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王任用孙叔敖为相,农、工、商业得到快速发展,楚国国力增强,庄王饮马黄河,逐鹿中原的梦想更近了。晋国国力与军威丝毫不输于楚国,但是将领之间互相拆台,最终自乱阵脚,大败于楚军。荀林父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走,面临滚滚黄河水,士兵们争先渡河,互相砍杀,到处是被砍断的手指,船里的断指可以用手捧起来,后人用“舟指可掬”来形容这次战争的惨烈,从中也可以看出晋军输得何等狼狈。
楚庄王兴兵伐郑
楚庄王借机讨伐了陈国,差点儿把陈国从地图上给抹掉了,只是后来申叔用“蹊田夺牛”的典故劝诫庄王,才使陈国躲过一劫,不过陈国已经彻底屈从于楚国。
陈国已经成为楚国的附庸,楚庄王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郑国。夹在晋楚之间的郑国,一直处于左右为难的状态。自城濮一战之后,晋国显然更胜楚国一筹,于是多数时间,郑国都是晋国的附庸。楚庄王十七年(前597),楚庄王出兵郑国,孙叔敖说:“牵一发动全身,此次出兵郑国,晋国必定出兵相救,所以此次出征应当率领大军。”于是楚国倾巢出动,风驰电掣地来到郑国都城,郑襄公一边派人到晋国求救,一边组织军队防守。
楚庄王此次决意要攻下郑国,不拿下郑国,楚国难以在诸侯之间立威。楚国大军在郑国都城修筑工事,轮番进攻,昼夜不息。猛烈的进攻持续了数日,郑国的城墙开始坍塌,楚庄王听见城内哭喊声一片,于是下令停止攻击。众臣不解,问道:“应该继续进攻,一举拿下都城,如果让郑国把城墙修建起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楚庄王说:“连夜进攻是让郑国知道我楚国的威力,现在退兵是让郑国人知道我楚国也是礼仪之邦,争霸中原要以德服人。”由此可见,楚庄王是个有谋略的雄主,战争只是争霸的手段,战争要受控于政治的需要,适可而止。在这一点,楚庄王要远远胜于他的那些将领们。
郑国人急忙将坍塌的城墙修缮完毕,但是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这是楚庄王的仁德,还以为晋国的援军已经到了,楚军撤退了呢。庄王见郑国并不投降献城,便下令继续进攻。楚军进攻数月,郑国都城被攻破,楚军开进郑国都城,庄王严禁入城的士兵抢掠。
未等庄王到王宫,郑襄公便袒露上身,牵着羊出来迎接楚庄王,上前致歉:“我实在是不受到天命的护佑,不能服侍大国,使君王愤怒以至于遣师到敝国,这已经知罪了。现在唯君命是听,郑国的命运就交到君王手中了。如果您将郑国消灭,将郑国的女人俘虏了做奴婢,我也只能服从;如果大王念及我国先祖的德行,使郑国延续宗祀,那将是楚国对敝国最大的恩赐。”
郑襄公一席话,不但是为了谢罪,更是要求楚国给郑国一个生存的机会。楚庄王答应了郑襄公的要求,众将又反对:“楚国大军苦战数月好不容易将郑国攻下,就这样赦免了郑国,我们此行又得到了什么?”
楚庄王说:“攻打郑国是因为郑国不服从楚国,现在已经服从楚国了,为什么非要将其灭掉呢?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楚军后撤三十里下寨,与郑国歃血为盟,郑襄公派其弟作为楚国的人质。
荀林父无力御将
楚庄王压服了郑国,正要凯旋之时,晋国的救援大军正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晋国三军精锐悉数出动,看看晋国的阵容吧:中军元帅荀林父,副将是先;上军正将是士会,副将是郤克;下军正将是赵朔,副将是栾书。
虽然晋军阵容强大,但是荀林父新任中军元帅,尚未建立威信。先是先轸之后,依仗祖上建立的功业,骄傲自大,根本就没把中军元帅荀林父放在眼中。加上赵旃等人求将不得,对荀林父怀恨在心。晋军尚未出征,军心已经涣散,外强中干,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已。
晋国大军未到郑国,便听说郑襄公已经投降谢罪,郑国与楚国结盟。于是晋军就在黄河边上停留下来。荀林父召开军事会议,荀林父决定就此班师回朝,既然郑国逢伯舍子救赵旃赵旃被楚王一路追杀,晋军士兵狼狈逃走,逢伯跟自己的儿子驾车逃跑,赵旃在后面大喊:“停车,带我一程。”逢伯听出是赵旃的声音,便对两个儿子说:“不许回头。”结果,儿子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赵旃认出是逢氏父子,便喊:“逢伯,停车。”逢伯便把儿子踢下马车,让赵旃上车。逢伯的儿子便死于乱军之中。
