脸无奈,这又算唱的哪出啊?他不知不觉还成了两人“调侃”的对象了。
“我,我……”只见逞可满脸憋红,一口气吼上来,“我比他更喜欢你!我喜欢你,只要你高兴,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我从来不会还手,因为我看见你高兴,我就高兴!”
绿意嘴角微微一咧,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虎牙,脸颊一片绯红,小手紧捏着拳头捶打上去,“谁让你说这些了?你这个笨蛋!”捂着发烫的脸转身往亭子那边跑去。
“哎——是你要我说的嘛,绿意,绿意……”逞可纳闷,跟着追去。
“轩辕大哥,我姐姐可比绿意温柔多了,怕什么,你去跟她说啊……”送走一对有情人,昔颜继续鼓吹。
轩辕长叹,他心里明白他又岂是难以启口。他能说什么?他害怕他一开口,她会离开,得不到她的心,就连她的人也会跟着离开……
透过雕花的窗棂,轩辕玄御远远的望着她倔强的背影,不禁心头一紧,她瘦削的身子颤巍巍的让人心疼,多少次怀抱着她的感觉,让他难忍的心痛起来——上官楚闕你究竟给她灌输了怎样的思想,让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想到她这些年所受的苦,他的拳不由握紧。
“王爷——”左攻不知不觉来到跟前,眼瞅着爷眼神的去处——又是她!自从她来了之后,爷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忧郁伤感许多;也因为她,爷伤了皇上的颜面,也伤了三皇叔的颜面,拒绝与千寻郡主的婚姻。
“你怎么来了?!”轩辕玄御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悦,“不是跟你说了吗,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入幽幽谷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