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云刚弹完一曲,手指下的古琴之上,却粘上了一片雪花。抬起头来,才发现这冬日的咸阳又是鹅毛连天,一切就好像失去了颜色一般,变成了单纯的白净之貌。
身后的丫鬟小袖儿,赶紧上来添了一件貂皮大氅给秦星云,他的眼神却依然未离开这漫天飞雪。
那如刀削一般的俊朗之貌,却因为冬日的冰冷显得更加透白了些,乌漆之发偶随寒风起舞,纷飞于空气之中,好一个眉清目秀,品貌非凡的偏偏公子。
小袖儿就算看着秦星云的背影,也痴痴的呆了起来,这又能怪谁?恐怕全咸阳城的女子,都巴不得下一刻便能嫁入秦家,做了这秦星云的妻妾。
秦星云本叫墨星云,这名字的变迁倒是个极美的传说。
秦氏乃秦国大族,世代受秦王室照顾,自然在秦国举足轻重,可是秦星云父亲秦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妻妾成群,却未得一子。
到了五十岁的寿宴之时,秦瑜念到此事不仅伤感起来,就这么对着满夜星空哭了出来,心中所念,只求上苍怜悯,给予他一子已继家业。
正在伤心时,秦瑜突见夜空中一片白光亮起,瞬间院中小湖翻起一阵巨浪,紧接而来的是巨响震耳,秦瑜被吓得滚倒在地,以为自己触怒了天意,不停跪地求饶。
待一切安静下来后,秦瑜才敢缓缓的抬起头来,这一抬不要紧,又吓的全身哆嗦。
原来小湖之水早已干枯,湖中此时竟然变成了一片焦土,焦土之上却有一个闪着炫目之光的圆筒器具,在不住的鸣叫着。
秦瑜鼓足勇气才走到圆筒器具之旁,待他走近后,圆筒器具瞬时一分为二打了开来。
这一开,便露出了其中的一个婴孩来。
秦瑜想起之前向天神的祷告,猜到这便是上苍给予他的儿子,顷刻间赶紧跪倒,对着夜空又是一番叩头。
当秦瑜将婴孩从圆筒器具中抱出来时,只见婴孩手中握着一件星形珠宝,珠宝不停的发出“墨星云”之声。
十几年过去,墨星云变成了秦星云,也长成了咸阳出名的绝代公子。
丫鬟小袖儿站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还是没忍住,于是说道:“公子都瞧了几柱香的时间,此刻该是去给老爷问安喽。”
秦星云微微一笑,收回了抚琴的手指,这才站起身来回道:“这便过去就是,小袖儿就是吵闹。”
小袖儿一听,吐了吐舌头倒是甜甜的笑了起来。
秦星云此刻已经走到了湖中小亭之外,大雪瞬间沾满了他的头发,小袖儿这才收了古琴,撑着纸伞跑来遮住。
不一刻的功夫,两人便到了秦氏宅邸的主屋大厅。
秦瑜早已坐在座上,此刻正品着冬日陈茶,等待了好一会,心中所想,只是期望秦星云赶紧给他娶一房儿媳妇,然后再生个大胖小子,那就算是圆满了。
正在幻想时,见秦星云和小袖儿走了进来,秦瑜摸了摸胡子,笑道:“星云可又是去落星亭弹琴了?”
秦星云一礼,马上坐下,然后笑道:“孩儿这才回来,阿爹却是去了哪里?”
秦瑜眼珠一转,故作生气道:“还不是去给你说亲一事,每日都这般费神劳力,你倒好,来一个便给爹拒出一个,这全城的好人家爹都快寻遍了。”
秦星云听完,马上站了起来,然后不耐烦的回道:“阿爹又是何苦,孩儿未满二十,哪需要什么妻妾?却都是做这些无用之功。”
秦瑜这次倒真的生起气来,怪叫道:“我的小祖宗啊,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又快是入土之人了,怎么都要给我抱个孙子吧?”
秦星云眯了眯眼,回道:“阿爹是要孙子,还是要儿子?”
秦瑜一听,疑问道:“这又是唱得哪出?”
秦星云微微一笑,道:“阿爹再这么逼迫孩儿,我就把这府上诸女都好上一番,然后离家出走,阿爹倒是选哪边?”