已经归降楚国,晋军进攻郑国便是出师无名。上军正将士会同意荀林父的意见,说:“我听说,善于用兵之人总是窥测敌人的破绽,伺机用兵,一战而胜。我现在没有看出楚军有什么破绽,楚军德、刑、政、典、礼五大要素都具备,恐怕我们难以取胜。”没等士会说完,先大声说道:“万万不可,晋国之所以成为中原诸侯的盟主,关键在于晋国扶危济困,现在郑国迫于楚国的压力才屈服,如果我们挫败楚军,郑国必定重新归附晋国。晋国以武力而立国,现在弃盟国而退不可谓武;惧强敌而逃不可谓力。武力尽失,晋国的霸业便会衰退。晋国霸业败在我手,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如果元帅决意班师,小将率本部人马渡河。”荀林父说:“楚国兵精将广,你仅率偏师渡河,这不是白白送死吗?”先一听便怒了:“我军阵容威严,却怯阵而退让天下人以为堂堂晋国无人能战,我即使战死沙场也算是给晋军争了颜面。”说完拂袖而出。荀林父堂堂三军主帅,却受制于部将的指责。先不服从将令,率领中军一部渡河去了。
下军的大夫荀首颇有才能,见先率军渡河,便与韩厥到荀林父的中军帐前去报告此等违反军规之事:“统率军队要有严格的军事纪律,众散则弱,川壅为泽,严肃的军纪能够使三军协同作战,否则便离心离德,必遭败绩。现在先有帅不从,恣意行事,灾祸即将到来。”
荀林父忙问是否有解救的办法,司马韩厥说:“事已至此,先率偏师渡河必败无疑,而您统率三军,不能号令部将,如果战败,您罪责难逃。与其如此,不如三军同时渡河,即使战败也不能由您一个人承担罪责。”于是,荀林父下令三军渡河。政令不统一,主帅被部将牵着鼻子走,军纪何在?这样的军队不遭逢败绩,反而是奇迹。
晋军兵败如山倒
楚庄王既然胜了郑国,便要班师回朝。楚军在郑国鏖战数月,已是人困马乏,令尹孙叔敖也力主班师。但是军中许多将领都想一雪城濮之战的耻辱,跃跃欲试,要与晋军一决雌雄。楚庄王的一个宠臣伍参极力怂恿楚庄王与晋军一战,他说:“晋军元帅荀林父新将三军,部下多有不满,尤其是先,有勇无谋。虽然晋军人数众多,但是内部早已分崩离析,况且,大王亲率三军,轻易班师,会为天下人取笑,以为您害怕荀林父呢?”
楚庄王于是调转车头,决心大败晋军,饮马黄河。晋楚两军在(故地在今河南荥阳北)对垒,双方互通使者,以求通过外交手段解决这次危机。晋军中的赵旃、魏锜等人心怀不满,嫉恨荀林父的高位,故意挑起战端,让晋军失败。二人在荀林父面前主动请缨,出使楚军大营。二人心怀鬼胎,故意在楚军大营挑起争端,但抵挡不过,狼狈而逃,楚庄王趁势率军追杀过去。孙叔敖怕楚庄王孤军插入晋军,随即率领大军掩杀过去。
荀林父还在中军帐等二人回来呢,忽然听到外面杀声震天,满山遍野是楚军士兵,此时荀林父已是无力回天,只能任由自己的士兵溃散。毫无准备的晋军士兵,哪经得住蓄谋已久的楚军的攻击?纷纷如鸟兽散,溃不成军。
好在晋军上军正将士会,事先准备充分,严阵以待,并且在撤退的路上布置伏兵。楚将公子婴齐率军攻击士会的上军,由于士会准备充分,公子婴齐并不能占据上风。士会且战且退,公子婴齐还时常受到伏兵袭击,不敢贸然进攻。士会总算给晋军争回一点儿颜面。
晋军的中军与下军,一路溃退,丢盔弃甲,狂奔到黄河岸边,由于事先没有做好撤退准备,面对滔滔黄河水,两军士兵争相渡河,岸边为数不多的小船,几乎被撕裂。捷足先登的先在船里大喊:“有攀船舷者,剁其手指。”一时之间,手指横飞,惨烈之状可以想象。
荀首已经上船,但是却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听士兵说,荀已经为楚军俘虏。荀首从船上跳下来,率领荀氏家丁杀回去,荀林父阻止他:“荀已经为楚国俘虏,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用了。”荀首说:“抓几个楚军的俘虏,还可以换回我的儿子。”
荀首善射,杀入楚军之后,对着楚军老将连尹襄老就是一箭,此箭正中要害,连尹襄老一命呜呼。荀首命人将襄老的尸体带回去。荀首说:“有了他,就能换回儿子了。”荀首不敢恋战,急忙带人撤退。
在士会的掩护下,晋军好不容易渡过黄河,损失惨重。楚庄王大胜晋军,郑襄公箪食壶浆出来迎贺。这场战争画下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