秦瑜一吹胡子,道:“哪有你这般不讲道理的?行了行了,依你便是,依你便是。”
说完,好像还是不放心,于是补充道:“小祖宗你不会真的想着离家出走吧?”
秦星云又是一笑,道:“孩儿说笑呢,阿爹却这般当真。”
秦瑜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怎么都说不过眼前的这个儿子,想了一会,接着道:“太子昨日唤你何事?去的这般匆忙?”
秦星云听完,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回道:“燕国与凌族邦交一事,太子赢儒叫孩儿去参谋一下,看看是否我们也要派出一支使节团,去那凌族套些关系。”
秦瑜皱眉道:“这凌族乃和燕国交界,却与我大秦何干?”
秦星云露出一脸傲然之色,才道:“阿爹久居咸阳天下形势判断不足便是,太子之意,当然是想要破坏燕国与凌族的交往。”
秦瑜又是一愣,道:“这又能给大秦什么好处,使节团可是要花很多钱财的。”
秦星云道:“燕国如果和凌族闹翻,自然马上全国混乱,便不能再向南进,好处可多着呢。”
秦瑜道:“燕国的国力一般,哪来南进的实力?”
秦星云哈哈一笑,道:“防患于未然,现在天下诸国,只要是可以使别国混乱,无所不用其极,哪里还管对方是大国小国。”
秦瑜似乎也弄明白了一点,于是点头道:“星云说的倒是。”
说完,秦瑜又问道:“星云给太子出了什么主意?”
秦星云道:“叫他别管,这凌族又不是一两天和燕国的交情,怎能是说破就破的,而且最该关心的当然是与燕国接壤的晋国和齐国,我们跑去搞不好还起了反作用。”
秦瑜道:“太子可听了你的?”
秦星云道:“太子表面是听了,但是孩儿知道他还是会派出使节团的。”
秦瑜哈哈一笑道:“星云向来神机妙算,太子怎会不听?”
秦星云摇头道:“孩儿就算技能通天,可毕竟赢儒是太子。”
说完,见他老爹迷惑起来,秦星云解释道:“孩儿是臣,赢儒是未来秦王,什么都听我的,他那太子的自尊自然会百般不爽,所以他必定会按自己的意思派出使节团。”
秦瑜又吹了吹胡子,道:“竟然连我儿的话也不听,我却是要去找大王发些脾气不可。”
秦星云马上回道:“阿爹要是不想孩儿活了,自便去找大王发泄就是。”
秦瑜急道:“怎么会不想星云活了?爹这不是替你出气吗?”
秦星云道:“阿爹发泄完了,大王自然会去训斥太子,这日后太子登基,可是要好好报复下孩儿不可,到时谁还能拦他?”
秦瑜一听,赶紧点头,道:“对对对,是爹糊涂。”
秦星云见他老爹不再说话,知道也不用磨蹭时间了,于是赶紧一礼,站了起来准备走出,才一转身,却发现小袖儿正站在那里痴痴发笑。
秦星云立马猜到,小袖儿是听了刚才自己说,要跟这府上诸女都好上一番的言词,这刻准是在做着什么春天的妄想。
再看一会,秦星云没好气的道:“我便是把这府上一众女眷全部相好完,小袖儿还是只能给我遮伞提琴的份儿,却在这里发甚春梦?”
小袖儿一惊,知道被说中了心事,脸面一红,撇了撇嘴道:“就你稀罕,人家伺候你便是,却说的小袖儿这般无用,不理你了。”
秦星云又是一笑,夺了小袖儿手中纸伞便走了出去,小袖儿再是一惊,赶紧对着秦瑜礼了一礼,这才追了出去。
咸阳雪连天,秦星云看在眼中甚是欣慰。
只要保着太子赢儒登基,他秦氏又可以昌盛一段很长的时间,虽然心中多有些不情愿,但是太子登基前,必定好些事情需要他去参与。
想着自己也许从今以后,每日都要去面对那些权事斗争,心中一阵暗叹,人生在世,难道便是要这般争来争去?秦星云虽然知道,却还是弄不明白。
只有十九岁的年纪,却因为幼时便陪着太子赢儒读书,秦星云成为了如今的太子幕僚。
他向来自傲,聪明绝顶这四个字,一直都是咸阳各种权贵对秦星云的美赞,而熟识他的人却知道,这四个字完全无法包含他的厉害之处,就连当朝大王都说秦星云乃丞相之才,他又怎能不自傲?